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月凉如水，银白光辉洒落而下，照不透这山林古树间的昏暗无光，但却又似乎明亮了目光。
两人抬眼对视，一个清冷寡淡，一个明亮灿烂，但不管是楚也还是云妃，这一刻，都没有再开口。
气氛，竟是忽然之间就不同了下来。
“啁啾。”
小青徘徊天际，蓦然响起的叫声让楚也瞬间回神，她下意识移开目光，抿起唇角，别别扭扭的道；“你不问我？”
云妃合了合眼，压下心底一瞬间泛起的几许异样；“什么？”
“比方说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回来？在担心担心我是不是跑了之类的。”
但云妃只是淡淡的撇了她一眼，慢慢从楚也身上站起，退开，柔软抽离，遽然而起的空虚感觉让楚也颇为不自在的挑了挑眉。
“你不是都回来了吗？”
不必问去了哪里？
也不必说做了什么？
更不必追问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回来？又为什么落得个这般狼藉模样？
因为，只要人回来了就好。
只要平安就好。
其他的，无所谓了。
楚也躺在地上，微愣了一下，随即蓦然眼前一亮，双脚抬起向下一个用力蹦了起来，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云妃。
“又多了一点。”
“什么？”
就，喜欢啊。
当然，这莫名其妙的话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这是云妃在很久之后才明白过来的。
笑了笑，云妃没有多问，楚也也没多解释，但其实楚也也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云妃，就包括了她最关心的那个话题。
也就是关于与她之前两败俱伤的那个人，楚也想问问线索之类的，但还没等她发问出口，就忽然有一个隐隐的念头袭上心头，楚也眉头紧锁，可到底是什么，她又隐隐分不清楚。
就感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一样。
可想不起来，楚也也就索性放下，但就在那问题马上脱口而出的时候，她忽然反应就过来一件事，瞬间瞳孔一缩。
不对，等等，先等一下。
就云妃刚才的那个大招？
不对，那应该也不算是她全盛时期的大招吧，可不管怎么说，连天雷都招来了，就这样，在如此天黑的情况下，这不明摆着就是个现成的活靶子吗？
还是超级大的那种。
休养了几日，云妃都能动了，那和她两败俱伤的那个人自然也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也就是说，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印记线索之类的，云妃这是自己将自己给暴露出来的。
“……”楚也。
好一阵无语，可她还没来得及吐槽一声，忽然间，盘旋天际的小青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蓦然发出一阵急促的叫声。
楚也脸色一变，她明白小青的意思是在说，很危险。
一瞬间寒毛耸立，瞳孔放大，可遥望四周，皆是古树杂草，该往哪里逃？更何况，凭她如今的速度，也没办法带着云妃远远逃开而不被发现，若是一旦被发现，她也打不过……
楚也瞬间就犯愁起来。
然而此时情况越是危急，楚也目光闪烁，偏生越发冷静下来，她明白，此时跑向林中，目标太大，那就明显是个活靶子，不能长远，必死无疑。
那么，为今之计，也就只有，赌一把了。
目光望向那小溪，楚也眉眼一挑，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手掌伸开，心念一动，金箍伏天棍立即自发来到她掌心，云妃撇了一眼，合了合眼，这棍子，倒是之前看走了眼……
但楚也可没心情，也没功夫管云妃的心思，她只是弯下腰，捡起云妃掉在地上的青色长剑和剑鞘，运起灵力，蓦然一剑向反方向凭空劈下。
风雷剑气应势而出。
轰！
在击倒了几颗古树后，继续蔓延向更远的地方。
灵兵认主，自是排外的，可她的主人云妃对楚也没有敌意，灵兵和其主人心意相通，也自然不会对楚也产生敌意，当然，这也并不代表它就会听楚也的话。
