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烺没等到洛一然下边的话, 于是他主动问：“十四岁穿嫁衣是什么意思？”
“她被迫嫁人了吗？”
洛一然回神，他扯了扯嘴角没回答，反而是道：“后来她自己给自己穿上了一套嫁衣, 那套嫁衣原本是白色……不过血染出来的颜色比嫁衣应该有的颜色更红更深。”
夏烺闭上嘴, 他隐约猜到了什么。
“再然后，她就喜欢上了白色。”
但喜欢白色只是洛一然的猜测，因为后来他代替神明偶尔去看望他们时，留意到的白栀总是穿着一身白色。
夏烺干巴巴的：“白色应该很配她吧？”
洛一然举起手中银链, 他把银链对准天空中的月亮，随意道：“她穿很漂亮。”
总是露出羞怯的笑容站在最外侧，但会声音柔软好听的喊他——“神明大人”。
神明。
洛一然似有若无的笑了下, 过了一会他站起来——“走吧。”
夏烺下意识站起来, 但还是茫然的眨了眨眼：“不等魔术师了吗？”
“我有说我在等他？”洛一然压着夏烺尾音开口。
夏烺：“……”那还能等谁？
洛一然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走了。”
——食指传来的连接感已经消失，洛一然知道魔术师已经离开了雾城，甚至这种完全感知不到的情况……很有可能魔术师已经离开很远了。
呵，可真厉害呢。
夏烺偷偷看他一脸冷漠的样子，然后迷茫的跟上他——怎么回事，就算洛一然这幅样子真的有点可怕，但他还是觉得这个人应该是个很好的人。
太奇怪了。
……
亡女靠在城墙下方，她盯着地面上从城墙上方投下的影子彻底消失, 然后才看向身侧开口：“他离开了。”
白纸身体仍旧残破, 像是碎裂的花瓶, 裂纹密布全身, 不过已经修复了百分之九十左右，她可以靠自己站起来。
不过白纸之所以没有在九八塔下找到所有碎片去修复身体, 是因为她察觉到了城门纸人与洛一然的交流。
她急着赶过来。
“你真的不见他吗？”亡女没听到回应又问。
白纸终于摇头, 她将兜帽拉下严严实实的挡住自己的脸, 声音克制：“我们是敌人。”
亡女一顿，她白骨的手抬起摸了摸自己的骷髅脸。
“你又为什么不见他？”白纸问。
亡女双手环起：“我在等最终结果。”
游戏关闭只是时间问题，但洛一然选择是否成为神明是能够决定他们生死的。
现在洛一然身份揭露，应该不会再有boss反对他成为神明，也不会再说替代品之类的话。
但是，洛一然自己是否想成为神明呢？或者说，他会不会因为某个人放弃自己艰难得来的人类身份。
“是生是死我都无所谓了。”
白纸慢慢的蹲下：“他高兴就好。”
人类，是有喜悦的情绪的。
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话……有可能的话，她想再被神明……不，洛一然，她想再被洛一然拥抱一下。
再感受一下温暖和花香。
抛弃人类身体成为纸人她人生最后悔的事之一，那天她沉浸在复仇的快乐之中，却没有意识到纸人再也闻不到花香了。
“……”
悲伤的气味浓郁，亡女不适的动动身体，然后出声宽慰：“他挺快乐的，还谈恋爱了。”
白纸：“……”
并没有被安慰到。
白纸想到了不久之前魔术师在去往自己副本的前两秒里，先是出手打散了自己身体，然后打伤了2657，最后因违规浑身染血的离开。
她手颤了下：“……那个疯子！”
boss的受罚永远都是伤在自己本体上，所以魔术师一直都是以人类的躯体在受伤流血。
白纸违规过，别的疼痛在纸人身上很轻微，但违规的疼痛是百分百的。
甚至还有可能……更高。
而魔术师是所有boss之中违规最多的，甚至好像就是因为违规不改而被关了很多年……他是怎么忍下来这种疼痛的？
“魔术师的副本在哪？”白纸突然问。
魔术师的副本他们从未见过，甚至以前还有boss认为魔术师并没有创造副本。
亡女自然也不知道，她摇头：“不知道……魔术师有副本，而且副本被列为七大副本之一的惊讶程度是仅此于洛一然就是神明这件事。”
“大家都不知道……或许他的副本光触发都会很艰难。”
白纸还想问什么，但却突然一顿，然后她打开了光屏看到了通知。
——排排坐，已被通关。
——生命长廊，已被触发。
——一间房子，已被触发。
亡女轻微歪头：“势如破竹。”
像是一种效应。
七大副本已经被通关两个，人类信心大增。
*
“还有三个副本没有被触发。”林叶点着光屏：“除了囍，目前被触发的副本都是在国外地区。”
张米米擦着脸上残余的胭脂水粉：“那剩下的副本应该也在国外吧？”
“我们等着他们通关就行？”
