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那天之后,两人之间就陷入了由玄大剑圣单方面发起的冷战,具体表现为既不讲话,也不理人,一旦拿起剑来就变得特别凶残,任李琴皇巧舌如簧,使尽浑身解数,愣是怎么都哄不好。
至于冷战的原因嘛……
自是显而易见,不需再多赘述。
不过这些都还算小事,更大的问题是,他家阿玄这刺激好像受得有点大,以至于化悲愤为动力,勤奋程度又上了新台阶,恨不得每天抱着剑睡,抱着剑起,一日三餐剑不离身,看得李惜花一阵蛋疼,暗叹自己竟然活得还不如一把剑。
当真是可悲可怜,令人情不自禁想要落泪。
不过在这种近乎苦行僧般的苦练之下,成效同样异常显著,而这种感觉在每次李惜花与玄霄交手时,就变得尤其明显。
明明只不过两个半月的时间,这人便从一开始的屡战屡败,发展到后来的不分伯仲,从原本单一的防守,变为能在攻守之间灵活转换。
在武道一途上,李惜花向来自负,却也不敢轻易断言自己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到像他家阿玄这样的水平,更遑论对其他人而言了。
这简直就是想也不敢想的神速,旁人见了定会以为玄霄天赋异禀,可当李惜花亲眼见证着这人是如何在这条路上,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过来的时候,才知道这人固然有着极高的天资,但却并不只有天资。
如此想来……
也就无怪乎这人能有今日这般成就了。
十一月初,已是冬至之后,又过了好几日了。但这座被群山环绕着的风水宝地,即使步入了冬天,与北方的森冷也是不能比的,温润的气候不似寒冬,倒像初春,只早晚的温差大了一些。
傍晚,在夕阳凉薄的余晖中,幽蓝的剑光刹那绽放,虽不见往日内力外展时,满目玉砌冰雕的景象,但那道剑意却比这人曾经的剑还要寒意逼人。
李惜花不敢大意,手中刀随身转,犹如翩翩蛱蝶,刀锋对上剑刃的瞬间,略略偏转角度,以力借力,看似轻巧地化解了这一剑。
可下一秒!
眼前长剑未收,短剑又至,快如雷霆,势如闪电!
见势不妙,李惜花连连后退,企图避其锋芒,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人的剑比之前几日竟是又快了一分,而在这般避无可避的情况下,他只得临时变招,硬是迎上这气势浩然的一剑。
弹指之间!
但见刀光凌乱,剑影纷繁!
极招相对,李惜花被逼得无法留手,内力外展作一阵猛劲的罡风,震得不远处的河面上水花激荡,瀑布似的散下来,在夕阳下映出一瞬虹光。
好快的剑……
李惜花收了招,心下惊叹之余,忽然发觉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低头一看,只见衣袖已被剑气划开,露出一道两三寸的伤口,虽然不深,却是见了血,正顺着手腕缓缓地滴落下来。
这人的剑果然是越来越可怕了。
李惜花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将手背至身后,结果一抬头,就见玄霄正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显然是注意到了他方才的反应。
他笑了笑,有意转移话题:“阿玄的内功是不是又有精进了?我观方才那一剑,也比你之前出剑要快。”
玄霄皱眉,虽然依旧不语,却收了手中的两把剑,走到这人面前。
“手。”他冷冷道。
李惜花试图蒙混过去,笑道:“小伤,不碍事。”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说完,玄霄不给这人反应的机会,直接上手捉住他藏在身后的那只手,硬是拽到自己眼前,疼得李惜花嘶了一声,不禁暗道:怎么感觉他家阿玄除了剑法,就连脾气也跟着见长了?但这一点他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嘴上肯定是不可能说的,否者这只大猫还不知道得炸毛成什么样呢!
