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蔡文的心很乱。
就像是当初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偶像，自己一直视为人生目标的常玉龙，其实身上也没有那么干净，其实暗地里也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交易时的心情一样。
他没能在档案室里面找到和红星制鞋厂有关的卷宗，并不是那些卷宗已经被销毁了，而是因为已经被人拿走了，拿走卷宗的人是陈建军。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陈建军其实早就已经接触到了这几起案子的真相，也同样说明自己的猜测方向是对的。
刘建国、李长河、石丰田三个人之间一定存在着某些联系，或者说在曾经的某一个时刻，三个人曾被卷入到了某一个案子当中。
唐辉教授没有在红星制鞋厂里工作过，按理来说他不太可能和这个蔡文猜测当中的案子存在关联，但是蔡文之前在档案库里查资料的时候，却是无意中看到过一件事，在二十多年前的时候，唐辉教授曾经做过公安局的顾问。
所以，很有可能他也卷入到过刘建国、李长河、石丰田几人身上的案子，那个案子的真相如何不得而知，但是现在的情况，根据一切线索却可以有个大致的猜测——
在曾经的某个时候，刘建国他们几个人的身上或许发生过某些大案子，之后唐辉教授帮着他们洗白，做了他们的帮凶。
这这样一来也就能说的通了，为什么唐辉教授也会失踪，到现在还下路不明，生死不知。
蔡文都被自己的推测吓了一大跳，毕竟这些人里除了刘家国之外，哪一个不是在社会上名望很高的人？这些人在这个社会上的形象一直都是正面的，怎么可能会和自己猜测的这样呢？
但是不这样猜测的话，所有的事情根本联系不到一起，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释最近这些案子里死去的人怎么会全部都是红星制鞋厂里出来的人，而唯一一个不是红星制鞋厂里的人却并不是死了，而是失踪了。
更何况，不仅仅只有陈建军去找过红星制鞋厂的卷宗，石丰田也去找过，李明也去找过……
而且李明去的那个时间也十分微妙，正好在当天晚上常玉龙就前往牛家庄了，陈建军也同样去了牛家庄。
说起牛家庄……
蔡文想不通为什么常玉龙和陈建军都会去牛家庄，难道说红星制鞋厂里曾今发生过的某个案子，和刘建国、李长河、石丰田、唐辉教授都存在联系的案子，也和牛家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蔡文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牛家庄一趟，只有去过牛家庄，才有可能找到一切谜团的答案。
这不仅仅是来源于蔡文的猜测，还来源于蔡文的直觉。
此时此刻，这种直觉十分强烈，就像是原本平静的海面忽然爆发出猛烈的海啸，瞬间就将所有的一起摧毁。
牛家庄！
必须要去一趟牛家庄！
而且……
必须速度必须要快！
心里面想着，蔡文原本打算回办公室的想法也随之改变，转了个方向直接朝着公安局外面走去，脚步情不自禁的比平时快了许多。
路过熟识的同事时，还被调侃是不是急着去相亲，跑的这么快，只是蔡文并没有开玩笑的心情，所以也只是随意笑了一下，就离开了。
到了外面，取了车，坐到车上以后，蔡文并没有急着发动车子，而是深深呼吸了几下。
他的心情此刻说不出是哪种感觉，激动？慌乱？还是对即将揭晓答案的好奇？
或许都不是，也或许都是。
总而言之，他此刻的情绪十分复杂。
片刻之后，等到心情平静了一些之后，蔡文才启动了车子，驶入了公安局的大门，朝着市区外的方向驶去。
当蔡文驾驶着车子离开了公安局片刻之后，在公安局门口停着的一辆车也缓缓启动，然后朝着蔡文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
唐耀祖自从昨天晚上出去回来以后，就一直待在诊所里，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不过他也并没有睡着，而是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这里虽然是个诊所，但天花板却并没有医院里面那么白，或许是因为装修年代久远的缘故，天花板看上去带着一些暗黄色。
不过这却并不妨碍唐耀祖想到在东城精神病院里的日子，那个时候他更多的时间也是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那里的天花板雪白雪白的没有一点儿杂色，每次都会让唐耀祖忘记自己的存在，让他的思绪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会想到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没有亲眼看过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发生过什么，那个夜晚又是什么样的森罗万象一般的情景，但是那个人却用自己的语言能力，向他详细讲过那个故事。
