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杭“不情不愿”地答应了江揽月的请求, 暂时留在她身边给她一次机会。
这次的身份和上次不一样了，上次是卑微的金丝雀，这次是势均力敌的对手或同伴。
不管她现在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和江揽月暧昧, 但起码她们平等了。
佘杭倒也好奇，这次她们平等了能一起走多久。
现在两人有各自的生活，佘杭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卑微, 什么都得顺着江揽月来，她们之间该聊天就聊天，情到浓时该上床就上床，再也不必找对戏的借口。
只不过与以前不一样的是, 江揽月明显变得乖顺了, 虽然骨子里的叛逆和暴躁依然存在，但她对佘杭的容忍程度明显提高了不少。
周末前夜，两人激战了一夜, 第二天佘杭一睁眼就换正装准备出去，她轻手轻脚地起床, 奈何还是吵到了正在熟睡的江揽月，她迷糊地看着佘杭利落整理着装的背影，困倦一下子清扫而光。
“一大早就要出去？”
佘杭侧过身，淡淡道:“嗯。”
“今天可是周末！”
“周末我也有工作啊！”佘杭理直气壮，她转过身看着江揽月，“怎么了，你不高兴了？”
“我……”
“你以前也经常这样啊！而且, 你也说过这次我们平等, 允许我们有个人空间。”
“我是说过我们都有个人空间, ”江揽月不情不愿地说:“那你告诉我你是要去干什么工作，是不是要见什么人？”
“嘶——”佘杭眼睛看向别处, 开始回忆，“我记得……你以前也没报备得那么清楚呀！”
“我……”江揽月张了张口，却说不了下一句，她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傻乎乎的刺猬。
只不过毛软了不少，耸拉在身上，再也不像从前那般尖锐。
“所以，你现在一切行为，都是按照我以前的来是吗？”她防缓语调，声线也软下不少，“你在报复我？”
“不，”佘杭笑了笑，“我不记仇，我只是觉得……这种事发生在床伴之间很正常。”
“……”
江揽月低头，手指攥紧了棉被，佘杭看着她黑乎乎的后脑勺，心底软了九分。
“可是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其实这次想开了，我并没有明确说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床伴关系，我……”
“不是床伴难道是情侣？”
“……”
“既然江老师好奇那我告诉你也没关系，”佘杭坐在床边，近距离看着江揽月的眼睛，“我是去参加小纷的生日会，晚上可能会晚点回来。”
“小纷？”
“嗯。”
江揽月道:“难怪你今早打扮得那么好看。”
佘杭:“去见重要的……朋友，当然要打扮得隆重一些。”
江揽月酸溜溜地问:“礼物准备好了吗？准备了什么？”
“项链。”
佘杭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礼物盒，故意在江揽月眼前缓缓展开，大红色的毛绒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纯天然蓝宝石项链，蓝宝石从中间向两边依次变小，每一颗蓝宝石周围都镶嵌着闪耀的碎钻。
不用看就能猜到这其中的价值。
这条项链太金贵了，很像贵族加冕仪式里的公主会佩戴的一款。
佘杭可真舍得为这个小纷花费手笔。
“好看吗？我这件送重要的朋友……应该还算上得了台面吧？”
佘杭故意咬重了“重要”这两个字。
江揽月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可怕，虽然这件首饰对她来讲不算什么，只要她想她可以订购上百件同款，但她确实被狠狠酸到了，佘杭她怎么敢的？
“当然可以，”江揽月咬牙切齿地维持冷静，“这么矜贵，肯定很上得了台面。”
“那就好！”佘杭挑挑眉，将首饰塞回口袋，“那我就先走了，晚上你不要等我，我应该会很晚回来。”
“……”江揽月攥紧棉被，轻轻“嗯”了一声。
“好，那我就敬业地来个离别吻吧！”佘杭说完捏住江揽月的下巴，吻了吻她的鼻尖。
江揽月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佘杭就打开门出去了。
她看起来很是轻浮，看起来像是在招惹路边的小花小草。
这个吻并没有取悦到江揽月，她静静坐在床上，表情也愈发哀怨。
佘杭现在变成了她以前希望的态度，但却感觉她们之间越来越远了。
分开的那些年她有好好考虑过她们的关系，哪怕她是在利用佘杭，和她上床是在找灵感找新鲜找刺激，但她确实是对佘杭的不一样的，她对佘杭是有偏爱的，只不过她在意高傲伪装得太好，佘杭又太过自卑相信了。
这么多年，她确确实实没忘记过佘杭，她总是记得她带给她的快乐，带给她的偏爱。
反正以后还长着呢，那她就慢慢把她哄回来好了……