李惜花想着想着,就见这人盯着自己手臂上的伤,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禁唇角轻勾,微微笑道:“看,我没骗你,真的只是小伤。”说着,便想将手抽回来,可挣了两下却没能挣脱。
“别动。”
玄霄警告般地冷冷瞥了这人一眼,随即从中衣的袍摆上撕了一条布下来,扶着李惜花的手,准备替这人简单包扎了一下。
他低着头,一面往这人手臂上缠布条,一面说道:“回去了。”
“这么早?”李惜花诧异道。
虽然他知道,这人十之八九是在为方才伤了自己的事情过意不去,但想到这些时日以来,他家阿玄每日起早贪黑的练剑模式,再加上离这人最初定下的两月之期已经又过了半个月,便觉玄霄心里定然压力不小。
思及此处,李惜花轻轻拍了拍这人的肩。
“太阳还没下山,你要是想再练一会儿……”
玄霄头也不抬,态度强硬,不容拒绝地说道:“回去,上药。”
闻言,李惜花心间涌上一层暖意,看着面前这人埋着头帮他包扎伤口,眼底藏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柔情。
半晌,他轻轻道:“好,阿玄说什么,便是什么。”
夜幕渐临……
河畔的小屋内亮起了暖橘色的灯火,柔柔地倒映在水波之中。
李惜花坐在床边,方便这人帮自己清理伤口,全程乖顺无比,好像一只任人摸任人抱的乖狗狗。
然而玄霄知道这只是假象。
果然没过多久,这人就原形毕露,悄咪咪地朝他挨近了一点,再挨近一点,等到他皱着眉,抬起头来冷冷盯着这人时,便听李惜花用一副颇为可怜的语气对他道:“阿玄,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玄霄:“……”
他重新低下头,然后一个“手抖”,按在了某人的伤口上。
“嘶……”
李惜花抽了一口气,顿时变得更加可怜了:“阿玄,我错了。”
“哦?”
玄霄拿起一旁的伤药,忽然冷冷一笑:“你错哪儿了?”
知错,但不想改的某琴皇:“……”
他目光一转,假装没听见,继续可怜兮兮道:“阿玄,我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于是,玄剑圣也选择性失聪了。
李惜花:“……”
烛影摇红,将墙上的影子映得斑斑驳驳,两人一时无言,各自沉默。
就这般又过了一会儿,玄霄替这人将敷好药的伤口重新包上,系好绳结。而等收拾完那些换下来的带着血的布条,他重新回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这个正坐着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人。
“怎么,不继续跟我装可怜了?”
李惜花回神,眨了眨眼,假装无辜。
但这一回,玄霄却是再也不上这死狐狸的当了,只见他从衣襟暗袋内掏出一个小瓷瓶,随手摆在一旁床头的小矮柜上,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这是?”李惜花转头一看,直觉不妙。
玄霄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说道:“春意浓,软玉香,嗯……还有七日情,都是市面上千金难求的好药,喜欢什么,随便挑。”
“……”
随着这人报了一连串的药名,李惜花神情渐渐变得有点古怪,虽然这里面有些名字他听都没听过,但七日情……
霹雳堂那晚噩梦般的回忆,成功让某人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
他僵硬地笑了一下,慢慢起身靠近玄霄,趁着这人分神的空档,伸手似是随意一拂,企图将那些瓶瓶罐罐全都扫开,谁知才刚摸着第一个瓶子,手便被人一把按住。
玄霄故意道:“原来你喜欢这种,那便用这个吧。”
听得李惜花心头一跳,眼疾手快地抓住这人正要拔瓶塞的手,期期艾艾地说道:“这……阿玄,这……多不好……”
玄霄挑眉:“嗯?”
李惜花:“……”
他苦笑连连,一抬头,正对上这人眼中不加掩饰的戏谑,倒也不觉多意外。毕竟那日在枫林,虽说是玄霄先起的头,但他对这人也算是半强迫了,他家阿玄心眼这么小,不报复回来是绝不可能的。
更何况……
他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个结果,不是吗?
想到这里,李惜花心下多了几分释然,心情有点无奈,又有点宠溺,但却也并没有立即松口,而是略略坐直了身体,笑得几分邪肆。
“这种事情,都是各凭本事,你现在这般……莫非,是输不起?”
玄霄闻言,眸色一暗,身形闪现的瞬间,将这人一把按倒在床上,俯身凝视着这人的眼睛,冷冷道:“挑这时候刺激我,你想清楚后果了?”说完,猛地轻咬上身下之人的喉结。
骤然拉近的距离,脆弱被人掌控的战栗……
李惜花低低地喘息了一声,被强硬掠夺的感觉令他有些不适应,条件反射攥紧了身下的被褥,却在下一秒,紧绷的身体又渐渐放松了下来。而他的顺从,立马勾起了身上这只大猫强烈的征服欲,顿时一阵意乱情迷,无可自拔。
灯影零乱,衣衫渐落。
恍惚之间,李惜花似是听到这人在他耳边低声说……
“李惜花,你是我的。”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与这人十指相扣,喃喃道:“嗯,你也是我的。”
于是……
冷战了许多天的两个人,就这样一夜之间又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