很普通的一个故事，但是却让人心忍不住的揪到一起，就像是有一个人用大手狠狠抓住了他的心脏一样，让他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疼，呼吸都显得那么困难。
在那个夜晚，四个披着人皮的禽兽，对一个娇嫩的花朵一样的美丽少女完成了摧残的过程……
那个大雨的夜晚里，那个少女的内心是怎么样的绝望啊？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只能任由着四个禽兽侵犯着自己。
对于一个正在憧憬着未来的少女而言，那是怎么样的灭顶之灾？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体会到那种绝望，也永远无法理解那种痛苦。
后来，少女支撑着残破的身躯，冒着瓢泼的大雨，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她拍了一夜的门，但是门都没能打开，她能听到家里面传出来的自己父亲醉酒之后吹嘘的声音，吹嘘的是什么内容呢？
或许是少女怎么怎么样孝顺，怎么怎么样优秀，将来还会找到一个好人家，然后嫁给一个能对她好一辈子的人……
听到这样的憧憬，这样的一个老父亲心底最真诚最朴实的愿望，少女的心里或许能说的只有‘对不起’……
虽然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她却遭遇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尤其是那个年代，对于一个女人而言，这更相当于是人生的毁灭一击。
……
想到这些的时候，唐耀祖就想要从东城精神病院里跑出去，他想要去赎罪，去替自己的父亲赎罪。
如果不是自己的父亲，那四个披着人皮的禽兽，又怎么可能会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那些曾经他口口声声向自己宣扬的正义，向自己传递的各种各样的思想，在小小的他心里树立起了伟岸高大的形象，但也同样，在如今知道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件事情之后，他忽然就觉得曾经自己父亲向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那么讽刺。
一个口口声声说着正义的教授，原来却做着这种和自己所说的完全相悖的事情，这实在是一种莫大的讽刺，不仅仅是对唐辉教授的嘲讽，更是对唐耀祖的嘲讽。
现在，这个虚伪的人终于死了，死在了昨天晚上，被那个人亲手杀死的。
按理来说，自己是不应该这么难过的，毕竟自己也一直都希望他死，希望他能去给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情负责。
但是当现在听到唐辉教授死了之后，唐耀祖的心里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唐辉教授毕竟是他的父亲，是将他养到了这么大的人……如果没有任何意外的话，以后唐辉教授会看着他娶妻生子，看着他名扬天下，成为国内最定价的破案专家……
“唉！”
忽然，唐辉幽幽叹了一口气，他忽然之间就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从精神病院里出来了，如果他没有出来的话，或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了。
可是……
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如果，他已经做出了这个选择，那就只有承担自己所做的这个选择的后果。
就像是他的父亲当年选择了前途，而不是正义一样，多年以后的现在，他的父亲也必须要为自己所做的选择造成的后果付出代价。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有其因果，种下了什么样的因，那就要结出什么样的果，苦果只能自己吃下，没有任何人能替你吃下。
二十多年的时间……
当年的那场意外，终于要有一个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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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的计划可以说是十拿九稳，几乎不会有任何变化了，就算是有意外发生，也不会对那个人的计划造成干扰。
想到那个人指定的计划，唐耀祖的心就是一阵绞痛。
那个计划里他没有任何的生路，全是死路。
不过他却并不是为了自己将死而心痛，他所心痛的是，临死之前或许他都没办法再见上自己的母亲一面，这个可怜的女人，一辈子相夫教子勤勤恳恳，本应该有个美丽的晚年的，就像是即将落幕的夕阳那么美丽一样。
但是却偏偏在这个时间，没有办法看到任何夕阳，余生所剩的全部都只有阴霾，都只有痛苦和孤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