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军已经大概知道了那件案子的来龙去脉。
毕竟虽然是二十年前的案子，而且还是唐辉教授这种专家最后结的案，但是其中的漏洞还是十分明显的。
只要有心去仔细看一遍卷宗，能够找出来的漏洞有很多。
只是不知道当初唐辉教授怎么会给出这么一个结论结案，但事实就是事实，唐辉教授当年撒了谎，帮助刘建国、石丰田他们洗白，从案子里摘了出来。
现在又重新装作一个对当年的事情一无所知的人倾听当年的案子，陈建军竟然有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卷宗的文字太过冰冷，根本无法对当年的案子感同身受，此时从老人的口中听到，竟然有一种悲伤的感觉，在这悲伤的背后还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不管是悲伤还是心疼，这两种感觉都很淡，但是却真实存在着。
陈建军到底还是一个人，而不是被欲望支配的魔鬼，对于当年那件事，他还是会报以同情的心理。
但同情归同情，当年的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早就已经尘归尘，土归土，现在重新掀起来又能怎么样呢？
无非也就是成为自己向上爬的垫脚石而已。
“这样或许对死者而言并不是一件很公平的事，但……等我将来爬上去了，我会回来把你们的墓翻新，会给你们烧很多很多的纸钱……”陈建军心里暗暗想到。
……
老人的声音已经因为岁月而有了几分沙哑，这样的声音缓缓说出来二十年多年前的事情，就像是缓缓揭开一件尘封了二十多年的秘密一样，那种经过岁月打磨的沧桑和荒凉，在一瞬间便扑面而来。
“红红是多好的一个姑娘啊，我们从小看着红红长大，看着她从一朵小小的花骨朵，渐渐长成了娇艳动人的花朵……她是那么善良，那么让人喜欢……她本来应该嫁给一个好人家，她本来不应该遭受到那种灾难的……尤其是在那个年代，那对于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而言，就相当于是灭顶之灾，是毁了一个姑娘的一生啊……”
“红红进了红星制鞋厂，老蔫儿很高兴，养了半辈子的闺女，终于看着闺女长大了，可以挣钱了，这比起他当初娶媳妇还要让他高兴，所以老蔫儿很难得的请我们这些邻居去他家里喝酒，做的饭菜都是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的……”
“那一天还下着大雨，但是老蔫儿很高兴，他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醉话……我们也替他高兴，也喝了很多酒，陪着他说醉话……最后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我们就不知道了……但是我们醒过来之后却在门口看到了红红……”
说到这里，老人的声音多了几分颤抖，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
陈建军在一旁认真听着，并没有出言催促，只是安静的等待着老人将情绪缓和过来。
旁边的老人也是摇头叹着气，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起来当年那件事，他们的心情还是很沉重，就像是压了一块重重的铅块一样，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
就像是又回到了当年一样，在彻夜的狂欢之后，看到红红的那一刻，一夜的狂欢，在顷刻之间便化作了巨大的悲痛，还有巨大的愤怒。
“唉~”老人叹了一口气，然后擦了擦眼角，继续说道：“当时红红的衣服被扯得很破，但是我们还是认了出来，那是红红第一天上班的时候，老蔫儿专门给红红买的，却没想到……唉……一夜的大雨啊，我们都不知道红红是什么时候跑回来的……我们喝了一夜的酒，就算有人敲门，我们也根本不会知道……”
“再后来，老蔫儿去了红星制鞋厂，想要给红红讨回来一个公道，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搭理老蔫儿，甚至那个车间主任刘建国还告诉老蔫儿，因为红红私自旷工，所以厂子里已经下了通知，把红红从厂子里开除了……老蔫儿在红星制鞋厂外面待了十几天，回来以后头发全都白了，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几岁一样……”
陈建军问道：“那再后来呢？老蔫儿和红红怎么样了？”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怎么样？老蔫儿带着红红去城里告状，但是告状又能怎么样？老蔫儿就是一个平头老百姓，怎么和那些人相比？结果折腾了大半年的时间下来，那些人身上的罪都被当时做什么公安局顾问的一个教授给洗的干干净净，最后反而老蔫儿被诬告企图勒索他们……最终告状失败，加上红红的肚子当时越来越大，老蔫儿没有办法，只好带着红红回到了牛家庄……”
听到这里，陈建军的眼皮一跳，捕捉到了其中至关重要的一个信息，“您刚才说，钟艳红当时怀孕了？”
老人疑惑地看了陈建军一眼，似乎对陈建军是老蔫儿远方亲戚的身份起了一些怀疑，但也只是怀疑了一瞬，又继续说道：“是啊，当时红红确实怀孕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以老蔫儿的个性，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认输，他可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看書喇
陈建军问道：“那后来钟艳红把那个孩子生下来了吗？”
闻言，老人眉头皱起，似乎在思考着陈建军的问题，半晌后，才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不知道？”陈建军对这个答案感到有些意外。
老人说道：“因为老蔫儿带着红红回来以后没多久就又带着红红离开了，去了哪里根本没有人知道，去做了些什么也根本没有人知道，只是几年后当老蔫儿重新回到牛家庄的时候，红红并没有跟着他一起，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个小男孩……”
陈建军问道：“那个小男孩是不是钟艳红的孩子？”
老人摇摇头，皱眉道：“老蔫儿说那个小男孩是红红的孩子，但实际上我们都知道，以当初红红的身子，想要把那个孩子生下来，根本不太可能……但是也不是绝对的，毕竟据老蔫儿说，红红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去世了，所以，可能是红红的孩子吧。”
这么长的时间，陈建军终于打听到了这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至于那个孩子是不是钟艳红的孩子，对于陈建军来说其实并不重要，他所关心的是，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所以，他立刻问道：“那您能告诉我那个小男孩叫什么名字吗？还有，他现在去了什么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