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死生契阔

  【大结局(上)】

  “你别出去, 外面那些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步凌尘侧目看去,被黑袍裹地严严实实的男人倚靠在殿门旁,他掀开兜帽, 露出一张堪称可怖的脸。

  原本苍白如死人般灰败的面容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嶙峋豁口,他一开口说话, 脸上的裂痕就又绽开不少。

  步凌尘眉头一皱,疾步走去, 一把扯开他的衣襟。

  果然, 从脖颈到前胸, 都是这样犹如割裂的创伤,肩头那处甚至深可见骨。

  “你他妈怎么搞的你?!”

  瞬间都安静了, 针落可闻。

  风无幽依旧笑着:“我就要如你所愿快死了。”

  “呃……”

  “你别追过去了,将夜不会有事, 无论如何祂都会保住他。”

  “祂?”

  风无幽点点头, 蓦然眉头一拧,痛苦蔓延上面容,咬牙硬熬着,这时候步凌尘才发现自己掌心都是血。

  风无幽穿的是黑色衣衫, 乍一看瞧不出什么,实际上,浑身快要流干的血液早就将黑袍浸透。

  可他就像感觉不到疼一样,甚至笑着说:“能扶我进去休息一会儿吗?”

  步凌尘抿了抿唇, 犹豫了一瞬, 他还是扶着风无幽进入殿内, 转身就要离开:“你在这里等我,等我办完事,我就回来见你。”

  他深深看着他,近乎是怒瞪,却怀揣深藏的某种意味难明的情意。

  “在我回来前,别死。”

  “那我可能等不到你回来了。”

  “呃……”风无幽始终挂着笑,斜靠在椅背上舒了口气,抹去刚刚轻咳时渗出的血渍。

  “你去也没用,梧桐和云谏,哪个是你能拦得住的?就算是替我赎罪,你帮他的也够多了,如今这仅剩的时光,你总该留给我吧?”

  “呃……”

  “步凌尘,你其实比我要绝情地多。”

  他没来由地忽然说了这么句话,让背侧他站立的步凌尘不由攥紧拳头,低垂眼睫。

  风无幽叹了口气:“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我也无所谓了。我本以为一千年前,我可以不在乎你怎么看待我,但那时候我毕竟没死,我还活着,还能有机会再当面问问你,问你……”

  他说到这儿,突然顿了一下,叹了口气,不太想继续说下去了,但他们彼此心知肚明这未尽的话是什么。

  风无幽微眯着双目,一直未曾从步凌尘身上挪开半分。

  “算了,不提前尘了,不提了……”风无幽长舒一口气,也不晓得是有此感叹,还是身上太疼了。

  步凌尘一直没说话,大约也是知道风无幽没剩多少时间了,他犹豫再三还是从袖中掏出一枚丹药就要往风无幽嘴里塞。

  “没有用的,你治不好我。”

  “我知道。”他靠他很近,睫毛垂着,没有去看他,声音很冷静,可风无幽还是听见了其中的颤抖。

  “只是……让我少疼一会儿是吗?”风无幽笑了笑,就着他的手指将那枚药丸含入口中,舌尖暧昧地扫过对方的指腹。

  风无幽能感觉到步凌尘的手在抖。

  他到底并非对他绝情,他到底心中有他。

  “你快死了,但是死前,我做不到什么都不告诉你,我不想在死后还让你一直恨我,我其实很自私,我希望你永远记得我,哪怕让你痛苦,让你不舒服。”

  他说:“我身上的伤是梧桐做的。”

  “啊!!”步凌尘如遭雷殛,他愕然地瞪大眼眸看着风无幽。

  “很意外吗?你是觉得我效忠他千年,他无论如何也不该对我下死手?”风无幽嗤笑一声道:“若我真的忠诚于他,他确实不会这样对待我,哪怕为了留一个趁手的兵刃,也不会伤我性命。”

  “你……你背叛了他?”

  “嗯。”风无幽闭了闭眼,坦然道:“严格来说,我不是背叛他,我从一开始就不曾效忠于他,潜伏在他身边多年,也不是为了什么成神,你知道我的,我对永生,对成神,从来不屑。”

  “那你……那你为什么……”

  “我是天道的人。”风无幽双目定定看着步凌尘,斑裂破碎的脸上,那些裂痕都随着他开口说话而豁开,狰狞不堪。

  “我从一开始就潜伏在梧桐身边,他要得到涅槃之力,天道也需要得到,千年前天道放任梧桐那么做。

  不过是为了在梧桐取出涅槃之力后,祂再彻底毁了这股力量,但梧桐的野心让天道觉得这个人靠不住,更何况他太笨了,谋划了这么久,都没成功。”

  真相一下子展露出,令人愕然,难以接受。

  沉默良久,冷静思索后,步凌尘忽然说:“所以天道改变了计划,认为梧桐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逼地云谏步入绝境?”

