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萧未很少吻得那么凶,他像冰雪做的人,惯常连情绪波动都很小。
但木朝生那番话却让他不得不生气,他想自己果然还是庸俗之人,没办法舍弃情爱,也没办法看着木朝生和他人产生亲密的关系。
凡尘之间的诸多事宜牵扯着他的心绪,让他没办法真的做到放手。
木朝生被他按着脑袋,相较起季萧未他还是太过青涩,对方只要再凶狠一些,便会将所有掌控权交付出去,任由对方控制自己的身体和情绪。
他感觉面颊有些烫,像是一簇火,从脚底烧到头顶,浑身都是热的,也便更显得季萧未的体温冰凉。
思及此到底还是清醒了些,他微微挣扎了一下,季萧未便也失了力,跟着松了口。
白发铺散,苍白的面庞在稍显昏暗的火光里似乎也染上了些许红意。
木朝生有点懵,撑起身体来,喘息着,望着季萧未如今的模样,倒显得好似是自己占了他的便宜。
于是略有不满的木朝生又俯身下去,又一次吻过去。
但思虑到对方身体不适,也没像先前那般过分,只是浅尝辄止,之后便裹着纱衣坐起来,下了榻。
季萧未没说话,没有反驳他先前所言,只用行为告诉了木朝生,他不喜欢听到木朝生这么说。
木朝生便知道自己没什么可说的了,他只想逼一逼季萧未,让他有一点点执念,能让他保持着存活的意志。
白枝玉已经将洗干净烤干的衣物送来了,在草屋外敲门。
木朝生便去取回了衣衫整整齐齐穿戴好,回身时才瞧见季萧未竟自己撑着坐起来了,神色恹恹靠在床栏上。
木朝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口道:“你不会......?”
“怎么?”
木朝生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见他确实没起什么反应,先是松了口气,后又觉得可惜,嘟囔道:“身体也跟着一起坏了么。”
“朕只是病了,不是聋了,”季萧未淡淡道,“你若再多说一句,朕不介意起一个给你看看。”
“......”
不敢质疑陛下的能力。
木朝生闷头系腰带,又听季萧未道:“过来。”
他在男人面前总是听话,并没有多少逆反的心思,乖乖坐回榻边,任由男人慢吞吞捞起他的发丝,轻声问:“要去做什么?”
“哥哥说吴信然夜里或许还会派人来,我得去药谷门外守着。”
季萧未应了一声,没给他编辫子,给他束了马尾。
木朝生便收拾了东西,拿了剑,临要离开时季萧未已经有些撑不住了,晕眩感再次涌上来,他轻咳了一声,连带着又猛地咳了一会儿,哑声道:“万事小心。”
木朝生垂了垂眼眸,没再看对方,只“嗯”了一声,合上门出去了。
*
清晨时果然来了一拨人,人不算很多,但装备齐全,甚至还带着弓箭手。
木朝生本不打算暴露金达莱营,但敌众我寡,硬碰硬恐怕不行,只得召了金达莱营出面一同作战。
日光高悬之时,木朝生收了剑,将新增的几个人头挂在门上,任由溯药谷残破的大门敞开着,转身离去。
她这般挑衅的行为让吴信然的下属感到发憷,这人杀起来真是又快又狠,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是否会受伤一般,只顾着杀,连金达莱营的那些暗卫都有些比不上。
出剑的招式又没什么规矩,难以预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丢了命。
侍从只出了一半的人手,其余人藏匿暗处,汗流浃背,不知是否还要继续。
但想到吴信然握在手中的威胁和压迫,一时间万分挣扎。
他们都是很早之前便跟随吴家做事了,算得上忠心耿耿,原是想跟着吴家享受大富大贵,分得一杯羹。
到如今吴信然一朝谋乱,他们这些附庸着一夜之间也成了乱臣贼子的一员,若有朝一日季萧未还能重回皇位,自己将要名声扫地。
这也仅是当下的言论了,往后的史书上,他们这些帮扶着吴信然出面的人,早早便已经被刻在了耻辱柱上,永世遭人诟病。
已经是既定的事实,再谈生死已经没了什么用,只想要满足吴信然的要求,让他放过自己的亲人。
“若我们死了,吴御史言而无信又怎么办?”