江揽月准备起床洗漱，路过厨房时看到桌子上温好的牛奶，还有摆放整齐的果酱和吐司面包。
笑容不知不觉在脸上绽放，佘杭连准备早餐的习惯都和多年前一模一样。
-
小纷的生日宴办的挺热闹风光的，很多圈内圈外的知名人士都来捧场了，佘杭嗨到十点还没回家，身为小纷的挚友，她势必是要留下来送客的。
小纷的发小章露特意从国外赶回来，离开的时候是小纷和佘杭一起送她去停车场的，她挽着小纷的胳膊开玩笑，“想不到她在你心里都要超过我了，讲真的，你俩真的不是互相喜欢吗？”
“别瞎说露露，我和佘杭是纯友谊……”
佘杭挑了挑眉眼，不正经地开玩笑，“你要是对我有那想法，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去你的！”小纷撅着嘴，语气想在撒娇，“你现在可是大老板了，我高攀不起。”
“有什么高攀不起的，你是我十分之一的股东，还是富家千金，我俩门当户对。”
“没眼看，”章露潇洒地拉开车门，“走了！”
送走章露，小纷对佘杭道:“不早了，你也先回家吧！”
“后面的你自己应付？”
“我可以的。”
佘杭余光瞥见一辆熟悉的车影，笑了笑，很自然地揉了揉小纷的脑袋，她知道小纷是个傻乎乎的直女，全世界男人都绝情了都不可能对女人心动。
“那你早点回家休息，熬太重黑眼圈可不好看。”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佘杭静静看着小纷的背影消失在停车场。
而后她走到偏僻的拐角处，利落地拉开车门，跨着长腿迈进副驾驶座。
“来很久了？”
“不久，”江揽月握紧方向盘，直视前方，说起话也是咬牙切齿的，“大概也就一个半小时吧？”
“嘁——”
佘杭笑出声了。
“怎么？”江揽月歪着脑袋看向她，“你要是没看见我，是不是再跟她折回去，晚上打电话给我说被事情耽搁了不回来了？”
佘杭“啧”了一声，目光悠悠地转向她，“你为什么那么能设想呢？还是说这是你以前会做的事？”
“佘杭，”江揽月认真盯着她的脸，一字一顿道:“我说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来日方长，也许你有一天就又看上了更喜欢的，再……唔……”
她话未说完，就被江揽月勾着领子，温热的唇猛烈地压下来。江揽月双手攥紧衣料，力度越来越大。
“咳咳咳……”
佘杭被她吻得上气不接下气，放开时双眼通红，她没想到江揽月现在的力气那么大。
江揽月倔强地瞪着她，虽然表情凶狠，看着却有点可爱。
“你这张嘴要是再说不出我想听的话，我就这样惩罚你。佘杭，就这样和我过一辈子吧，猜忌我也没关系，我会奉陪一辈子……”
“……”
一辈子？多么动听的一个词。
佘杭弯起眉眼，她这样一个固执的人，只要江揽月说的话她想听，那她就特别好哄。
“好啊！”她抱着胳膊坐正，车灯照亮前方的黑暗，“正好，我也想讨教讨教江老师的本事。”
回到家后，佘杭自顾钻进浴室洗澡，生日宴她忙活的一天，现在累得腰酸背痛，拿起浴袍刚进浴室，江揽月已经蹲在地上帮她放了慢慢一缸的热水。
“……你这是干什么？”
“当然是伺候你沐浴啊……”
“……”
不知怎么，佘杭忽然心里发慌，第二步路怎么也不敢迈出去。
她总觉得江揽月怪异得可怕，明明脸上挂着笑，看起来却好像只母老虎，会咬人。
“愣着干什么，我们都同居了，这是我应该干的事。”
“咳咳……”佘杭清了清烫得冒烟的喉咙，压抑住心底的亢奋，“我自己泡，你先出去吧。”
“……好吧。”
江揽月抛了个浴盐球进去，不情不愿地推门出去。
等人走后，佘杭捏了捏发烫的耳尖，喃喃自语道:“她这样子怎么那么熟悉？脾气变了？”
靠在浴缸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这样子熟悉在哪，倒是因为太累就这么靠着睡着了。这一觉算是睡死了，再醒过来时发现了什么东西在碰她，佘杭一下子清醒，猛地攥紧罪魁祸首的手腕。
“你——！！！”
佘杭吓得险些跳出去，江揽月居然像昨晚那般和她坐在一处，而且她的衣服……
由于她动作过大，浸了很多热水进了江揽月眼睛，她此刻湿发贴在雪白的肌肤上，正低头揉着眼睛。
佘杭一下子就着急地靠过去捉住她细嫩的藕臂。
“怎么了？是不是误伤到你了？”
江揽月摇摇脑袋，保持低头的姿势揉弄眼睛，佘杭将她的手臂扒拉开来，江揽月的眼睛里一汪湿红。
“你……”她又心软又无奈道:“你进来做什么啊？”
“谁让你睡死了的！”江揽月骂道:“我这样一个大活人脱了衣服进来都不知道，今天干什么去了那么累？！”
“生日宴啊……”
“我们俩好歹在一起居住了没有半年也有五个月，每晚事后都从来没见你这么累过，你到底！！！”
“工作啊！”佘杭理直气壮地解释，“我每晚十点多才回家，今天生日宴从开场忙到散场，而且昨晚……我真的很累。”
“你还委屈上了……”
江揽月一边说着，一边双眼迷离地凑上来，作势要吻上佘杭的嘴唇，佘杭抵着她的肩膀，求情道:“姑奶奶，我今晚很累，你能从我身上下去吗？”
