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地亚嘴角上扬弧度更高了一点, 他正要说话却见洛一然用一种仿佛洞悉了他所有想法的眼神看着他。
他一噎，想说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
于是洛一然反而是笑了，他语气听不出是在肯定还是在怀疑：“魔术师是boss。”
“而boss应该有副本。”
伊地亚：“……”
“你们可以走动说明正常副本的boss并不是不能离开自己副本。”洛一然声音不急不缓：“但魔术师并不能离开……所以他是七大副本之一的boss？”
虽然是疑问语气, 但伊地亚觉得自己好像并不用去肯定了, 于是他转而问：“你早就猜到了是不是？”
洛一然不可置否：“你还有别的事吗？”
伊地亚：“……”
他感觉到了洛一然好像在赶客。
但伊地亚还是倔强的坐着，过了一会掏出了一本书。
那是洛一然十分眼熟的书——与亡女曾给他的怪物通讯录几乎一模一样。
伊地亚：“恶魔让我带给你的，完全是归属于你的通讯录。”
主要是众多boss的请愿，有的家伙不方便前来, 有的则是因为针对过洛一然而不好意思前来。
伊地亚见洛一然没接，他动了动手中的通讯录：“游戏关闭，这也能用。”
“魔术师向来厉害, 说不定你就算不成为神明, 游戏关闭了他也死不了。”
就是会成帕拉图式的恋爱了。
洛一然：“……”
他抬手：“东西留下，人走。”
伊地亚没忍住笑了下，然后他将通讯录放在洛一然手中，试探：“所以你不会成为神明。”
洛一然神情平静的接过：“我从来都不是神明，也不会成为神明。”
伊地亚一顿，然后点头仔细的看了洛一然一会后站了起来：“那我走了。”
洛一然：“慢走不送。”
伊地亚：“……”
……
维亚拌着面条，他含糊道：“我怎么觉得伊地亚走的很生气？”
夏烺小心翼翼：“我觉得谁被一直嫌弃也会生气。”
洛一然闻言看他们一眼。
夏烺立刻闭嘴，维亚则得意洋洋的挑眉。
洛一然心里感叹夏烺还没被维亚带偏, 面上却不显的道：“我不想跟他们扯上太多关系, 都是独立的个体, 没必要暧昧不清。”
特别是他真的不是他们的神明。
这两天一直接待boss, 第一个众人还会惊讶，第二个还有点疑惑, 第三个开始众人就都很平常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洛一然也主动解释了一些事情。
林叶慢条斯理的坐下：“独立的个体与他们仰慕你并不冲突。”
洛一然一顿, 然后抬眼看向林叶。
林叶头发剪短了, 红色那部分全部减去，所以已经看不出杀马特的过去了：“你只是觉得自己并不应该承受这份仰慕。”
洛一然托着下巴：“林叶哥，有的事也没必要都说出来。”
饭桌的气氛一滞，倒不是紧张的氛围，而是有种怪异的感觉。
因为洛一然大概说了自己过往后再喊哥这样的称呼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维亚没忍住，他也不想忍，于是一下爆发出大笑：“洛爷爷，能不能也叫我哥哥？”
银线一下抬起，然后维亚被银线缠过来的食物堵了满嘴，洛一然面不改色：“小弟弟，好好吃饭长个。”
他活过一辈子，知道自己还会长，长到一米八，但维亚明显是不太可能了。
维亚：“……唔唔唔！”
洛一然重新看向林叶：“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不想跟他们拉进关系是真的。”
林叶点头，他看了眼洛一然手中的通讯录：“你要问问魔术师他的副本在哪吗？”
洛一然嘴角很轻微的上扬，但这个笑容没什么温度：“不问。”
敢撒谎骗他，问个屁。
*
几天后，k城。
