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他，对吧？”
常玉龙说道，用几乎无情的口吻。
“常队……”
赵鹏叫了一声，看了看黄玉芬，对于这个自己女友的母亲，他的心中有些不忍。
现在她才刚刚失去了丈夫，就来跟她说这种话，对于她来说无疑是十分残忍的事情。
但话还没说出口，常玉龙就开口打断了他，“小赵，你先出去吧。”
赵鹏犹豫了一下，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一句话没说，转身走出了房间。
狭小的房间里，就剩下了常玉龙和黄玉芬两个人。
黄玉芬掩面坐在了床边，指缝间满是泪水，她的肩膀在耸动着，但却没有哭出声，哪怕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尽量保持着自己的坚持。
“我和启华之间……没有什么的……”
黄玉芬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但还是无法掩饰声音当中带着的几分哽咽，“我大他那么多岁，怎么可能会答应他呢？”
她想起了前段时间孙启华来找她的事情，那个时候孙启华的眼神是炽烈的，那种炽烈虽然黄玉芬这辈子只在和刘建国新婚的夜晚看到过，但却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就像是发了情的野兽一样的眼神，里面燃烧着的全部都是欲望的火焰。
他说：“玉芬阿姨，我爱你，在部队这么多年，我的脑海里全部都是你，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他说他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差点被歹徒的流弹打死，可是他不想死，他想要活着回到沙曼市，去接触心中那一缕最璀璨的光，去以最近的距离接触自己的天使，所以他咬着牙拼了命。
有时候，拼命不等于死，有时候，拼命等于活着。
他活了下来，不但活了下来，还得到了二等功奖章。
他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改变了他的人生，如果不是她，或许他在十几年前的那个冬天就已经饿死了，也或许会成为罪犯，在恐慌中度过无数的岁月，最后在监狱当中悲惨的死去。
他紧紧抱着她，那炽烈的属于年轻男人的胸膛，让她的心也跟着剧烈跳动。
可是，她推开了他。
她说：“启华，你应该有更好的人生，我们之间不合适……”
之后孙启华到底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脑子都是空白的，甚至她当时到底流没流泪，她也不知道。
她只记得，当她离开之后，回到家里的时候，脸上挂满着泪水。
……
常玉龙皱着眉头，给黄玉芬递过去了一张纸巾，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黄玉芬抬起头，问道：“什么事？”
常玉龙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有没有可能是孙启华杀了你丈夫？”看書喇
黄玉芬怔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就像是遭了一记闷棍一样，眼神都变得有些呆滞。
“其实我也不想往这个方面猜测，可是就目前的证据来看，孙启华的可能性最大。”
常玉龙点燃了一根烟，抽了一口，继续说道：“听你们小区的保安说，你在家里经常被刘建国家暴，这件事不错吧？”
黄玉芬的头低下了几分，抬起手将衣领紧了紧，遮住了脖子上那条淤青，不过却没有说话。
常玉龙看了黄玉芬一眼，他不需要黄玉芬说话，从她脖子上的那条淤青，就已经可以判断这件事不假，更何况，刘建国家暴的事情整个和平小区的人都知道，就算黄玉芬想要替刘建国辩驳，也无能为力。
“而且就在刘建国死前的一个多星期，他才刚刚家暴过你，并且似乎比起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严重。”常玉龙的声音低沉有力，却也带着近乎残忍的冷漠，“能不能告诉我，他一个多星期前家暴你的原因是什么？”
黄玉芬还是不开口，只是脸上的泪却像是断了线的主子，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作为一个思想封建传统的女人，这种事情她说不出口，对于她而言，这种事情是最大不过的丑事。
“是因为你和孙启华的事情吧？”常玉龙似乎早就已经料到了黄玉芬的反应，开口说道，虽然是在问话，但他的语气却已经确定了答案。
黄玉芬依旧没有说话。
常玉龙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刘建国家暴你之前，他刚被孙启华教训过，而且打的还不轻是吗？”
说到这里，黄玉芬终于开口了，“启华他是为了我，她只是不想让我再被建国打了，之前我阻止过他了，可是他……没有听我的……”
这个本本分分了一辈子的善良女人，此时低垂着脑袋，像是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一样，更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到了街上一样，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常玉龙没有注意到，他也注意不到。
在黄玉芬低垂着的脑袋下，那双浑浊着泪水的眼睛当中，一片死灰。
常玉龙只是继续说道：“因为孙启华打了刘建国，所以刘建国怀恨在心，回来之后便拿你撒气是吗？”
黄玉芬沉默了许久之后，才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
又继续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常玉龙转身离开了。
外面，赵鹏蹲在台阶上，脚下已经扔满了烟头。
常玉龙有些诧异，因为这个小伙子平时根本不抽烟。
不过他却并不意外，因为这个小伙子的女朋友叫刘珊，而黄玉芬正好是刘珊的母亲。
常玉龙走过去，拍了拍赵鹏的肩膀，说道：“小赵，走了。”
听到声音，赵鹏急忙扔掉了手里的烟头，站了起来，喊道：“常队。”
因为从来没有抽过烟，此时一下子抽了这么多，又是猛地站起来，赵鹏只觉得眼前黑了一瞬，差点摔倒在地上。
等适应过来以后，赵鹏抬头看去，却发现常队又折返了回去，只留下一句话在耳边，“等一下，我刚好像把打火机落到里面了……”
赵鹏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进去。
但当他走进去之后，却发现常玉龙站在玄关处一动不动，而空气中则是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