“……”江揽月愣了会儿，当做没听见，又低头压下来。
佘杭歪着脑袋逃过这个吻，江揽月的唇瓣堪堪碰到她的脖根。
佘杭感觉江揽月的身体僵住了，掰开她的下巴一看，果然是一副受伤的脸。
“你……”
佘杭有些心急，江揽月的表情很委屈，她的确逗得太过了。
下一秒，江揽月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啪嗒落到散发着柠檬香的池水里。
江揽月歪着脑袋躲避佘杭的视线，她显然是觉得自己不争气的样子丢人，摆动下肢要站起身离去，“不亲就不亲吧，算了。”
正要跨出去，佘杭拽着她的胳膊，重新把她拽得跌坐回来，她一下子撞进佘杭湿热温暖的怀抱里。
“生气了吗？”
“……”
佘杭掰过她倔强的脑袋，擦干她眼角的眼泪，“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可爱，是我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可爱。”
“……”
“江老师，你早点那么在乎我不就好了？”
“佘杭，”江揽月挺好哄的，她语气很快软下来，慢慢勾紧她的脖子，“我说了，我再改了，你给我机会，以前的事……我都可以跟你解释。”
“……”
“你是不一样的，我以前确实狂傲，觉得自己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我把你当情人当床伴，不想和你有感情瓜葛，怕前怕后，怕一旦有瓜葛了就会影响我的事业，可是……”
江揽月紧张的嗓音都在颤抖，“可是你知道吗？那么多年，虽然我排斥生活中有另一半出现，但我是真的只和你一人亲昵过。”
“你对我而言，是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
“那路遥呢？”佘杭被她这些话说得心动，忍不住贴近她的脸，“路遥对你而言算什么？现在告诉我好不好？”
“她……我是在福利院发现她的，她当时就和一开始的你一样，很单纯，我把她当孩子引导，她在演艺上对我而言算是学生，生活当中很亲密，但我只把她当家人当妹妹，我觉得她很可怜所以帮助她，我同情她。”
“……”
佘杭拈起江揽月鬓边的碎发，别到而后，眼神炙热温柔，她静静听着，心仿佛被江揽月的话捂暖了。
“她没有家人，也把我当姐姐，所以我就好好培养她，渐渐的就有了感情，这种感情以前我或许会模棱两可，但现在我想通了，我们感情的初衷没变，纯粹没变，变得是程度，我只是比从前更爱这个妹妹。”
“所以……”
“所以看到秦温的第一眼，你就把她当妹妹宠？”
“嗯嗯，”江揽月点头，“但是她好像误会了，我也一直忙于工作懒得和她解释，到后来麻木了，也就默认了……”
“你……”
“你别生气，”江揽月得寸进尺地搂紧她，坦白道:“我现在已经跟秦温把话说开了，来日方长，以后发生的事你可以慢慢考验。”
佘杭低头沉默，她其实早就不生气了，沉思片刻，对江揽月说:“好吧。”
江揽月一下笑出声来，“那我就当你答应了，老婆~”
表情僵住，佘杭缓缓看向江揽月，“叫我什么？”
“老婆，”江揽月歪着脑袋，“不可以吗？”
“可以！”
佘杭捏住江揽月的下巴，在不争气的笑容绽开前，霸占她的呼吸。
-
夜深，佘杭在湿润润的床单上翻开身，旁边的江揽月脸色通红，胸膛大幅度地起伏，这是劳累缺氧的反应。
“我和小纷只是朋友，她是直女，对我也没想法，”她捉住江揽月的手吻了吻，“别多想了……”
江揽月侧过身看着她的侧脸，乖顺地点点头。
“明天把奶奶接过来吧！”江揽月嗓音嘶哑，气音也不稳定，“情人节快到了，到时候我就去微博公开，好不好。”
佘杭笑笑:“随你高兴，我三年前就设想这种准备了。”
江揽月的眼睛通红的:“佘杭……”
她的语气听着像是要哭，佘杭再熟悉不过，她忽然跌入久违的氛围里，身旁的人是被她压制，被她欺负，被她剥夺自由的小兔子，一股酸涩涌上鼻尖，佘杭心脏突然遭受针锥，倏地转过身猛力地将人勒进怀里。
江揽月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慢慢地抬手搂住她的肩膀。
“佘杭？”
佘杭嗓音哽咽:“我好想你，月月……”
“我，我知道。”
“我一直一直都在想你……”
到底还要走多久，我才能回去呢？才能把真正的你拥入怀中，而不是一个又一个影子。
江揽月不说话了，佘杭忽然变得悲伤，忽然变得脆弱不堪，她在想是不是佘杭想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或许是和她有关。
她不说话，静静地拍打她的后背，直到她慢慢睡去。
“未来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江揽月低头，温柔地吻住佘杭湿润的眼睫。
她会好好珍惜、期待接下来的每一天。
【红白色蔷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