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岚心虚地将手握了起来，背在身后，干笑道：“吃过晚饭了吗？一起下去吧。”
冯宁承没答，反而看向站在他身边的池远霁，“池导的意思呢？我担心我过来，会影响饭桌上的气氛。”
“哈哈怎么会，冯老师你想多了，没有这种事……”
池远霁低声道：“冯总这么想，很难得。”
程岚在心里爆了声我靠，扭头看他，愣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冯宁承站在原地，听到他的话却连眉头也没动一下，似乎并不在意，笑道：“既然这样，我晚一点再来接程岚好了。”
池远霁轻声对程岚道：“你和冯总先走吧，我一会儿就下去。”
冯宁承却道：“最好不要让爱丽丝久等了，我看今晚大家都喝得有点多。”
程岚则是看着池远霁，目光里隐隐含着担忧。
池远霁朝他安抚地笑了笑，笑容浅得几乎看不见，“去吧，我很快就来。”
“那一会儿见。”程岚与他招手，朝冯宁承走去，还不忘回身喊道：“要快点。”
冯宁承向池远霁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程岚的脸，面无表情地说道：“凉，先进去。”
他的动作太自然，程岚一时忘了躲开，趁着背对池远霁，赶紧用眼神示意他别动手动脚。
冯宁承看着他，完全忽视了他眼神中的警告，反而笑道：“挤眉弄眼干什么？”
程岚大窘，急忙抬腿往室内里去了。冯宁承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率先伸手替程岚拉开了玻璃门，程岚先一步进屋，他却回过头，看向了仍然站在原地的池远霁。
花园中光线昏暗，唯独池远霁那对浅色的眸子亮得惊人。他额前的刘海被风吹了起来，漂亮的唇形抿成一条直线，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准确地来说，是程岚离开的方向，只是冯宁承走在他身后，高大的背影将程岚全然遮住了。从他的角度望过去，两人的目光紧紧纠缠在夜里，夹着火光似的刺眼。
冯宁承笑了笑，转身进屋了。
程岚走进电梯，冯宁承后脚跟着进来，按了关门。程岚一下被他挤进了角落，又见他迟迟不肯按楼层，不安地滚了滚嗓子。
“新戒指挺漂亮的。”
冯宁承不看他，语气平淡，“情侣戒？”
程岚险些没忍住，一边摇头，一边咬着嘴唇憋笑。
“Cartier Trinity这一款早就停产了。”冯宁承转了转食指的戒指，扭头问道：“冒昧问一句，你男朋友是收二手的吗？是的话，方便把他联系方式给我吗？我也想拜托他帮我找个东西。”
程岚笑道：“你想找什么？”
“找个和你手上一模一样的，做成一对。”
冯宁承牵过他的手，轻声道：“不能让你甩了我。”
程岚握紧他的手，“这种话就不要多说了，小心变成真的。”
冯宁承却将他搂进怀里，“我要你的保证。”
冯宁承抱得很用力，双臂紧紧拥着程岚，整个人都压在了他身上。程岚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我保证。”
“保证什么呢？”
程岚将下巴搭在他肩上，说道：“保证不会甩了你，只能你甩我，怎么样？”
冯宁承直接张嘴往他脸颊上咬了一口，疼得程岚嗷嗷叫唤。
“不甩不甩，谁也不甩行吗？”程岚捂着脸道：“我用我下半辈子的前途向你保证，绝对不会骗人。嘶，你真下得去口，快给我看看破相没。”
冯宁承这才直起身，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脸，垂眸道：“嗯……好像……”
程岚大惊，“给我咬破了？你牙上有刺啊！”
冯宁承却低头亲了他一口，笑道：“现在没有了。”
程岚正要开口，电梯门却叮一声被打开了。程岚抬起头，正好与电梯门外的池远霁四目相对。
电梯里的两人抱在一起，冯宁承双手捧着程岚的脸颊，程岚侧过头，还能隐约看见他脸上一个浅浅的牙印。
程岚急忙拍开冯宁承，说道：“我们在等你……”
池远霁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走进电梯，站到了程岚身边。叮一声门被又合上，池远霁却没有按楼层，而是道：“程岚。”
程岚不自觉地站直了，“怎么了？”
“第二期重录，你愿意和我一组吗？”
“什么？”程岚眨了眨眼，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什么第二期？”
冯宁承在他身边道：“是《心跳》的重新录制，第二期会以直播的形式开始，新的规则和任务都要等到直播当天才会宣布，嘉宾们事先不知情。”
池远霁看向程岚，“你也可以拒绝我。”
程岚还没回答，冯宁承俯身在他耳边道：“本来想等回家再告诉你的，没有瞒你的意思，别生气。”
看着像是悄悄话，可电梯里就这么大，低沉的嗓音贴着程岚耳边，不仅进了他的脑袋，只要是个听力正常的成年人，顺着风，这话也顺着听进耳朵里了。
程岚羞愧不已，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羞愧，只好朝池远霁笑了笑，神色不太自然，“如果规则还和之前一样，我也想和你一组，你别这么说，我们俩认识多久了……”
冯宁承捏了捏他垂在身侧的手，笑道：“你们之前认识吗？这么巧。”
“一起长大。”在程岚开口前，池远霁便回答了，“十岁之前，是一家人。”
程岚顾不上感动，身边的冯宁承又道：“之前还担心你进剧组不适应，原来和池导是朋友，怎么从没提你提起过？”
程岚一个激灵，箭步上前按下了三楼，与两个人都稍稍拉开了些距离，解释道：“别让大家等太久了，我们先下去吧。”
冯宁承不再说话了，池远霁站在他身边，目光微沉，“冯总不觉得和你的艺人关系太近了吗？”
程岚在角落里祈祷冯宁承别乱说话，下一秒却听他道：“近吗？程岚，过来。”
“不用了吧……”
冯宁承看了眼身边的池远霁，轻声道：“池导说我们太近了，你觉得是吗？”
池远霁终于变了表情，蹙眉道：“你把他当成什么？”
电梯内剑拔弩张，眼看矛盾一触即发，程岚在心里默数，听到那一声清脆的救命铃声响起，顿时感激涕零。
“叮——”
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留下池远霁与冯宁承站在电梯里。
冯宁承的脸上终于不再是假笑。他不做表情时，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与皮囊无关，这是上位者掌权多年的外衣，也是统治的秘密。
可惜这股能够冻伤人的冷气碰上了失感症患者。冯宁承冷，池远霁比他更冷，说是更冷也不恰当，更像是无法做出反应。
“池导的毅力真让我佩服。”冯宁承率先开口道：“换作是我，已经被拒绝过一次，就不会再想尝试第二次了。那天晚上等到几点？”
池远霁看着他，“那这是你的第几次？第三还是第四？他不太会拒绝，你算幸运的。”
冯宁承黑了脸，池远霁拧着眉，良久又心照不宣地移开了目光。
“二十多年没有见过面，他对你的记忆还剩多少？”
冯宁承笑了一声，“他连你的名字都记不住。”
“现在记得就好了。”池远霁神色不变，哑声道：“创造记忆，总比消磨过去的记忆来得好。”
冯宁承扭过头，正要开口，电梯门却猝不及防地打开了。
爱丽丝站在门外，表情中的震撼让两人都愣住了。她只看了一眼就匆匆捂住了眼睛，尖叫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