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
娇花也太会搞事了吧?
黎放歌头皮发麻, 她说她嫌她丑,这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
这女人哪儿丑黎放歌不知道,她只知道, 她连哭起来都很好看很可爱好吧!
其实她很吃娇花这一款,也很想跟她原地恋爱、原地PLAY,
但——现在她不只穷得叮当响,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她真不想让娇花跟自己吃苦受穷, 虽然她表示过她很有钱, 但让她吃软饭,这种事她真拉不下脸。
她俩现在要是结婚,别人会不会指指点点黎放歌不知道,但娇花的父母肯定会戳她脊梁骨。
还是那句老话, 路要一步一步走, 饭要一口一口吃。
就算她们只有结婚这条路, 那也得有个过程。
“黎姐姐——”关笑语的脸已经全哭湿了, 她皮肤白,这一哭, 眼睛和鼻尖就红得让人特别心疼,“你说、说啊,你到底是不是嫌我丑?!”
黎放歌放下门把, 胡乱地抓了一把头发, 娇花真是不把她逼疯不罢休,“没头没脑的——你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黎姐姐不让我进你房间,”关笑语抽泣着, 带着委委屈屈的哭腔, “我思来想去, 只能想到这个原因。我是姐姐的未婚妻,你不想让我在你身边就是不想见我、不想让我看你,除了嫌我丑,我想不到其他的。”
“………姐姐只是想睡个觉。”
“这么说,姐姐不是嫌我丑?”
“你什么地方丑,姐姐我——真的,不知道。”
“那姐姐证明给我看!”
天!
黎放歌又在头上抓了几把,这女人为了进自己的房间好拼,
像她这样有钱有颜值,追妻还这么努力的,我活该抵不住!
“姐姐不嫌弃我的话,就快证明给我看啊。”
要再不证明,黎放歌确定,娇花新一波的眼泪就要漫出来了,
她哭得真情实感,哭得情真意切,哭得让黎放歌没办法拒绝。
定定地又看了看娇花泪水朦胧的双眼,黎放歌向前一步,扯住袖口伸过手帮她细心地擦干泪水,然后轻轻地将她揽入胸怀,“你这么娇软,这么可爱,怎么可能丑!”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甜甜的香气,
黎放歌忍不住轻轻地嗅了嗅,又嗅了嗅。
像乖巧的小兔子般依偎在她怀里的关笑语忽然急急地推开她,“黎姐姐,你在闻什么?”
“除了你,我还能闻什么?”
“是不是我的——”
“不是,不是信息素的香气。”黎放歌说。印象中,娇花的信息素不是这样的。
“哦。”
看上去,关笑语是很想亲近的,
但黎放歌看得出来,她心有顾忌。
“姐姐的证明,可还行?”
“行是行啦,只是——”
“说。”
“黎姐姐,你答应不论如何都要娶我好吗?!”
关笑语的眼神和语气都非常认真,
看她的双手不自觉地蜷成石拳,黎放歌看出来她紧张,还罕有地不自信。
为什么她对她们的婚约会这么执着,
纯粹的、非她不可的喜欢?还是小说官配CP不可拆的控制力?
“姐姐现在这样子——”
关笑语像是知道黎放歌要说什么,伸手倏地捂住她的嘴,“我不许姐姐说自暴自弃的话!”
黎放歌温柔地将她的手拿下来,“姐姐无论如何都会娶你!”
虽然不是自愿的,但说出来,黎放歌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难、那么不情愿。
这种强加而来的婚约里,对象刚好是自己欣赏和喜欢的类型,不能说不是一种幸运。
关笑语看着她的眼睛,确定她不是在糊弄她,终于破涕为笑,
笑着笑着,她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姐姐都证明了,也答应了,你怎么还哭?”
“我太高兴了!”关笑语用手背飞快地擦掉夺眶而出的泪水,“黎姐姐会不会——会不会觉得我好傻,患得患失,一点都不自信。”
黎放歌知道她不是傻,
前几天,刚刚确定苟命任务的时候,她确实向她传达了要退婚的意思,
虽然被小说官配不可拆的意志抑制住,但关笑语不傻,她觉察到了,
她不只觉察到了,还抢先一步表明绝不退婚的态度,坚定地认为相爱的人只要彼此信赖,没有未来也可以创造出未来。
“不会。”黎放歌摇头,黑亮的双眼漾起一股温柔,“是姐姐不好。姐姐没信心才会让你这样没有安全感。”
关笑语不高兴地嘟起樱桃小嘴,“都说了,我不许姐姐自暴自弃!会变成这样,又不是姐姐能左右的。姐姐不要再因为这种事情退缩了好吗?”
