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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官坊

  我很同情谭玘的遭遇,在士子为天之宠儿的社会,一位士子落魄到饿晕了的地步怎么说都是悲剧的事。但我不能理解他认为的过了省试必过殿试,殿试不过人就永失去希望,绝望的颓废,肆恣糟蹋自己,这承受打击的能力也太……所以我送他回槐树院街的住处完全不掺杂其他,仅仅是为了做足一件好事。

  我就是这样认为的,至于说他把希望押在我身上,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他。我困在宿主身体里这么弱小,哪还有拯救他人于水火的能力,再想吹牛也是不行的,实力和现实相差的太远了,说那些有的没的都是妄想。我只能保持沉默,回避他殷切的眼神。

  骡车驶过热闹的三里堡十字街口继续向南,道路两旁的饭铺门脸鳞次栉比,一家挨着一家的密集程度犹如盖房的砖石严实合缝,不露丁点的空余,和其他街道的门面房风格完全不一样。

  细细看来,是临街门脸窄的缘故,每间饭铺门脸统一大概只有两扇门的宽度,完全不是其他街道临街房几间房的宽度。难怪这里饭铺如此多,我也是看稀罕了,还没见其他地方有这样的门面房。

  饭铺多,味道浓,从饭铺里飘出各种食物的味道,引得我忍不住吞咽了几次口水。看向其他人,除了谭玘,大概也都是和我一样的感受——肚子饿了。即便是刚吃罢饭,也会被勾丿引的想要再吃一顿。

  石榴料定我好奇,轻声跟我解释:三里堡不是指具体的街道,而是内城南三里的南关这一片地方都叫三里堡。三里堡的门面房是当初堡坞统一盖的,与私房不同,是官府的产业。

  由于门脸小又紧挨官坊,开店的和食客多为坊间人,逐渐形成物美价廉的小吃风格特色,和州桥那边的多元化饭铺风格不同,是完全以下九流为主要食客的饭铺。

  说到这里,谭玘也跟着补充:三里堡作为南关最繁华的地方,又有官坊在此,深受整个梁城三教九流的喜爱,不光是下九流们爱在此吃饭,其他阶层的人同样也被这里吸引,热衷于来此享受美食。

  三里堡能成为南关的标志之一,多亏了这些类似于小摊位大小的密集门脸,和官坊里众多的各种匠人,不然也不可能聚集这么多各色各样的小吃饭铺,成为梁城一景。

  说到官坊的匠人又牵涉到“坊”与“坊”的差别。

  谭玘说,前朝的坊是指城内居民居住的区域,如今的坊多是指以下九流为主的行业坊。尤其是官坊,坊的分类越来越细,几乎囊括了各行各业,遍布城市的角角落落。

  官坊街这边的官坊以手工作坊为主,囊括了梁城除十六家之外的绝大部分匠人,著名的汴绣就出自这里。绣坊每日出品的绣品不计其数,源源不断流向市场。

  大量的手工匠人出现,促使今朝的商人越来越多,商业随之越来越发达。相同,商人多商业发达,反过来促进匠人行业有序发展,更多的人加入匠人的行列。如此相辅相承下去,会很快影响到今上的很多决策。

  今上的决策顺应商业发展的趋势,商业势必会更加好的发展,社会繁荣也会达到空前绝后的地步;相反,今上如不能顺应潮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商业,仍然沿用之前遏制商业发展的政策,必会严重阻碍目前的商业发展,延迟社会的繁荣……看書喇

  他说他的殿试策论写的就是关于民、坊、商和今上决策的关系。

  他说的慷慨激昂,唾沫星子乱飞,一改刚才萎靡的模样,双目炯炯有神,散发夺人的光芒,似是换了一个人。而我,听的一头雾水,认为这些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又不是今上的一份子,离我太遥远的事情思考它做甚。

