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刚经历了那么一场生死攸关的意外, 黎昌真的会骂任克明一句变态。
疯子。
神经病。
人都差点要没了,还在这儿和自己……
不过正是因为人都差点要没了,黎昌才没骂出口,反倒是在滞了几秒后, 顺着他的话乖巧地伸出舌头, 舔了舔自己的指尖。
粉红的舌尖出来的那一瞬, 任克明的眸眯了眯, 黎昌感觉他的呼吸瞬间就沉下去了。
接着,说了一句让他十分意外的话——
“……要做吗?”
黎昌的嘴唇微微张着, 愣了一下。
他居然……问自己要做吗?
第一次被这么问的黎昌眼睫轻颤,斟酌着回答:
“……不做吧。”他对上任克明的眼睛, 轻轻说:“你不是想睡了吗?”
任克明盯着他迟疑的视线看了许久, 忽然闷笑一声, 重新把头埋回了他的颈窝。
“嗯,是想睡了。”
他沉沉的声音洒在黎昌颈侧:
“想睡你了。”
说完就开始吻他, 黎昌感觉自己脖子被他吻得发烫,但也没推开。
然而任克明却只是吻了几吻, 最后又轻轻吻了下黎昌的唇,便没再继续了。
看着他从自己身上离开的身影, 黎昌的双眼还带着迷离, 茫然地问:“……不做了?”
任克明的衬衫慵懒地散在胸前, 闻言转头看他,疲惫的眉轻挑一下:“你说的不做。”
“……”
这人怎么恶人先告状。
黎昌支起身子,象牙色的颊上还泛着绯红:“……真不做了?”
声音黏黏的。
任克明已经站起来了,闻言看着他, 于一片夜色中居高临下:“你想做?”
黎昌:……
还蹬鼻子上脸了。
他咬了咬唇:“不想。”
任克明笑了,气息轻飘飘的。
笑了没两下, 他忽然就开始解皮带,给黎昌看得水眸一瞪。
“你干什么?”他说:“不是不做吗?”
说完停了两秒,就伸手一起去解任克明的皮带。
任克明看着他细长的手指,动作一顿,抓住他不安分的指。
黎昌当即皱着眉抬头看他,却对上他一双笑得意味不明的眸。
“我脱衣服洗澡。”他说:“你又是在干什么?”
“……”
黎昌的脸腾一下就烫得冒烟了,立马要缩回手指。
任克明却紧紧攥着不放。
“解一半了,”他低声说,“不要半途而废。”
…
最后黎昌被连蒙带哄进了浴室,任克明确实践行了他所说的洗澡。
虽然没做最后那步,但也做了挺多步的。
洗完结束后,黎昌瘫在浴缸不想动了,被任克明抱回床上。
任克明究竟是特么个什么物种啊。
几小时前连上楼都要自己扶着的人,这时候居然还能抱得动自己。
这符合人类正常的生理状态吗?
他在床上仰着躺了会儿,这时候任克明去给他倒了杯水,他便靠在床头咕噜噜地喝了几大口。
喝完后把杯子往床头柜上一墩,正色说:“可以睡了吧?”
再不睡真要担心你会猝死了!
然而任克明看起来虽然疲乏,却好像还真没有睡意,只静静看着黎昌,看了好久,忽然说:“谢谢你。”
黎昌怔愣了一下,细细去看任克明的表情,才发现这人虽然没哭了,但看起来比平常脆弱许多。
他问:“……谢我什么?”
任克明说:“你救了我。”
黎昌张了下唇,滞住了。
“救你的是张叔。”他敛眸说:“不是我。”
……严格来说,我还害了你吧。
如果没有我,你哪用和任庆斗来斗去,又哪会有今天这场车祸。
“这一次是张叔,”任克明没反驳,“但八年前,是你。”
黎昌闻言抬眸看他,只见他的眼底深得如同幽泉,却没有分毫寒意。
这还是黎昌第一次听他主动提起那场车祸。
还没回过神来,只听他继续:“张叔要谢,你也要谢。”
说完起身,取过黎昌放在床头的杯子放回原处。
黎昌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严格来说,八年前救下任克明的是二十岁的自己。
不是现在的自己。
黎昌都不知道两年后的自己怎么就那么见义勇为了,居然会冒着生命危险对一个陌生人出手相助。
不过他知道,假若让现在的他去到二十岁,他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就算可能会死,就算脚踝会留下永久性的伤,他仍然会去到那场车祸发生的地方。
任克明不能死,任克明必须活。
要活到和自己在一起,活到十八岁的自己见到二十六岁的他。
任克明放回水杯后走回床边,终于上床了。
黎昌也就慢慢躺下身子,特自然地缩到任克明怀里去。
缩进去后还拱了拱脑袋,跟只小动物在暖巢似的。
到这份上了,本来两个人都该闭上眼睛进入梦乡,然而黎昌发现自己怎么都睡不着了。
他睁着眼睛,目光在任克明胸口的睡衣布料上放了好久,忽然微微仰头去看任克明的脸。
和对方柔软的眸对视上后,这才发现他也睁着眼睛没睡。
黎昌鬼使神差地问:“你在想什么?”
任克明回答得很快,声音干干净净的:“想任庆。”
黎昌愣了下,没说话。
许久后,他说:“我在想张叔。”
任克明的身子似乎僵了一瞬。
黎昌没察觉到,自顾自说:“我应该留在那儿的。”
任克明却说:“医生说他没大碍了,你留下也没用。”
黎昌听到这儿眉头皱了下,抬头看他:
“这不是有没有用的问题,张叔救了你,我和你留在医院等他醒过来是应该的。”
任克明却沉默了几秒,说:“那你为什么和我回来。”
黎昌:??
