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24小时便利店因为靠近医院，所以晚上十点之前人还是不少，本来两个人的班次因为她上班晚，变成了她一个人，店长觉得过意不去，给她加了薪水，她很是感激
深冬的一个夜里，凌玉在仓库的电脑上操作订货和退货，一天下来她觉得眼睛疼得厉害
这几个月她已经开始适应这种工作强度，一天最多能睡五小时，也感谢这些年学校培养的作息规律，只是当年可以晚自习补觉啊
除了偶尔困得心脏疼，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了，只是熬夜后残害的身体，睡多少觉也于事无补
她听到了门铃的欢迎光临，起身去查看，一身雪花的徐乐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欢欢？你怎么来了？”她上前拍了拍她身上的雪，望向窗外，天气预报会有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已经在地面上盖了厚厚一层
她穿着米白色的羽绒服，眼睫毛上都是一层水雾，她一开始没认出凌玉来，直到她过来拍她的衣服上的雪
“学姐？你怎么在这？”她记得她不是去风回的医院了吗？一直没问她在工厂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挣钱啊，不然呢？”她笑着递给她一瓶热饮
“暖和下”
“谢谢”她坐到了休息区
“是哪里不舒服吗？”看她生龙活虎的
“舍友发烧了，过来陪她挂急诊”她喝了口饮料，搓了搓手，捂了捂耳朵，风回真冷啊，下雪也冷
“我过来给她买点吃的”她盯着凌玉看，她眼睛带着红血丝，看起来有些疲惫，精神倒是很好
“好，那你看看吧”她转身从仓库里掏出记录日期的夹板，开始查鲜食的日期
徐乐看着她的身影在鲜食区站定，虽然便利店有暖气，而鲜食区的冷藏温度最高五度
她红色工服里面好像只有一件黑色打底衫，她挨个检查，认真记录，像她之前对待实验室的数据一样严谨
“不可以先关设备一会吗？”她站着她身边问
“重启很费电的，而且查日期一会可查不完，也没个时间点，万一忘记打开了，就都报废了”她抬头笑眯眯地看着她回答
“那学姐，白天怎么上班？”她觉得不可能夜班只工作两三个小时吧
“正常上班啊”她低头记录着，回答的很轻松
“你这怎么正常上班啊，身体就累垮了”她想起她从没有提过她的父母，好像是她外婆带她长大的，医院实习没有工资，所以她只能自力更生
“没顾客的时候可以休息啊”她看了一眼她皱起的眉头，只好骗她，她不想多说自己的日子有多不容易
“你买好东西回医院陪你同学吧，你出来的时间不短了，你自己注意防护啊，又到流感季节了”她看下手表，凌晨两点半
“这个给你”徐乐把口袋里的钞票，团成一团，塞给凌玉
“这是什么？”她笑着问她
她也不说话，直接塞进凌玉的口袋里，迅速冲出了便利店，东西都没买
凌玉愣在原地，她从口袋里掏出来，才发现是几张被她弄得皱皱巴巴的红色钞票，就挺心酸的，她是可怜自己吗？
但她不需要可怜啊，她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可以养活自己，被她整这一出，她觉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外面的雪还在下着，医院离便利店有些远，她跑回医院才想起没买食物，只有凌玉给她的一瓶已经开始凉掉的热饮
刚才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很心疼她，她只比自己大一岁，却在这寒冷的夜里熬一个通宵的工作，第二天正常上班，她以为自己是神仙吗？
她才不管她生气不生气呢，刚才那种情况她能做的只有这些，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她内心的心疼，她没法置若罔闻
冬日的初阳升起的比较晚，六点下夜班天色依然是漆黑的，因为下雪，店长晚来了半个小时，带着一身的寒气冲了进来
“抱歉小玉，我来晚了”她气喘吁吁地换衣服，凌玉揉了揉眼睛，眼球立刻出现一片猩红
“没事，店长，我今天需要请个假，可以吗？”心脏的疼痛有些剧烈，她怕猝死
“我看一下”她仔细看着排班表，回头看了一眼凌玉，她脸色有些发白，眼睛都是红色的，这个假不批也不行了
“行，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不行医院那边也请假吧，你脸色不是很好”
“谢谢店长”她换下工作服，出了店门
第一缕阳光照在凌玉的身上，周围开始有点热乎气，她恍然若梦，幸亏租的房子离医院不远，可以睡3个小时
她回出租屋掏钥匙时，红色的钞票跟着滚了出来，她盯着地上的钞票，叹了口气，还是蹲下捡起来
没有吃饭，她洗了把脸，薄薄的窗帘阻挡不了开始慢慢亮起来的阳光，她之前是那样对光敏感的人，而现在，倒头就睡，适应就好
这一觉，凌玉觉得睡得很舒服，也睡了很久，睡了很久这个念头一出现，她立马清醒了，好像闹钟没响
她赶紧摸手机，中午12点，手机被主任打了十几个电话，她赶紧回电
“老师，我……”她突然就磕磕巴巴不知道怎么说
“小玉，你去哪里了啊？电话也不接”主任的语气不是很好
“我马上过来，对不起，老师”她着急忙慌地穿衣服，跌跌撞撞往医院跑
诊室并不算很忙，她跑来时，主任正专注地给一位患者安装全口义齿，看到她过来，眼神犀利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凌玉胆战心惊地换好衣服，跟在主任后面，送走了患者，主任摘下口罩，盯着凌玉看
“不好意思，老师，我睡过头了”她只能实话实说
“我总觉得你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你踏实胆大，心细又愿意动脑筋，我是看好你的，你别让我失望啊”凌玉有些惨白的脸，让他没有说重话，他是真的希望她能留院
“是，老师，我记住了”凌玉点头，理亏地收拾设备，没有申辩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夜晚来临时，已经形成的生物钟并没有让早早入睡的凌玉睡个囫囵觉，她看了眼手表，凌晨一点，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浑身难受
她只好坐起来，看着那个头像，鬼使神差地发了句：“想你了”，发完她又慌乱地撤回
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徐乐的那几张红色钞票已经被她展平，就突然印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