这也只是云妃在身边，而且并没有反对的情况下让楚也暂时用用而已。
若是下一次云妃不在身边，楚也想碰它，那也依然是不行的。
神兵通灵，也通性。
但其实云妃同意是同意了，可她并不明白楚也这忽然间是又发了什么神经，但眼见楚也神色凝重，即便不知为何，她也还是愿意相信的。
劈了两剑之后，楚也回身在空间戒指上一抹，当即掏出一瓶子来，咬开瓶口往自己和云妃的身上一撒，白色药沫遇上空气，瞬间升腾起一股白雾，很快消逝。
然后攥着瓶子，楚也一把拉住云妃的手。
蓦然被有些干燥的手指抓住手掌，云妃一惊，眉眼皱起；“你……”
“先别说话，有人来了，你那里有避水丹吗？”
“……没有。”云妃。
“……”楚也。
拉着云妃两步到了溪边，楚也将青色长剑归鞘后递给云妃，自己从空间戒指之中找出两粒回气丹，一个扔进自己嘴里，一个塞进云妃的嘴里。
然后捂着云妃的嘴，一个纵身跳入溪中。
这两样药，前者撒在她和云妃身上的药水是用来消除气息痕迹的，而后者，则是用来屏住呼吸，自成循环的。
这两样药都是楚也在那两个倒霉御灵丹师的身上发现的，等级都不是太高，都是二级左右，按照效果来说都有更高级的进阶版，但楚也和云妃没有，所以也就只能对付用了。
那小溪宽度不算太宽，约莫着也就只有三四米而已，但楚也之前就发现了，那小溪的水长，而且很深，如今正是夜里，天色漆黑，星月无光，楚也又特别找了一个不太明显的角落沉入水中。
若说这样也还能被发现的话，那楚也也就无计可施，自认倒霉了。
溪水很凉，虽然此时正值燥热的夏季，但似乎因着阳光常年并未照进这里太多，妖灵山脉的空气是凉的，水也是凉的。
云妃不明所以，但也没有挣扎，只是疑惑的将目光望向楚也，她身体僵硬，似乎从未被人这般对待过，就连身体都在下意识的抗拒，可……
云妃微敛眉眼，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想她一宫之主，灵之大陆站在东域顶点的人，若是说出去自己和一个不过一级御灵妖师的小家伙这般相处过，只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但是云妃知道，她其实并不讨厌楚也。
水中冰凉，打湿衣衫，粘在身上难受得很，可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多说，这般全然信任的模样让楚也眉眼之间都沾染上了一抹笑意。
为了减少两人目标的面积，楚也揽住云妃，即便水底触感差了几分，她也依然能感觉到云妃身体的僵硬和柔软。
心神一荡，若说没个反应是假的，但楚也别开眼，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通过小青的感知，楚也能够得知外面的消息，但其实小青并不知道追杀云妃的那个人到底是谁，甚至严格上来说就连楚也自己都不知道，她只是知道那人是个男子，不高，长得很丑，但到底丑到啥程度，那这楚也就不知道了。
而小青也只是感觉到了一股很强的血腥凶气越发逼近而来，但其实到底是不是，它哪里懂得这么多？
可，在这妖灵山脉的外围，不，这里已经是外围的外围了，这里普遍都是些一二三级的妖灵，若非没有缘由，怎么可能会忽然就来了这么一个凶人，所以，应该是他。
楚也目光闪烁，屏住呼吸，然后就这般风平浪静的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
随着小青远远传来，然后下一刻戛然而止的叫声，很快，四周之中，能明显感觉到空气的味道变了。
血腥凶悍之气扑面而来。
楚也霎时间只觉得心头一紧，头皮发麻。
这股气息，这到底是杀了多少人才会形成？
即便没有看到，她也能大致猜的出来，这应该，就是他了。
是云妃的死仇，还是什么？
目光望下，然而对上的却是云妃难看下来的脸色，和凝重闪烁的目光，微合上眼，那眼底有一抹精光和复杂一闪而逝。
但楚也没看到。
即便没有小青的提醒和楚也的先知，可就在那人出现的这一刻，云妃还是察觉到了熟悉又憎恨的那抹恶意。
瞳孔微缩，眼底目光闪烁了两息后继而平静下来。
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楚也似乎也能知晓察觉到一切一样，但，抬眼望向楚也凝重忐忑的模样，云妃合了合眼，无声叹息。
真的以为这样就能瞒的过吗？
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