“我搞不明白你这是做什么。”恶魔任劳任怨的将一块牌子轻而易举的插在水泥地面上，然后对光屏上的魔术师道：“这也太招摇了。”
刚插下的牌子上写着几个鲜红的字——“此地危险，请勿乱入~”
牌子插下，地界划分，魔术师眨眼间出现在了牌子边上——
他以这牌子划分副本界限，几乎将整个k城都划入了他的副本范围。
而boss在自己副本里自然可以随意移动。
k城是科技最发达的城市之一，魔术师在昨天已经将城市之中别的所有boss都赶了出去，因为他要一个人霸占整个城。
不过如此大张旗鼓已经让k城中的绝大多数人类感到惶恐从而离开了。
更别提魔术师还用这种警示牌当分界线。
魔术师没有理会恶魔，他确认牌子已经全部插好，界限划分完毕，于是便脚步轻快的往前。
随着他前行，这座科技之城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恶魔将光屏关闭，然后跟在他身后感叹：“之前就好奇你这早就创建好的副本要什么时候放置出来……没想到居然是现在。”
魔术师缠满绷带的指尖仿佛带光，他语气冷冽：“你没事可以走了。”
辛辛苦苦给人插了半宿牌子的恶魔：“……”
魔术师脚下本灰扑扑的水泥地随着他前行颜色逐渐变得无比鲜艳起来，他侧过头：“不走就话少点，很吵。”
恶魔：“……”又想干架了。
他忍了两秒，然后看着魔术师手下的布置，没忍住不爽的开口：“这也太简单了……你在逗小孩玩吗？”
就这怎么评上的七大副本？
魔术师看了眼前方高楼上的巨大黑色屏幕，他勾勾嘴角：“这逗小孩的副本你可通关不了。”
“要试试吗？”
恶魔眯起眼睛，他有瞬间的紧惕，然后身体又突然放松：“我是监管者而已。”不是boss也不是玩家。
魔术师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好像嘲讽。
恶魔待不下去了，他背后骨翅展开。
按常理来说一副骨头架子一样的翅膀是无法将人带飞的，但是这对翅膀成功将恶魔带上了前方有着巨大黑色屏幕的高楼上。
然后他便站在这最高处看着魔术师将这个城市一点点改造。
但无论怎么看，恶魔都无法理解这个副本为什么会被选中成为七大副本之一……甚至有些不理解这个副本如何通过的审核。
2657给魔术师走后门了？
这真的简直是过家家。
“搞不明白。”恶魔坐下托着下巴，他看着下方成为一个点的魔术师，发了会呆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
魔术师那双与他十分相像的眼睛。
以及，洛一然曾说过他们给他相似的感觉。
恶魔嗤笑一声——随着洛一然身份的揭露，他倒是终于明白缘由了。
“在笑什么？”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突然响起。
恶魔转头，然后看到自己身边出现了一条裂缝，孩童的手抓着裂缝边缘然后从缝中走了出来，帽子上2657四个数字很显眼。
“你还记得魔术师刚来的时候吗？”恶魔收起骨翅，他朝2657伸出手。
2657看看自己现在这个小孩身体，然后心安理得的任由恶魔抱起：“记得。”
“安静，温和，看不见的他总是缩在角落，像是无声无息的水一样。”
“只有神明去看他们时，这水才会沸腾。”2657白嫩的脸上露出笑容：“当然，只有皮下是洛一然的神明出现在他的面前才会如此。”
恶魔勾起恶劣的笑容：“那你还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吗？”
2657暂时没开口，但他记得。
洛一然扮演神明时总是会对那些孩子保持界限，但是对监管者却没有。
所以与监管者的交流是自然亲切的，而当时，神明最喜爱恶魔，所以洛一然也“喜爱”着恶魔。
魔术师的变化是缓慢的，但一切或许都是从听到洛一然夸赞恶魔眼睛漂亮开始的吧。
