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管家为自己主子爷披外袍的手愣住了。
他素知自家爷爱书法成痴,也了解这传说当中的第一书法家究竟是何地位,这本《急就章》是多少文人骚客口中的“圣典”,早就失传了,怎么可能还会现世?
“万岁爷。”横竖他们在自家宅院里,也不必遮遮掩掩的,胡管家直接叫着皇上,“奴才不懂这个,但奴才听说皇象大师的真迹京城都难寻,区区一个荆州出现了这东西,那这……这这这能是真的么?”
“错不了,这次义卖请来了不少各个行当的名家做主持,咱们大历朝的颜赋颜大书法家也才此列,他说是真的,那八成错不了。”满目威严的男子系好外袍,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这次义卖主办方的底细查清楚了吗?”
胡公公的腰躬得更深了,“回万岁爷的话,还没有消息。”
“呵,有意思,朕都查不到的东西,看来来头不小,这江湖上的能人,还是大有人在啊。”
“爷,虽然没查到,但是我们的人已经装扮成买主,混进去了,千说万说,您的安全第一,奴才斗胆提一句,既然查不出来,那咱们今晚就别去了……”
男子没理他,“走吧,再晚就赶不上了。”
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正是之前在茶馆的那两人。
月上柳梢头,仲九辩和吕庆云趁着沈驭安和傅说睡着之后悄悄出了门。
吕庆云手中抱着一件衣服,“九姑娘,这是去成衣铺按照您的尺寸买的一身新男装,面具也叫下面的人准备了,您到了酒楼换上?”
“好。”
两人皆是一袭黑衣,在黑夜中如影子一般穿梭着,
“对了姑娘,您上次将那把承影剑落在马车上了,今日车夫给送去酒楼了。”
仲九辩一顿,“承影?常山道长又给还回来了吗?我特意塞到他马车上的,没想到他还是不肯接受。”
吕庆云一愣,“不是,送道长的那个车夫还没回来呢,我说的车夫是之前载我们到直隶的那个,他是在我们的马车上找到的承影。”
听到此处,仲九辩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不可能,承影我亲手在道长上了车之后偷偷放上去的,怎么还会回到我们的马车上。”
吕庆云的脸色白了几分,“不会又遇到什么灵异事件了吧?”
“那倒不至于,承影毕竟是道家圣剑。”
两人脚步匆匆地赶到酒楼,取出车夫送来的剑一看,果然是承影。
“九姑娘,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仲九辩没回答他,摸着下巴细细思忖。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常山道士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承影已经选择了你当主人。”
莫非真是这剑自己跑回来的?
包厢内的房门突然被叩响了,“吕掌柜,下头来人了,说是义卖会要开始了,邀您过去。”
“马上。”吕庆云边答应着边拉开门走出去,将房间留给仲九辩换衣服。
仲九辩将这青灰色成衣套上,拿起桌面上的纯银制的面具。
她本身就生得高挑,身板虽然瘦了些,但男装一穿上,那温和儒雅的少年感就出来了。
仲九辩站在铜镜跟前打量着自己。
啧,这样看好像显得太弱了,完全一副任人拿捏的书生做派,身上缺少个能增长气势的东西……
目光触及桌面上的承影,金色的剑柄上薄薄地覆盖着一层绿色铜锈,银色的剑身散着寒气,整把宝剑古朴厚重,一看就非凡品。
“就你了!”
她将承影用布包裹着,背在身上,转身走出包厢。
荆州直隶西郊赌场。
夜晚,集市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这里却冠盖相望。
直隶的赌场建在一个曾经的一个地牢之上,原先的地牢被改成一个隐秘的超大地下空间。
这次义卖会的举办地点就在赌场地下。
这个时代的拍卖分为两种,一种是由朝廷主持的,叫做官卖,主要拍卖物品是被抄查官员的房产和贵重物品;一种就是如今晚将要举行的义卖,由民间主持,拍卖物品种类广泛,最后的成交额中有一小部分用作道路修缮或是赈灾济贫。
直隶的这场拍卖会算得上是比较大的规模,不少富商和权贵慕名而来。
可这些人中,只有少数有资格能进到里面去,更多的人围在外头凑热闹。
义卖会的展台下,只设了二十五个座位,横向五个竖向五个,全是给贵宾留的,其他人都得站着。
门口的守卫挨个检查进去的人,仲九辩过来时,跟在后头的吕庆云直接递上帖子,守卫没检查,直接恭敬地请他们进去。
“这位老爷,对不住,我们这儿,不让带冷兵器进去。”看書喇
旁边的守卫拦住了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想必家境还算不错,以前没受过什么冷待,这会儿子便有些不高兴了,指着仲九辩就嚷嚷开来。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那小子背那么长一把剑你不管,管我这么一把小匕首?”
“不好意思老爷,我们这儿,不让冷兵器进去。”守卫机械地重复着,意思是你要么别进去,要么就遵守我们这儿的规则。
这一举动惹怒了男人,“岂有此理!那小子!你给我站住!”
仲九辩收回将要踏进去的脚,“你叫我?”
“哟,你小子还装模作样的,脸上戴了个这么玩意儿,你听着,要么你把你悲上背着的那把剑留下,要么你也别进去。”
男人鼻孔朝天地说着,俨然是不敢惹主办方,想从他这个瘦弱的少年身上找回场子。
仲九辩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要是我非要带着剑进去呢?”
“哎哟哎哟,两位爷怎么站在门口说话啊?”
从赌场里头出来个圆滑的掌柜,扬着笑脸配着不是。
“这不是季老爷么,贵客贵客,出什么事了,怎么都不进去坐?”
季郝连稍微找回了点儿面子,“唐掌柜啊,你这新招的守卫不大懂事啊,哪有把客人拦在外头不让进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