  “是。”风无幽说:“几年前,将夜的出现是我安排的,但我也没想到他会是转世轮回而来的醴泉。”

  即便不再继续说下去,步凌尘也明白了。

  天道发现醴泉再度出现,还与云谏发展成爱侣后,计划就变了。

  祂放任梧桐去伤害将夜,又在极危难的时刻保住将夜的命。包括苍梧城神脉岩洞中,将夜命悬一线时,莫名被释放的神力也是给将夜保命用的。就连从潆洄岛归来后,将夜身死,步凌尘找到的解救之法都在天道的计划之中。

  看到他们情意浓深,直到确定云谏可以为了将夜而舍命,这个计划便圆满了。

  天道要销毁涅槃之力,只有云谏主动献祭才能取出,梧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云谏舍命,但将夜可以……

  好一场算计……

  至于将夜,他是醴泉,是这世间所有川泽水流的化身,他不能死,天道也不会让他有事,你去与不去,结果都一样,你大可放心。”

  风无幽说了这么多话,总归是觉得累了,他阖上双目依旧能感觉到步凌尘在自己周围不远处,他放心地躺着,静待死亡降临。

  “风无幽,你要是死了,我会好好葬你。”

  风无幽愣了一下,倏然勾唇笑笑,天真地问:“那我的墓前会有很多的花吗?你不会栽种很多草药吧?你以前就是……我受不了那个味道。”

  “不种草药,都种花,招蜂引蝶的花。”

  “可我不要那么多蜂,也不要那么多蝶,我只想招惹你这一只蜂蝶。”

  “呃……”

  “那……你多久来看一次我啊?”

  “每逢清明,还有……你寿辰和忌日……”

  “我寿辰你都还记得啊……”风无幽闭着眼没睁开,咧开唇在笑,脸上的纵横沟壑显得都不那么狰狞了。

  感知在被抹去,碎裂的不止是身躯,还有魂灵,风无幽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和魂灵都在分崩离析,都在肢解成块,最后就要碾成灰烬了,碎成齑粉了……

  在意识和感知马上要消散前,似有一双臂弯将他揽入怀中,让他冰冷了千年的,如死人一般的身躯最后燃起一簇热意……

  他笑了。

  最后的满足……

  但他没听到步凌尘最后俯在他耳边的最后一句话,嗓音是哑的。

  “嗯……记得。”

  “雾敛峰有你的衣冠冢,一千年了,你看到过没有?”

  耳边没了声音,步凌尘缓了片刻,拥着的臂膀也紧了一些,他喑哑着喉咙,忽然问:“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好似不用问也明白了,更何况,再无人答他。

  哪个凡人能活一千年呢?更何况……一千年前的他抱着药罐子,行将就木……

  没有生死契的感应,诺大的魔域,将夜想要找到云谏何其难。

  他不晓得自己能否找到他,也不晓得自己找到的时候,云谏还有没有机会同他说上最后一句话,他会不会只能抱着他的尸首,带他离开,亦或是连尸体都没有,都燃成烟,烧成烬,就像从未在他生命中出现过一般。

  将夜一直在找到,可魔域太大了……

  他找不到啊……

  紧攥着的最后那点涅槃之力将他掌心灼焦,他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

  魔域很大,魔殿千万座,饶是梧桐极速地翻遍了大半,也还是没能找到将夜所在的那座魔殿,他甚至开始揣测云谏是不是压根就没把将夜藏在此处,而是故设弥彰,让他错过时机?

  知道涅槃之力若是完全被将夜吸收,他就再也没机会了,急得他近乎癫狂地放从神识,冒险覆盖整片魔域。

  就在这时,一道柔韧的丝线掷出,彻底绞断了他放出去搜寻的神识。

  梧桐蓦然睁开双目,鲜红的血淌下唇角。

  他看着追来的云谏,忽地笑了。

  “那些愚蠢的修士缠不住你吗?你已经把他们都杀光了,还是留下你的族人与他们缠斗?翊族被封印在神脉,日日被这群修士吸收灵气,早就羸弱不堪,仙门人多势众,他们斗不过的……”

  “凤岚云谏,你果真断绝了全部的情念,连旧部的生死都不顾了,当真绝情地很……”

  任他激讽,云谏没说话,只是调度出体内仅剩不多的涅槃火。

  神力被封印了千年,所有人都以为他足够羸弱;涅槃火从不轻易世出,这是他曾对这个世界的温柔,却让所有人小看了涅槃火有多炽热。

  他是先天神祇,是九重天上的凤岚殿下,是神族尊主,万年前亦是险些毁天灭地的魔神。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摧山河,可毁天地。