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见过吴信然的冷漠无情,也正因为如此,更无法轻信对方的承诺。
领头的侍从安静了片刻,到底还是叹口气,道:“便只能信了,否则还能临阵脱逃不成——”
他话音未落,一只箭“嗖”地从远处射过来,箭头裹了火种,秋日山间多枯枝落叶,那火种一落地便烧了起来。
转瞬间那一处藏身之地便陷入了火海之中。
木朝生甩甩手,将拾来的弓扔在地上,冷冷道:“真以为自己藏得干净呢,蠢货。”
他更喜欢一次性将事情统统解决干净,不想要留下隐患,返回药田的时候又碰上白枝玉,见对方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脸上,抬手去碰了才惊觉疼痛,原是落了道伤口。
心绪不宁的,他都不曾注意到。
白枝玉听白丹秋说起过木朝生的性子,要求自己一定要看管好木朝生,及时制止对方,不要为了杀敌太过拼命。
木朝生如今心念杂乱,情绪躁动不安,很有可能会上了圈套。
他连自己受伤了都不知道,想是近来状态着实不对,心不静了。
阳城见到的那些境况和季萧未如今的病症想是一块难以清除干净的沉疴,直坠在心头,又怎么能让他轻松快活起来。
白枝玉有点心疼,却也没说什么,只垂下眼,摸出怀中的伤药递过去。
与木朝生往草屋那边走时他才说:“丹秋那边已经结束,正快马加鞭往宁城赶来。”
白丹秋手中有半块虎符,号令大晟大半的军队,有她坐镇要夺回皇位轻而易举。
吴信然那一招走得险,他想趁乱除去君王拿到剩下的一半虎符和玉玺,但没想到季萧未早便探清了人性,早有了打算,没让他得逞。
从那一步起,他这条路便已经走错了。
“走错路了啊,”吴信然望着桌案上的传信,脸上笑意浅浅,似乎并不在意这次失败的交锋,只轻叹一声,喃喃自语,“木朝生啊,真是看轻了你。”
当真是厉害。
没能看透季萧未,险些又败在木朝生手上。
他将那张薄薄的纸拂入火盆中,火舌霎时便窜高了,很快又落回来。
吴文林的死对他打击实在太大,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他被乱了心神,冲动了一下,到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
白丹秋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她手上还有虎符,剩下半块不知在谁手上。
大约并不在季萧未那里,否则他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留在溯药谷不动。
吴信然将他身边出现过的人仔仔细细想了过去,从身负官职的,再到仆从家奴,之后才恍然大悟一般笑起来,轻声道:“是她。”
他将侍从自门外唤入,吩咐道:“去找一个叫桃子的宫女,让宫中的人给你画一幅像,还有,她身边跟着一个叫阿南的小侍。”
“一旦找到,就地格杀,虎符和玉玺多半在他们身上。”
侍从应声退下,他起身出了屋,站在吴家的大院之中,忽然又见另一个侍从匆匆进到府中来,说木朝生带着一支精兵出现在城门,如今正在攻城。
那支精兵出自金达莱营,身形敏捷,趁夜翻上高耸的城墙,悄无声息杀了城楼上巡查的士兵,很快便里应外合打开了城门,又与赶去的侍卫发生冲突。
吴信然道:“他手中人少,怎敢贸然闯入。”
正欲往外走,又见人通报,说木朝生杀了一波人,又跑了。
作者有话说:
木木:诶就是玩儿,气死你略略略
掰着手指算算,明天老吴就要下线领盒饭了,季总终于能够回到他八百平的温暖柔软的大床上继续养病
木木:王妈,给他拿药
老季:不要
木木:去拿
老季:不要
木木:拿
老季:不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