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件事后，学校重新安排了医院实习，只是人数有限，鼓励自己去找地方实习，经此一事，跟她一起去工厂实习的同学很多都自己去找诊所，最起码能解决温饱
凌玉被安排去了风回的三甲医院口腔科，这是她一直期望的
只是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她的存款不多了，实习后，需要租房，进入医院，可能没有时间去兼职，意味着又要白干还倒贴，这点没办法，全国统一，毕竟临床能给机会观摩就已经不错了
好在医院的口腔科并不是连轴转，只是偶尔有值班，凌玉犹豫了一个晚上，还是在医院附近租了一个小单间，开始了她的医院实习生涯
这段时间是她这半年来比较开心的时光，带教的主任很和蔼，也很有耐心
门诊人很多，因为是风回最好的医院，门庭若市，外婆只知道她已经实习，不知道她完全没有收入，她也不愿意张口
她觉得实习了就是真正意义上挣钱了，浏览各个招聘软件，积极找兼职，只是因为休息时间不固定
所以找的基本是便利店的夜班，她找了个医院旁边的便利店，年轻的店长知道她在医院上班，六点不一定准时下班，就给她定了晚十点到第二天六点的班，基本都是备货的工作，她还能见缝插针的眯会
她是开心的，对未来充满着憧憬，为已经可以对自己人生负责而开心着
白天实习，晚上上班，偶尔医院值夜班就算休息了，尽管辛苦又孤独，她却甘之若饴
每天她行走在医院角落里的口腔科，从看老师操作，到她自己上手做简单的窝沟封闭，根管治疗，取牙模
甚至会做种植牙的前期准备工作，她一直做得很好
三个月过得飞快，转眼深冬
“忙什么呢？”大半夜的闫颜打电话问她
“上班啊，怎么了？”她带着蓝牙耳机，正快速补货，冬日的热饮和关东煮真的是炙手可热啊，大晚上也有人来吃
“这么晚了还上班呢？”她不是在工厂上班吗？
“忘了告诉你了，我在医院实习”她摆好饮料的序列，拍照给店长
“怎么又跑医院了？”夜里她睡不着，突然有些想她，打电话还听到了新鲜事
“说来话长，哪天我有空再给你讲，上班呢，不能打电话，什么事快说”她清点着物流卡点送来的货物
“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
“神经，早点睡吧，再联系”对她偶尔的肉麻，凌玉已经免疫
偶尔也羡慕她，可以晚点体验社会的险恶，保持着赤子之心，如果可以，谁会愿意去这么苦自己呢
“小玉，来，你来拔这个”带教的主任朝她招手，不大的治疗床上躺着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小女生
“主任，我挂你的号，你怎么让其他人给我拔”小女生不愿意了
“你这颗智齿已经完全萌出，位置也正，只是已经龋坏到神经了，所以疼，拔起来很简单，她是我们这边最优秀的医师，我保证她拔的不疼，我就站在旁边，没事的”
主任冲着凌玉使眼色，凌玉坐到她旁边，还是问道：“中午吃饭了吗？”
“吃了呀”小女生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拔完牙不能马上吃东西
“那就躺好了，我们开始了”
给她打好麻药，小女生只看到凌玉口罩上方眼镜后面细长的眼睛，看起来稳重踏实，让人放心
“好了，咬住”几分钟后，凌玉将拔下来的牙齿放在托盘上，给她塞了一个棉球
主任看到顺利结束，转身看别的患者了
“拔牙后半小时～1小时吐出口内棉球，2小时后可以喝凉开水，进食，24小时后才可以刷牙漱口。
当日及次日严禁吸烟喝酒。
当日及次日创口渗出，唾液带血色为正常现象，如满口鲜血、创口大块血凝块则为术后出血表现，应立即返回口腔科，我们这24小时有值班医师”
她一边收拾医学垃圾，一边叮嘱小女生，看她有些愣神，又说道：“记不住的话，可以拍一下那个”她指了指挂在墙上的拔牙注意事项的牌子，跟她说得一模一样
“需要开消炎药吗？”她找了张纸写道
“没必要，自己去药店买点甲硝唑就行，你这个也没有炎症，问题不大”她指了指托盘上的牙齿问：“要拍照吗？”
血淋淋的，被龋坏的牙齿没有丝毫美感，小女生摇头。
“你可以走了”她摘下手套，扔进垃圾桶，转身在桌子旁写病历
“谢谢啦！”小女生举了举手上的纸张，一溜烟跑了，凌玉长舒了口气，这是她第一次拔智齿
刚才她极力掩饰自己的恐慌，尽管在模型上练习了无数次，也给其他患者拔过牙齿，但智齿她还是第一次拔，难免心慌，好在很顺利
她看向主任，他正对她点头，口罩后面看不到他的表情，应该是夸赞吧
离开学校已经半年，各奔东西的伙伴只能偶尔联系，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天在医院值夜班的凌玉就接到了508宿舍的视频会议
“王安亦呢？人呢？”左美之叽叽喳喳的声音率先传来
“人家在国外，不得有点时间差”于彤的声音也传过来
“阿玉，你在哪呢？值班室这是？”左美之盯着屏幕看得认真
“是，风回医院口腔科的值班室”她笑着挥手，自己转了个圈
“我都听说了，那个工厂的师傅真是杀千刀的，敢这么欺负人呢”
“我听学长说好像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学校还跟他们合作”于彤摸着家里宠物猫的脑袋嘀咕
“这不停止了吗？现在给安排在这”凌玉笑着回
“你头像一直没亮过，我想着估计你也忙得没时间吧，也不敢问你”左美之那边好像在酒店，能听到走廊里的说话声
“你在旅行吗？朋友”凌玉坐直了身体问她
“啊，当然了，我不得劳逸结合，哪能天天上班”家乡医院的工作本就是熟人介绍的，她也干得吊儿郎当，定时休假，倒是自在
“彤彤呢？”她笑着问于彤
“还行吧，诊所是自己家的，没办法跟某些人一样逍遥啊”她盯着屏幕那边的左美之看得认真
这家伙离校没再联系过她，只能在集体视频时能看看她，她以为她和自己一样很忙，谁知她还能抽空出去旅游
“阿玉，大医院的设备是不是比较先进，我跟你说，要不是设备太贵，我爸都差点让我自己去造牙了，光倒膜应该满足不了他了”
“还好，这里有专门的车间”往事不堪回首
“叮……”王安亦的头像亮了，并成功进入群聊
她的头像亮的那一刻，凌玉听到自己心也跟着跳了一下，整整半年没有见到她了
“难得今天大家都有空啊，抱歉，各位我来晚了”她笑嘻嘻的声音传来
“王大忙人，忙啥呢”左美之兴奋地坐起来，张牙舞爪，还以为她要打王安亦
“功课太忙了，哎呀，这里的人太卷了，图书馆半夜都有人，我都要卷不动了”她给自己倒了杯饮料，盯着屏幕看得认真
“过得好吗？阿玉？”她嘴边的笑依然明媚，却单独问她
听到王安亦的话，积压了半年的情愫好像被突然掀开了
工厂时她被人辱骂过，栽赃冤枉过，休息不好有时累得她心脏疼痛过，便利店漆黑的夜里，她害怕过，唯独没有觉得委屈过
而现在却因为她的一句话，所有的委屈就涌上了心头，让她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镜头
她有些局促地点头：“还好”不敢看她
大家聊了半个小时，因为凌玉的接诊而暂停，挥手时，她看到王安亦的脸，心里翻涌着的爱恋就开始具体化，似乎生活就有了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