  但他从未这么做过,他将人间留给了他的挚爱,无论万年前,千年前,还是现在……

  但温柔从不是用来被嘲笑的,悯情也不是被当作弱者的理由,炽爱更非值得愚弄。

  凤岚云谏的神力回归后,解决一个梧桐从不是什么难事。

  天地变色,魔域猩红的天空更加晦暗,天上好似漏出一道缺口,飓风裹挟着浓郁的黑,直通地面。

  双目覆盖的白绡被风卷去,那双曾温柔过,曾缱绻深情的桃花眸蓦然睁开,里头没有琉璃色的珠子,只剩一片浓郁如深渊的黑。

  炽热的涅槃火犹如火龙一般缭绕身周,极高的温度下只能看到一团炽白。

  凤唳长鸣,翱翔苍穹,白羽凤凰周身都是炙热的火焰。

  蓦地俯冲向梧桐!

  也是这声凤凰的凄厉长鸣,蓦然给了将夜方向。

  天是暗红稠黑的,唯有炽白的光晕自远处传来,撞进将夜眼底,他心头一梗,来不及多想,便使着还不熟悉的神力御风奔去。

  耳边都是嗡嗡然的凛冽风声,他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见,只心如擂鼓,激地喘息声呼呼作响。

  他距离那炽热的白光越来越近,双目都被刺激地近乎要失明一般,热腾腾的气浪打在身上,烫地衣缘都被焚出金色的卷边,又化作灰烬,弭散在身后。

  这场盛大的神迹耀眼夺目,远处修士不禁停下手中的刀刃,抬眼去望。

  奉衣浑身是血,他单膝跪地,惊愕地去看那团烈焰,片刻恍惚后,在翊族神鸟此起彼伏的哀鸣声中,终于醒悟。

  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声嘶力竭地喊着:“不……不要!!尊主!!”

  梧桐的帽兜被火燎尽,露出那张被烧毁半片的面容,他又是哀伤绝望,又是凄惨狠毒地死死瞪着即将吞噬自己的白凤。

  “师尊——”

  远处的身影渐近了,白凤愣怔一瞬,与梧桐近乎同时瞥眸看去。

  少年御风而来,但越是靠近,这里的风压就越是阻他,他一步一步艰难跋涉而来,踉跄着,狼狈地,不要命地靠近。

  犹如扑向烈焰的飞蛾,好似撞入滚水的霜雪。

  梧桐半边身躯,连带着魂灵都被涅槃火焚毁了,他却蓦地笑了,癫狂又狰狞地表露着痴爱。

  “凤岚云谏,你爱他,可你终究要丢下他,以你换他,可最后与你共赴深渊,死在一处的不还是我吗?你爱他,却不能与他相守,你哪怕再恨我,却还是要陪我一起堕入地狱!”

  熊熊烈焰燃地愈盛。

  将夜看到空中的硕大白凤胸膛上的羽毛斑驳了一半,那是云谏在彤岫神庙的时候因懊悔,因自责,因痛苦而自毁造就的。

  如今,那团炽热的白焰在完全吞没梧桐的时刻,空中的白凤转瞬燃烧透彻。

  天空就像坍塌了一般,炽热的光团浓缩到最后,只剩下一点点光斑,最后……最后化作了再也亮不起来的灰烬……

  什么都不剩下。

  刚刚眼前所见的一切似乎都是幻觉。

  将夜不知自己脚步是如何停下的,他一直望着那处被火焰烧过的焦黑土壤,双目被热浪熏地通红,可就是流不出泪,就像浑身的水都被抽干了,要了命了。

  “师尊。”

  他喊的声音很小,在静谧的天地中尤为清澈,呼吸可闻。

  魂灵似无法操控身体,他想奔去,可腿是麻木的,脚掌是绵软的,整个人难以动弹,呼吸都要被遗忘一般。

  “师尊……”

  “师尊——”

  强烈的情绪终于把喉咙扎破,绝望的悲鸣穿透整个空旷的荒野。

  他朝那余烬奔去,可满眼都是穿不透的雾霭,是被火焰烧透后飘散的浓郁白烟,他在看不到尽头的迷雾中迷惘寻找。

  蓦然——

  一双手臂从背后环过他的腰,他呼吸一窒,不敢动弹。

  灼热的气息缭绕在颈边,熟悉的磁缓嗓音极疲倦地轻声说:“怎么不听话呢?让你不要来的……”

  “师……师尊……”

  将夜嗓音极哑,不晓得是被烟熏的,还是喊哑了,他的手颤抖着抬起,叠在揽他腰的那双手上。

  “嗯……”

  熟悉的声音轻哼了一声,喟叹道:“我在。”

  “师尊!”