  还好还好,离开三里堡的十字路口两条街就到了槐树院街,谭玘再想长篇大论也没了时间,我暗暗松了口气,不用再听他的长篇大论。

  槐树院街的街道和梁城的其他街道一样干净整洁,这得益于梁城的街道司。街道司负责梁城每条街道每日的清扫工作,是城市的美容师。

  街道司的人员来源于厢军和普通的梁城市民,就比如卖给我老黑的潘老头,他拾大粪的活就归街道司管。

  谭玘租住的民居小院在街中水井旁,想着梁人的礼教,我坐在车上未动,看着石榴尽婢女的职责,暖心的搀扶谭玘下车。

  呃,喝了一罐面汤,谭玘已经好了很多,不用人搀扶,自己颤巍巍的走路不成问题。

  谭玘晃悠悠向我弯腰施礼:“多谢翁主救命之恩。”后面的话没说,全显露在眼神里。

  车把式拉着骡子没有管我们,我回避谭玘的期望,轻声对石榴吩咐:“我在这里等你,你把谭相公搀回屋去,再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收拾好了再出来。嗯……如果可能的话,给谭相公弄点吃的。”

  “是。”

  石榴貌似很乐意照顾谭玘,欢快的蹦下车就去搀扶谭玘。而谭玘的眼神黯淡下来,略有失望又夹杂着不甘,欲言又止,盯我片刻,还是忍不住道:“翁主,小生……改日能否登门拜谢?”

  我猜他也是意识到了他的态度太急切了,会让我产生误会,这才会问我的态度。

  我本想拒绝又张不开口,可换位思考下,若是我溺水抓住救命稻草,会不会像他一样急不可待?不去考虑救助人的感受,执意成到自己的目的。如此这样,我还有拒绝他的理由吗?

  “谭相公,我理解您的心情,只是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我左右看看,示意他注意周边过往的行人正看我们,“又您今儿身体欠佳,有什么事还是等您身体好些再说吧,不急在一时。”

  他也是脑袋瓜聪明之人,立马意识到问题所在,如梦方醒附和道:“是是,翁主说的对,是生心里焦急,考虑不周。生为没想到翁主的处境而抱歉,望翁主不要和生计较。”

  或许是我误导了,他理解为我说的是男女有别,当街说话实在不妥,于双方身份都无好处,凭白添惹是非。

  哎,理解错了就按错的吧,将错就错我也不想纠正什么,只要当前打发了他就好,至于以后,以后再说。

  火辣辣的太阳当头照,罩在骡车棚上我也嫌热。石榴照顾谭玘进院后没了时候,我在车上等的不耐烦还不敢表现出来,车把式焦躁的原地打转,不停的一催再催:“小娘子,恁这等的也太久了,耽误我拉活。”

  “哎,哎,不是我催恁,恁这等的时间都够我拉几趟活了。”

  “小娘子,我一家老小全指望我拉活的钱吃饭呢,要不这样:你先把车钱付了,我去拉活去。一会儿你再要车可以叫别的,城里车多的事,不在乎我这一辆。”

  “真的真的,我不诓你,你也看到的,刚才这一会儿的空,从这都过去好几辆车了。”

  这里是街的中间,大概过往的行人都相互认识,来来回回路过的,每过一次都会不自觉的瞅我一眼,又好事又看稀罕,即使我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也受不了他们审视我看热闹。

  耐不住天气热脾气暴,我财大气粗的拿钱砸车把式:“老丈,等的时间我给你加十文。”

  从曹家药铺到这里才五文钱,我给他十文足够他说的拉几趟活了。

  梁城的骡车很多,为了多做生意多挣钱,同样的地方他要五文,就有人抢生意要四文。如此恶性竞争,车费便宜的惊人,十文钱差不多是骡车大半天的收入,车把式机灵地闭嘴再不呱噪了。

  诶,车把式也就是三十来岁的年龄,喊他老丈真有点过分了,我发完赌气气也消了,挣钱不易嘛,何处为难。

  半个时辰的光景,石榴终于出来了。真够时间长的,不知道她为谭玘都做了啥需要这么久。

  她也明白自己待得时间太久了,脸红脖子粗怯懦的解释原因:“翁主,您别生气,我也是不得已。您不知道谭相公的房子有多乱,进屋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也不知道他整天都是怎么活的,那样乱的屋子也能待的住。哎,这男人身边没有女人照顾就是不行啊。”

