“九公子,他应当是趁着刚刚熄灯,会场陷入黑暗的时候过来的,我方才隐约听到右侧传来台上那老人家的声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当就就是此次义卖会主办方的主子爷。”吕庆云挨着小声说道。
仲九辩拧着眉,也无法通过面相探究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因为最右侧坐着的那男人也戴着面具。
“九公子,我总觉得右边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很危险。”
危险,是吕庆云对这个男人的第一感受。
这是个极为年轻的,他穿着一身玄色华服,长发用银冠简单整齐地束着,不拘礼数地伸着长腿,双头随意地别在后脑勺,靠在椅子上,整个人散发着慵懒而神秘的气息。
从裸露出来的皮肤看,他的肤色应当很是白皙,面上虽然有古铜色的面具遮着,但仍可看应当是个生得俊俏的美男子。
吕庆云警惕地看着他,跟仲九辩分析了一通,却迟迟不见回应。
“九公子,你觉得呢……九公子?九公子!九姑娘!快把你的哈喇子收一收吧!都快淌到地上去了!”吕庆云小声地咆哮着,摇晃着她的双肩祈求自家姑娘能够清醒一点。
仲九辩胡乱在自己下巴上摸了两下,“啊……不好意思,你有没有觉得,他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
吕庆云仍旧是双目警惕,“没有!我不认识这么危险的人物!”
“先看东西吧。”仲九辩将目光转向展台上,轻声吩咐道。
“各位官家老爷们,你们若是看不清楚,我将这桌子上的布料举起来。”
方才那位主持场面的老者又出现,他手一挥,就有两个戴着白色手套的小厮走上来,将桌子上的丝绸布料高高举起。
“这是由钱家布庄的钱掌柜带来的,睢县香云纱。”
此话一出,台下瞬间炸开。
所有人都在热烈地讨论着。
这次的义卖会果然是不同寻常,不仅拥有疑似《急就章》的真迹,第一个出场的物品就这么重量级。
吕庆云一直在观察着右手边男人的反应,清楚地看见他在香云纱举起来后,嘴角勾起了一抹邪笑,仿佛很满意众人热烈的反应。
仲九辩刚才随意瞥了一眼就知道是香云纱,眼下看清楚了,更加确定了。
香云纱是提及丝绸时一定会被说到的种类,是价格最高,制作工序最复杂,亦是最受追捧的丝绸。
它原本叫“响云纱”,因穿在身上走路,或是放在耳边轻弹会发出“沙沙”的响声而得名。
香云纱的质量极高,无论怎么揉搓都不会起皱,穿起来轻盈舒适,流汗不贴身,越穿越清爽,因此常被当作夏天的衣料。
如此品质,价格自然也极高,香云纱素有“一两轻纱一两金”的说法,自古只有有品阶在身的官员及家属才用得起。
而今天展台上的睢县香云纱,更是香云纱当中的极品。
睢县香云纱,顾名思义,是产于睢县的香云纱,是睢县某个家族的独门制造手艺,它的工序十分繁复,又耗费精力,需要三十七个绣娘历经半年的时间,纯手工经过十四道工序,最终才能得到一匹成纱。
工序复杂,最终的价格自然也高,睢县香云纱就不是“一两轻纱一两金”了,而是“一两轻纱百两金。”
由于制作过程实在复杂,且需要绣娘学习个一年三载的才能动手制作,这门手艺就逐渐失传了,睢县香云纱也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价格越涨越高,偶然在市面上现身,都能被炒到天价。
“九公子,这个睢县香云纱可是个好东西,听说制成女子衣裙穿在身上,室内光下呈现出神秘的深紫色,裙身还能闪闪发光,就好似夜空中一颗颗星星缀在上头,可它在太阳光下又呈现出如天空般的深蓝色。”吕庆云也为这睢县香云纱深深吸引。看書喇
仲九辩摸着下巴,“喔……是不错,可以买过来作我们成衣铺的镇店之宝。”
她边说着边悄悄瞥向右侧玄衣男子的位置,哪晓得那男子也正巧也看了过来,仲九辩对上他薄凉的眼神,心底莫名被冻一下。
他懒散地转回目光,似乎是觉得这场义卖会乏味得很,靠在椅子上直打哈欠。
“可遇不可求的睢县香云纱,起拍价,三千两!”
站在一旁的胡公公望向自家万岁爷,在心里跟自己打着赌。
他赌自家万岁爷一定会有拍下这匹香云纱的兴趣。
果然。
“三千五百两!”
沈五爷动了动手指,坐在他身后的人就唱起了价。
那是他们的人。
胡公公叹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
去年新进宫的秀女中,有一位生得像极了先皇后,皇上无视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阻拦,一举封她为珍妃。
这位珍妃娘娘没别的爱好,就是喜好些漂亮衣裳。
“四千两。”
季郝连也跟着叫价,这睢县香云纱可是个好东西。
“五千两!”
“六千两!”
此起彼伏的叫价声在这个地下空间回荡着。
沈五爷身后的人又喊了一声,“六千五百两!”
他这声喊完,就没人再接着他加价。
毕竟这料子再好也只是块布而已,充其量做成件衣服,再高了就不值当了。
“一万两!”
前排清朗的少年声传来,仲九辩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举起了手牌。
这人究竟是哪家的公子哥,出手未免也太阔绰了些。
这睢县香云纱虽然珍贵,但一万两也委实高了些,都够买两套了,何苦花这么些银子?
这个价格说出去,仲九辩不心疼也就算了,她身旁的吕庆云也眼睛都不眨一下。
银子嘛,他家九姑娘有的是。
众人小声地议论着,都在猜测这个出手阔绰的公子哥是何方神圣。
别人不认识仲九辩,坐在最后一排的季郝连可认得出他是“九公子”。
方才自己就是在他手上丢的面子。
他竟然出价一万两!比自己出价的两倍还多!
季郝连心中涌起了不服,方才就在他手上丢了脸面,这次,他想借着香云纱找回场子。
可是,他没带那么多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