  “我在。”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将夜又是笑,又是哭,他倏然转身,脑袋埋入他师尊胸膛前,双臂死死地环抱着对方。

  浓重的迷雾太稠了,他们距离那样近,将夜都看不清他师尊的面容,只能感受到那双冰凉刺骨如寒潭的双手捧起他的脸。

  一寸寸,一点点吻去他面颊上的泪痕。

  那双拂过皮肤的薄唇,比手还要凉……

  额头相抵的瞬间,他听见云谏说:“让我再看看你。”

  转眼间,云谏已进了他识海。

  将夜看见了他师尊。

  依旧隔着一川溪流,他见白梅纷纷扬扬跌落,落了他师尊满肩,落了他师尊银白的长发上,他师尊颀身玉立在他眼前,仙人容姿,一如此生此世,神隐峰水榭的初次拜见。

  桃花眼眶里含着琉璃色的漂亮珠子,他望着将夜,唇角勾起轻浅的微笑。

  “师尊,你……你等等我,我这就过来!”

  将夜忙不迭踏入溪流,就要渡河,就要走到他师尊身边,可眼还未抬起,眼前翠嫩的草地上已散开层层光粒,犹如夜里的萤火虫。

  只差一步,他就能踏上岸了,可他止住了脚步。

  轻颤的双睫缓缓抬起,那光粒散地很快,化作烟,碾成灰,他蓦然仰头的时候,眼前什么都没了,他伸手去握,已握不住手,他展臂去抱,却扑了个空……

  “师尊?”

  没有回应。

  “师、师尊……”

  依旧没有回应。

  什么忽然模糊了眼。

  “师尊——”

  什么都没了,绿茵不见,白梅不再,溪流不存,周围只剩了浓郁到走不出的白色雾霭,困他在其中。

  他的全世界都已死去,周围安静地什么都不存在了。

  将夜默默攥着掌心仅剩的涅槃之力,看着自己的眼泪滴落在上面,熄了最后一簇涅槃火。

  这一场灾祸彻底结束了。

  这里空旷地可怕,只有一片宁静。

  宁静中站着一个犹如木雕傀儡般的少年。

  杏目没有任何光彩,他平静地扫视着所有人——翊族的鸟雀盘旋于空,悲鸣着,奉衣失去所有希望,执念溃散,自戕而亡,那些修士不知该做什么,只是凝着他,打量他。

  就连天边的魔域裂缝也修好了,将瘴气都堵在了魔域,那些修士一看,自知以自己的修为无法在魔域久留,皆作鸟兽散。

  人群之中,只留下了洛言。

  将夜望着他,那双原本清澈灵动的眸子里没了光,只余无尽的黑,如寒潭死水,如泥淖深渊。

  将夜忽然开口,以近乎喊哑了的嗓子,平静道:“你是祂的人,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死,才能同他魂归一处?”

  “呃……”洛言咽了咽喉咙,满目关切,“将夜,他希望你好好活着,你……”

  他往前走了两步,他却避他如洪水猛兽,踉跄地往后退去。

  “他连尸体都没留下,我都没办法和他葬在一起。”

  这时,洛言才注意到,少年一双细长的手沾满了淤泥,混着血,他刨了很久,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捞到。

  就像是他的小破鸟,他的师尊,从未出现过一般。

  真正地化作烟,燃成雾,连余烬都不曾留下。

  将夜垂睫,他连泪都淌不出了,只木讷地看着掌心最后的涅槃之力。

  “我若是也被涅槃火烧死,是不是就可以去找他了?”

  “你别冲动!”

  他朝着将夜跑去,将夜却蓦然嘶吼道:“你走开!!”

  “将夜。”

  “你们都觉得我傻,都觉得我笨,都觉得我只能被他护着是不是?我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清楚的!!洛言,你是天道的人,天道从一开始帮我就是有目的的对不对?”

  他捂着疼到几乎要炸裂的额头,崩溃地嘶哑吼出:“你们骗了我,我为什么没有早点知道呢……你们就是要他死!从一开始就是……”

  他疯了,癫了,狂了。

  朝着渐渐被拨开的云层怒吼着,狂嗥着。

  “让我也死,让我也死了啊!把我也带走吧,师尊……求你,带我一起走,我不要留下来,一个人……”

  他浑身溃散着神力,那些力量被他逼出体外,化作一片片犹如霜花的刀刃,割裂全身,要斩断自己的骨骼,要切下自己的血肉。

  可他连疼都感觉不到,那些被他自己造就的致命伤,霎时间又被修复。

  他得到了真正的涅槃之力……

  不伤不死,不殒不灭。

  这是对他的诅咒!

  凤岚云谏对他好残忍。

  他竟连自戕,连死亡,连自伤都做不到,可身躯不疼,就真的不疼了吗?

  他的心疼得要死,可再也没有人轻抚着他的心口,轻轻落吻在他唇角,去哄他,去安抚他,去说……爱他。

  他……好恨他……

  一切……都结束了吗?

  作者有话说:

  木有结束,结局还有下半截,是HEHEHE!!

  今晚更完下半截,但会比较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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