“再不回来我要看你猝死在医院吗?”黎昌往后退了退,仰头:“你自己不知道自己几天没合眼了?”
任克明没说话,一双沉静的眸就那样盯着他,伸手把他往自己怀里捞。
黎昌拍开他的手,眉间轻蹙着说:“看明天张叔醒没醒,醒了,我们去看看他就行,没醒,你就跟我一起在那守着他醒。”
任克明收回手,默了许久,说:“不去。”
黎昌的眉瞬间皱得更厉害了。
这人抽什么风?
“为什么不去?”他说:“不是,任克明,你没听过知恩图报这个词吗?”
就算他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国外也讲究这一点吧!
只是要他去看看张叔,又没让他也跟张叔结婚……
“我会给安排最高水准的医疗,也会对他做出相应金钱上的补贴,但是医院病房,我不去。”任克明说。
他的声音冷漠异常,就像是在谈什么只与金钱相关的合约,半点找不出来感情。
黎昌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盯了几秒后,一骨碌就从床上坐起来了——
“你说什么?”
金钱补贴?
…又特么是钱。
谁稀罕你那破钱了。
“你们姓任的脑子里还真都只有钱啊。”黎昌冷笑一声说:“你当年是不是也想这么对我,是不是也想拿你那破钱把我打发了?”
任克明这时也坐起来,靠在床头,一双凤眸不带任何情感了:
“我和你结婚了。”
黎昌闻言顿了一秒,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你和我结婚了?”他指着自己:“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当时是我逼你和我结婚的?我以这个车祸要挟你?”
任克明抬眸看了他一眼,极轻地嗯了声。
黎昌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怎么可能?!
说话也要讲点逻辑吧,自己怎么可能干得出来这种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要挟一个男的和自己结婚!
然而看任克明那表情,还真不像是在故意逗黎昌玩。
黎昌这时候看着他那双眼睛,有点恼羞成怒:“……就算真有这回事,还不是你自己同意的。”
任克明倒无所谓,慢悠悠地说:“我本来没想同意。”
黎昌听见这句话瞬间炸毛,也没管得上任克明这句话里的本来二字是什么意思,直接说:
“意思就是你本来不想和我结婚?……那正好,这不就剩俩月了,你离呗。”
离了还能马上拿到任家的家产,多好啊。
任克明的身形一滞,他只当黎昌这是在赌气,伸手就想去把他捞回来,谁知下一秒黎昌就掀开被子转身下床,光着脚站在地上看他。
“你要离,我马上就可以去收拾东西。”
离了就不用受自己拖累了,不用跟任庆搞什么权斗了,再也不会发生像这一次的车祸了。
离了好,特别好。
任克明却眼神一凛。
他冷冷说:“我再说一遍,别想离。”
黎昌站在原地看他,丝毫没有畏惧。
“那我也再说一遍,合约只剩两个月了。”
任克明盯着他看了许久,冰凉凉的眸子就跟窗外的冷月一般,忽然嘁笑了一声,掀开被子走下床。
“合约,合约算得了什么?”
他慢条斯理,一步一步朝黎昌走来。
“合约到期又怎么,黎昌,我不想离,你能离得开我半步吗?”
影子映照在苍白的月色之下,像是一张细密的网。
黎昌看着他逼近的身影,下意识后退两步:“你,你自己说的,你本来就不想和我结婚……”
直到大腿撞上床头柜,才被迫停下步子。
当即想转身朝另一边逃,却被对方一把拽回,顷刻间按倒床上。
黎昌吃痛地哼了一声,下一秒便听男人猛然俯身到自己耳侧——
“我是不想。不过……”
温热的话语随着气息喷洒:
“谁叫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硬了呢。”
黎昌挣扎的动作随着这句话猝然停了下来。
他没再抗拒,任由着男人在自己身上动作。
干燥而温热的掌缓慢摩挲着他的身体,他却没有分毫的配合,只滞滞看着。
任克明以为他是投降了,便由上至下再吻了几吻就结束。
毕竟他也是人,也会有精力耗尽的时候,此刻的他也不想再做什么,只想抱着黎昌好好的睡一觉。
不去想任氏了,不去想车祸了,什么都不想了。
就仅仅是睡一觉,好好睡一觉。
黎昌仍旧没有动作,就像陷入了一片迷思之中一般。
两眼空空地把任克明看着,任随着对方将自己抱回被子里,用紧实的臂膀锢住,再为自己掖掖被角。
就好像一个被随意摆弄的布娃娃,用什么姿势入睡,全凭任克明的想法。
任克明最后吻了吻黎昌的额,柔软的、还带着微微潮湿的发丝贴在唇上,仿佛是在为怀中之人烙下独属的印迹。
夜色已经不深了,远天逐渐泛出微白。
任克明的呼吸终于渐趋平稳。
黎昌却仍然睁着眼,一双睫一动不动。
寂静无声之中,他忽然抬起头,声音极轻极浅——
“任克明。”
半沉入梦乡的人听见声音,微微抬睑,黑眸朦胧。
“嗯?”
黎昌看着他,一张脸在冰凉的月光下显得苍白无比。
他问:“你为什么和我结婚。”
任克明的眸睁开些了,恢复上几分清明:“什么?”
“我说,你为什么和我结婚。”
黎昌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冷若寒霜,仿若没有情绪。
任克明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还没回过神来。
只愣然地看着他的眼,良久没有答复。
黎昌没有再等待他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你说你看见我的第一眼就硬了,这是你和我结婚的原因吗?”
“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因为性。”
“……你只对我硬得起来,是吗?”
“只是因为性……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