  ?嗯?不会是我多心吧,我怎么听出了别的味道。

  “大夫说了这几天谭相公不能吃硬食,我看他屋里也没有米面,就去屋主那边要了点面蛋,做了一罐鸡蛋汤给他放着,让他等会饿了再吃。”

  “翁主……”她低下头偷瞄我,怕我发现忙撤回眼神,一副小媳妇任打任骂的鹌鹑样。“我……我不忍心谭相公饿着,给屋主老婆儿五十文钱,让她照顾谭相公几天。”

  五十文而已,我现在又不是出不起。然,石榴缩头缩脑像极了捅天大的漏子,心虚的可不是仅仅五十文。

  “翁……主,我……翁主,我收拾屋子,见……见谭相公是……身无分文的样子,我……我,一时心软,给他留下一锭银。”

  一锭银!

  一锭五两,够一家几口吃好几个月了。我到梁国快一年,自己挣的银子也没有五两!

  我怒极反笑,“呵呵,呵呵呵,你可真大方!”

  石榴伺候了我近半年,多少还是了解我一些,急赤白脸的辩解:“不是的,我不是大方。翁主你听我说,谭相公一个读书人,落魄到这种地步必定是遭了大罪的。翁主您不知,咱这儿的读书人可金贵着呢,不要说他是贡士,就是一名秀才都很了不起。那头仰的跟啥样的,趾高气扬的好像是天老大他是老二。”

  见我仍然似笑非笑,往前凑凑蹲着的姿势扒住我的膝盖。

  “翁主,我知道我给的有点多,可您想啊,能读书的人肯定是家里条件不错的,不能像街道上的人来对待,给他三五十文钱他根本看不到眼里,说不定五两银子他都不以为然。”

  “哼!”我冷笑一声:“你们梁人有俗语,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现在人都饿晕了,还谈什么家里有钱,家里再有钱也解不了他的燃眉之急,他依然还是没钱买饭。他囊中羞涩,我们救了他,他还三五十文看不到眼里,难不成我救了一只白眼狼不成!如此,我们还救他做甚!”

  “不是的,不是的!”

  石榴顿觉自己说错话了,由蹲变为跪,可怜巴叉的仰头望我,眼里着急的冒出泪水,抓住我的手说:“翁主,我说错话了,是我说错了,谭相公并没有这个意思,这可不是谭相公的意思!”

  “我给他留银子的时候他说什么都不要,是我非要硬塞给他的,不是他要的,不是他看不上,是我看他可怜硬塞给他的。”

  “翁主,您要是觉得给的多了,我用我的月钱抵行不?我回去就把这钱掏出来。翁主,就当您先借给我的,我回去一定还你!”

  她一会儿“您”一会儿“你”的我从来没有在意过,可她千不该万不该说五两银子她来出!我在她心目中就是在乎区区五两银子的人?这是生生的打我这个主人的脸,好像我是真的吝啬,计较五两银子!

  我是真的恼了,收起来调侃,冷色道:“你好有钱啊!既如此,也别送银子了,我把你送给他如何?”

  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人就不能生气,生气中说出来的话不经大脑,啥不能说的话都会嘣出来,嘣出后覆水难收,想后悔想挽回都不可能。

  石榴吓得跌坐在车上,连哭都忘了,直勾勾的望着我,嘴巴大的能吞下去小孩儿拳头。

  我也没想到自己恼羞成怒之后会口不择言,把自己想象中的话说了出来。

  一时尴尬,又加上后悔,还有三分对犹如如晴天霹雳后呆呆的石榴的内疚,我结结巴巴说:“那个,我……我开玩笑的了,五两银子,没关系了,给了就给了。”

  我想我此时一定笑的很难看,努力挤出来的笑容毕竟不是自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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