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讪讪地闭了嘴,跟着众人一起认真听老太太讲故事。
“奶奶,那抬轿子的脚夫,真的换了一批吗?”
老奶奶既没点头又没摇头,只是接着刚才的故事讲了下去。
“新郎官儿的父母见新郎官儿迟迟接不来新娘子,就派人去新娘家找人,可新娘家的人却说,新郎两个时辰前就已经把新娘接走了……他们这才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出去找人。”
“那他们可找到了?”吕庆云问完就屏住了呼吸,看起来十分紧张。
“找到了新郎和轿夫,在后山的乱葬岗上,他们都昏迷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新娘呢?”老道士赶紧追问。
“村子里的人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新娘,以为她已经被害了,谁知新郎家突然来人,告诉大家新娘就坐在他们的婚房里。村子里的人就都回到新郎家去,问新娘到底发生了什么,新娘就把自己的感觉中途轿夫换人的事跟大家说了,她当时本想掀开盖头出去看看,可她掀开了一点儿轿帘子,发现轿夫抬的路虽绕远了些,但确实是去新郎家的路,她也就没有作声,随他们抬到了新郎家。”
仲九辩若有所思,“绕远了?绕远的那条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多了一座桥。”
“什么桥?”老道士又追问。
这个问题吕庆云就能回答他,“你这道士胆子小就算了,怎么头脑也不甚聪明?这洼桥村洼桥村,村子里的桥自然就叫洼桥喽。”
“不错。”老奶奶自蒲团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仲九辩将她扶到椅子上。
“我们洼桥村之所以叫洼桥村,就是因为村里有那座老洼桥。从前那座桥是出村的必经之路,十几年前,新桥修起来了,更加宽阔也更加方便,从此就很少再有人打老洼桥上走了。”
“如此,新郎新娘都没出什么事,此是岂不是有惊无险?那也没什么吧?”
老奶奶深深叹了口气,“当时他们也以为没事了,新郎坐在新娘旁边想要安慰她,没想到新娘却突然发难,狠狠咬了新郎一口,在他肩膀上留下一个青黑色的牙印。”
傅说蹙起眉,“人怎么能咬出青黑色的印子呢?最多也只会是青紫色吧?”
仲九辩和老道士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出声,“他被标记了!”
常山道士这会儿才有了道士的样子,“我没猜错的话,那新郎当晚就没了吧?那桥边应当是有个什么东西跟着新娘回来了,上了新娘的身,在新郎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然后再趁夜晚阴气大盛的时候找过来,把他杀了!”
老奶奶看向常山的眼睛里染上了希望,“诚如道长所说,他确实是当晚就遇害了,房间里没有外人入侵的迹象,没人知道到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唯一可能知情的新娘也疯了。”
“那事后,新郎的死因有没有查出来?”仲九辩问道。
“有,他是淹死的。”
“淹死?”
“是的,在自己床上被淹死。当夜,没有人看到他出去过,他身上的衣裳也都是干爽的,可肚子里,胸腔里,鼻腔里,全都是水。”
常山道士摸着胡子,“那就有意思了,难道是个水鬼作祟?后来村子的人越来越少和这新郎有关?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回来村子里害人?”
老奶奶摇了摇头,“与他无关,他这件事只是个开始,此后,村子里过段时间就会有人遭遇同样的事情,接亲中途,新娘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劫走,送到夫家后咬自己的新郎一口,随后新郎当夜暴毙,新娘发疯跳河了结自己性命。”看書溂
“这……每个新婚夫妇都是这样吗?”
老奶奶又摇了摇头,“只是一小部分。再后来,不止是新婚夫妻,那些成亲多年的老夫老妻也遭遇了这种事情。”
吕庆云没忍住惊讶,“老夫妻它要如何劫轿?”
“妇人夜晚在房间里睡觉的时候,听到有人喊她名字,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将门打开,外头一堆人穿着红衣服,笑容喜庆,催促着她梳妆打扮上轿,那妇人还以为是做梦,稀里糊涂地就上了轿,被人抬到老洼桥上走了一圈,又给送回来了。这接下来的事,就跟之前差不多了,妇人咬了自己男人一口,留下青黑的牙印。第二夜,男人就丢了性命。”
“若是抵死不上轿,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这种事情发生得多了,大家也就知道了那东西害人的路数,村里有媳妇儿反抗着,死活不上轿,可没过一会儿,她就手脚冷僵,不能走动,生生被抬上了轿子。不过这么些年,村子里头的人也不是全无对策,有媳妇儿晚上在床上听到窗外有人叫自己名字,她一下子就惊醒了,死死捂住嘴不应声,当夜也就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们家也因此躲过一劫。”
常山道士两手一拍,“那感情好!那就叫大家全都不要答应,如此就再也不会出事了!”
老奶奶叹了一口气,“道长说的轻松,哪有那么容易。且不说那脏东西专挑人半梦半醒的时候呼唤,稍有不慎就会中招,咱们就说这种事,你能一次保持清醒不应,你能次次都在睡梦中反应过来,不让自己下意识的就应声吗?”
“就算次次都能反应过来,村里的人也难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人人每天都在恐怖与惊惧中度过,怪不得这个村子的气氛如此压抑。”一直没出声的沈驭安突然开口感慨着。
“正是,我儿子与儿媳便就是受够了这样的日子,才搬出了村子。说起来,我们原以为那东西只会害洼桥村的人,没想到它其实是个不挑的,曾经将一对过路歇脚的夫妻也给害了……”
仲九辩看了沈驭安一样,“怪不得武大山不让我们靠近这里……”
她和沈驭安可不就是一对过路的夫妻嘛。
老奶奶讲完,几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你他娘的就给老子做这点儿东西下酒?!”
外头突然传来男人满是脏话的辱骂声,紧接着就是一阵陶罐破碎和桌椅倒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