林叶摇头：“能帮忙就帮忙，因为这不是关乎他们一个国家的生死……我们邻国触发的排排坐就是由安茗他们过去通关的。”
“安茗？”袁墨迷茫了一瞬，然后反应过来：“那个武器很多的女人。”
洛一然自然开口：“魔术师的手枪就是她那里得来的。”
而且他还在童话森林抢过安茗人头。
众人一静。他们本在避免提到魔术师，但洛一然自己开口的话——
维亚就问：“话说魔术师现在干什么去了？”
洛一然微微皱眉：“不知道。”
维亚沉默了。
城门吹来一阵风，林叶打破沉默：“那，我们现在要离开吗？”还是等等魔术师？
洛一然没有迟疑的第一个点头：“走吧。”
众人：“……”
维亚看看众人，然后目光转向洛一然还是一人承担所有的开口：“那魔术师呢……七个副本全部通关游戏可就会关闭了。”
潜意思是提醒游戏关闭你们可能就要分手了，现在不想多相处一下吗。
洛一然抬眼，他回头看了眼雾城，然后笑道：“我心里有数。”
于是几人便不再说话。
*
“小然发现我了。”高楼之上，2657坐在窗边晃着腿。
恶魔看了一眼一边缩在角落无比自闭的白河，他哼笑一声：“他们在城外，怎么能看到你。”
2657托着稚嫩的脸颊：“刚刚小然不是上城墙了吗，我们视线对上了。”
天使：“……”
天使：“那你们可真是淡定。”
完全看不出来还对视过。
恶魔背后骨翅规矩的收起，他走到窗边：“话说，你对他的称呼怎么突然这么亲密。”
对于boss来说洛一然的身份揭露让他们动摇了，但对于监管者来说并没有太大变化。
毕竟洛一然和他们本质上是一样的存在，都是由神明创造出来的。
只是，洛一然算是进化……或者退化？
毕竟变成了脆弱的人类。
恶魔想到这里突然一笑，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了一个画面，洛一然曾做过一个动作——那个抬手在虚空中握手的动作。
那是神明常做的动作，洛一然也做过一次。
2657从窗边跳下来，他在恶魔身边整理了下自己衣服，语气天真：“因为我很喜欢他。”
天使眼神狐疑：“你是不是要做什么？”
2657没有掩饰：“我要去见一下他。”
角落里的白河身体动了下。
天使皱眉，恶魔反而充满兴趣：“我也很想再见见他，一起？”
2657看了眼白河然后提醒道：“可以，但是得找好时间，最近去找小然的人应该不少。”
恶魔了解的笑道：“也是。”
*
最近来找洛一然的“人”确实不少。
离开囍所在的偏僻地区，众人找了一座副本并不多的城市待了下来。
期间就何时维亚两人不小心触发了一个副本，不过还是几乎没受伤的走了出来。
此后众人花了两天左右的时间将居住地的周围摸索清楚，便再也没有意外闯入过副本。
而他们选择的居住地——是个有些久且旧的居民楼，水电都没有断。
甚至，可以自己做饭。
所以当第四位客“人”出现的时候，众人都面不改色的给他添了一副碗筷。
伊地亚双手环胸，他精致漂亮的脸上充满不屑：“不吃，给我点水就行。”
维亚听着很开心，他抬手就把碗筷收了回来：“别后悔就行。”
大叔做饭水平相当高超，他就是这样被养大的，而且吃过的人从没有人说过难吃。
所以伊地亚不吃更好，他就可以多吃两碗。
伊地亚嗤了一声，对维亚的话不可置否，不过接过夏烺递过来的水后倒是友好的说了声谢谢：“可惜你没再来我副本，不然通关应该很容易。”
夏烺身上有伊地亚的buff，在复活后伊地亚又给人叠加上去了。
夏烺记忆里只有洛一然消失了，所以他记得伊地亚，夏烺尴尬的笑笑，脑海里浮现的是水城发生过的事情——
老实说，他觉得吓人，连带着觉得伊地亚也吓人。
伊地亚大概也清楚自己副本德行，所以他放过夏烺，转而翘起二郎腿看向洛一然：“你人类模样跟你真不适配。”
洛一然微微一笑：“还喜欢蔷薇花吗？”
伊地亚：“……”
洛一然歪头：“你们来找我不就是确认白纸的话是不是真的吗。”
伊地亚：“……”
“还是说想要多确认一些？我记忆还有些模糊不是很全，但你可以随便问。”洛一然开始赶客：“但如果没什么想问的就可以离开了。”
伊地亚放下水杯：“确实没什么想问了。”
他当初得到的是蔷薇花这件事情连鬼面都不知道，所以足够了。
洛一然听着头也不抬的抬手做了个送客的手势——他并不想跟这些人过多发展什么。
救他们的人从来都只是神明而已。
伊地亚没离开，他撑着下巴：“别这么冷漠，我跟空手来的家伙可不一样。”
伊地亚弯起眼睛：“我听说还没人告诉你魔术师的事。”
洛一然一顿，然后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