双眼灰蒙蒙看不见的孩子生出欲望，不想改造身体的他接受了换一双看得见的眼睛。
漂亮的、能看见的眼睛。
魔术师后来性格的变化其实并不大，但之所以会形成现在这样……
2657笑眯眯的，这笑容在稚嫩的脸上很不融洽：“当初洛一然离开的可真是时候。”
现在的魔术师是有受到恶魔的影响，但源头和影响最大的，还是洛一然。
要不是洛一然离开……
恶魔趁机询问：“为什么让他这个副本做七大副本？他这可真没难度，好像只是给洛一然打造了一个游乐场。”
2657看着k城的变化，那些冷冽的色彩变得温暖明亮，他学着洛一然的语气：“恶魔先生，这可不是游乐场。”
“这可能是所有副本中最难的。”
恶魔挑眉还想追问，但这时他耳边听到了电流滋滋的声音，随后下一刻他看到了魔术师走过了他们待的大楼。
…
下方，魔术师勾下脸上眼睛部位的绷带，他如星空如大海的眼冷淡的看了眼上方的2657和恶魔，随后一个雀跃的笑容展露，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黑夜之中灯火通明，科技之城焕发生机，大楼上的漆黑光屏重新亮起，而光屏连接的镜头对准了大楼上方的2657和恶魔。
恶魔：“……？”
2657笑出声。
k城的这个高楼光屏在很远的地方都能看见，所以不算太远的人们全都发现了城市的变化和光屏上的小男孩以及浑身漆黑有着白骨翅膀的恶魔。
*
消息传入洛一然等人的地方时，其他人都在外圈锻炼身手，房屋里只有洛一然和正在看直播的李其疯。
七大副本现已经触发了六个，总通关了四个，正在直播中的有两个。
所以李其疯是第一个得知k城事情的人——从直播的弹幕上。
看见之后他愣了会，然后抬头看向坐在阳台上昏昏欲睡的洛一然。
洛一然非常敏锐，他头也没抬：“怎么了？”
李其疯：“k城出现了疑似最后一个副本的副本。”
七大副本就差最后一个副本没有触发，别的副本被触发后开始直播，而洛一然看一眼就知道那不是魔术师的副本。
所以这个副本如果真的是最后一个，那么必定就是魔术师的副本了。
但是——
“疑似？”
李其疯从弹幕中提取信息：“因为进去了很多玩家，但没人触发成功所以不确定是不是。”
进去了还无法触发？洛一然嘴角上扬，他走过去：“k城什么位置？”
李其疯皱眉：“……整个k城。”
洛一然表情愉悦：“难怪会说疑似七大副本的最后一个。”
李其疯拉过一把凳子，他也知道这大概率是魔术师的操作所以问了句：“他没联系你？”
洛一然：“联系了，但是我不喜欢隔着光屏说话。”
因为揍不到。
“……”李其疯沉默一瞬后把话题调了回去：“目前那个副本最麻烦的一点可能就是怎么触发……或者说怎么开启副本。”
“很多玩家都在尝试过很多方法了，但是都没能开启副本。”
洛一然挑眉，然后打开自己光屏，他找到一个人发过去了一句话。
很快那边回过来了一张图片。
洛一然点开图片看着崭新的k城，还没细看，魔术师发过来了消息——
【少爷，我的副本你问恶魔干什么？他了解不会比我更多。】
洛一然不理会。
魔术师却好像知道洛一然在看他消息一样，他孜孜不倦的：【少爷，来找我吧。】
【你已经知道了吧，这个副本开启的条件。】
洛一然干脆利落的关了光屏。
李其疯看着他。
洛一然转转手腕，他十分平静：“要一起去吗？k城。”
李其疯似乎很细微的笑了下：“不需要问，你知道答案……所有人的答案。”
洛一然下巴微扬：“那叫大家收拾一下走吧，毕竟k城还挺远的。”
李其疯站起来：“容许我问一下，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怎么开启那个副本了？”
洛一然微顿，然后他扯出一个有些高傲且轻蔑的笑容：“既然魔术师是副本boss，那自然是我到了就能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