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队！”赵鹏紧张地叫了一声。
但常玉龙却并没有回话，他像是没有听到赵鹏的话，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许久之后，常玉龙才忽然转过身来，大声吼道：“小赵，快……快叫救护车！”
赵鹏注意到，常玉龙的眼睛里此刻布满了血丝，那密密麻麻的血丝像是蜘蛛网一样，几乎要将常玉龙的眼眶撑破。
除此之外，常玉龙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像是被卸去了大半，整个人看上去和之前相比，没有了那种冷漠和咄咄逼人的姿态，看上去反倒有些可怜。
这个做起事情来雷厉风行的刑警大队长，哪怕已经经历过许多次的命案，已经见到过许许多多被害人的家属，但在这一刻，还是被击溃了心中的枷锁，将自己最为软弱的一面暴露了出来。
赵鹏心想，或许自己的队长从来都不是福尔摩斯，他只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
……
当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市刑警队也已经来了。
救护车没有停留多久就回去了，而市刑警队却留了下来。
李明从房间里走出来，摘去了手上的白手套，然后从常玉龙的口袋里摸出烟点着，说道：“自杀，已经救不过来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他独特的玩世不恭，并没有因为一条人命就有所怜悯，他就像是一个潇洒的侠客，虽然做着行侠仗义的事情，却绝对不会有泛滥的同情心和怜悯心。
常玉龙颓然地蹲下，双手插进头发，自责地说道：“这都怪我……”
如果不是自己去找黄玉芬说那些话，或许黄玉芬就不会自杀。
他终究还是忽略了黄玉芬作为一个传统妇女的矜持和贞洁，当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将黄玉芬送上了死路。
因为黄玉芬作为普通人中的一员，她十分明白一个道理，周围的人并不在乎所谓的真相，他们在乎的永远都是可供茶余饭后的谈资。
李明吐出一口烟，淡淡说道：“这并不怪你，她本来就已经不想活了，刚才我们在她家的抽屉里发现了安眠药……是刘建国死之前两天的时候买的。”
“玉芬——”
忽然，一声悲痛的吼声响起。
常玉龙和李明两人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人冲开了外面的封锁线，冲进了刘建国的家里。
……
孙启华喜欢黄玉芬，不，更准确的说，是爱。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说不上来，是从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开始？还是从那碗热腾腾的炒面开始？亦或是后来她不断帮助自己的时候开始？
孙启华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他爱她，他想要和她在一起。
她是他生命里唯一的一道光。
是他这一辈子拼了命想要守护的人。
但是他们两个之间却不可能。
他们两人的年龄差的太多了，而且黄玉芬还有丈夫，还有女儿。
黄玉芬的女儿也就比孙启华小不了几岁。
因为种种原因，黄玉芬拒绝了孙启华的告白，哪怕孙启华为了他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部队，哪怕她也确实对孙启华的告白很感动。
但也只是感动而已。
黄玉芬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她当初帮助孙启华，也仅仅是因为孙启华是个孩子而已，而且是一个在风雪中瑟瑟发抖的孩子。
当时那种情况，黄玉芬相信是个人都会伸出手去帮助他。
但这一切孙启华不理解。
孙启华说，黄玉芬是爱他的。
如果不爱他，黄玉芬当年完全可以走掉，如果不爱他，黄玉芬根本不可能那么多年都在默默地帮助他。
所以孙启华回到沙曼市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黄玉芬告白。
在宾馆里，他喘着粗气动情地告白，但最终得到的答案却是拒绝。
不过孙启华并没有在意，他说，“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你有丈夫，你也有女儿，但是你的丈夫对你并不好，你的女儿也已经两年多的时间没有回过家了……不过就算这样，我也爱你，你可能会觉得我是一时冲动，但我已经冲动了十几年了……我不会逼你，因为我爱你……但我也不愿看着你受到刘建国那个老王八蛋的伤害……我会让那个老王八蛋再也不敢打你……”
孙启华说了一大堆，他不知道黄玉芬到底听没有听到。
他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这个女人能够幸福。
于是他在一个晚上打了刘建国。
他警告刘建国不许再家暴黄玉芬，否则以后他见到刘建国一次就打一次，而且如果惹急了他，他并不保证会不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事。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黄玉芬。
孙启华觉得自己做的很对，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会怕死，他这样威胁刘建国，以后刘建国就算没办法改变，也至少会收敛许多。
但他却没有想到，刘建国回到家就开始打黄玉芬，一边打还一边质问黄玉芬和他之间的关系。
不过虽然是质问，但实际上却已经笃定了黄玉芬和孙启华之间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笃定了黄玉芬出了轨，给自己带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于是整个小区的人都看到了，一个多星期前，刘建国追着黄玉芬打，看上去那架势几乎要把黄玉芬给打死。
一切的事情，似乎都和常玉龙的猜测吻合。
沙曼市，市公安局，审讯室。
“所以你就杀了刘建国？”常玉龙铁青着脸问道。
旁边赵鹏在一旁记录着孙启华的话，不时抬起头看孙启华一眼，眼睛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孙启华的脸上还挂着泪，但听到常玉龙的话后却是大笑起来，“不错，是我杀了那个混蛋，他本来就该死……”
审讯室里异常的闷热，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汗水，不断转动的排风扇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反倒是将阳光不断切割成古怪的形状，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常玉龙的眉头狠狠凝成了一个川字，眼睛死死盯着状若癫狂的孙启华，似乎想要从孙启华那近乎疯狂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东西。
“扣扣扣……”
这时候，敲门声忽然响起，同时传进来一个声音：“常队，有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