“欠债是姐姐——”
“那根本没什么,只要姐姐愿意——”
黎放歌伸出手指,压住她的小嘴。“你不是想看姐姐睡觉吗?想看的话就别再说别的了。”说完,她收回手。
“好啊。”
关笑语的红眼睛里立刻浮出喜悦的火花,
就像所有愿望达成时的人那样,她的喜悦又直接又明亮。
黎放歌牵住她的手,把她拉进屋,“嘭”地将房门关上。
房间是冷色调的,夏天住在里面还是比较舒服的,黎放歌渐渐适应了这个灰色的房间,房间的布局很有格调,有艺术家房间所特有的脱俗和高雅——
“黎姐姐的手心好热。我好喜欢。”
黎放歌侧首,见关笑语正冲着她笑,
不论是言语还是神情,娇花都毫不掩藏她对她的喜欢。
黎放歌知道,现在她爱的只是她的这副皮囊,
但她还是被她这种毫无保留、毫不遮掩的情感打动。
在这个世界上,无价宝易求,纯粹的感情却不是人人都能求得。
“你的手,”
黎放歌现在还没有办法回应她的喜欢,“好小。”
她只能这样,借岔开话题地掩住自己的心虚。
“黎姐姐,你还记得吗?上次我们一起睡——”
黎放歌松开关笑语的手,打断她,“你这么说会产生歧义。”
“会产生什么歧义?”
“一起睡有很多种意思,不能胡乱讲。”
“哪有胡乱讲?我说的是事实啊。”
“……”
关笑语不依不饶,“我们明明就是一起睡在姐姐的这张大床上啊,床可以作证,沙发可以作证,梳妆台,床头灯,还有那些书也可以——”
“停!”黎放歌告饶。
一起睡就一起睡吧。“刚刚你想问什么?”
“就是,上次,说起来姐姐可能会不信——”
“你先说看看。”
“在黎姐姐身边我真的很有安全感。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像上次那样睡得那么香过了,就好像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美到我都不想再醒过来。在那个梦里,就像人们常常说的一样,里面真的什么都有,全都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的是什么?”
她们走到了床边,
黎放歌坐下去,她甩开布拖鞋,长长的双腿收起,盘到床上。
关笑语站在她面前,脸上漫起可疑的桃红色。
黎放歌抽了两张湿巾递给她。
关笑语接过去,擦了擦眼睛,还有鼻子,
她说:“现在我不想告诉姐姐。”
“稀奇,你还有不想告诉姐姐的事情。”
说完,她朝木椅抬了抬下巴,示意关笑语坐。
关笑语无动于衷,“太远了,我不要。”
“远?”黎放歌下巴都要惊掉了,那木椅跟床之间的距离绝对不到两米。
“那么远,我看不清姐姐的眉眼。”
“近视的话就戴眼镜。”黎放歌又忍不住开嘲讽。
关笑语全无所谓,“我想坐在床边,想在姐姐身边。”
“我就知道。”
黎放歌就知道,关笑语最终的目的是要推到她。
两个人之间,虽然说不能进行标记,但就像娇花说的一样,贴贴抱抱亲亲,诸如此类的事情什么不能做呢?
“姐姐既然知道,干嘛还要让我坐那么远?”
“你确定你真的只想看姐姐睡觉。”
“如果我想做别的,姐姐允许吗?”
关笑语想起外婆的话,
心跳瞬间急遽,因为血气上涌,她的脸变成了熟虾色。
黎放歌见她眼神罕有地闪烁,急忙拒绝,“当然不允许。姐姐呢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女人,绝对不能接受婚前性行为的。”
“是吗?”关笑语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瞬间黯然。
“当然。”黎放歌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渣A之前为了钱到处拈花惹草,刀了很多贪图美色的小姑娘的心,但她对那些人全都是停留在利用的层面,
每当有人试图推倒她的时候,也就是她跟对方说再见的时候。
低等级基因Alpha无法标记更高等级基因的Omega这件事是她心里一直拔不出的刺,这让她拒绝对所有靠近她的Omega敞开自我——
“我的话,只要是跟黎姐姐,婚前婚后的没关系,我不在乎这些。”
“我在乎!”
黎放歌有点激动,
渣A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她也没有;当然,她相信,关笑语也没有,
所以她能理解她的心急和好奇。
黎放歌也不是不好奇,但,她也怕出糗,
有一点她和渣A是一样的,有点虚荣,都死要面子。
话题忽然中断。敏感的话题虽停下来,但话题中所蕴含的信息却迅速地在沉默中发酵,空气骤然暧昧起来,这暧昧将两个人心头的绮念扯出。
黎放歌故作镇定,其实心猿意马,她不敢再看关笑语的嘴巴,
关笑语的脸还是那么红,她的目光像是无处安放,明明才站了几分钟,她却开始活动脚踝,一边还不自然地说,“啊,好累啊,我站不动了,脚超痛。黎姐姐能不能让一点位置给我?”
黎放歌盘腿坐在床沿,双手后撑,确实占据了很大的地方。
明明听到了关笑语的话,她却无动于衷,
她仰望着,目光触及关笑语的樱桃小嘴,
就像手被烧到一样,她倏地垂下眼睑,然后默默地往里挪,“姐姐警告你,不要乱来啊!”
“噗嗤——”黎放歌那惨兮兮的表情让关笑语绷不住了。
“笑屁啊笑!”
“看来我真的是洪水猛兽呢。”
“你还真的是——”
黎放歌又想起她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
谁又敢说娇花不是洪水猛兽呢?
这女人娇气是娇气,但她信息素的影响力可一点也不娇气。
“黎姐姐,你睡吧,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关笑语笑盈盈地坐下来,她脸上的红潮褪了一些。
“说实在的,被你这样盯着,姐姐睡不着。”
“所以,姐姐这是在邀请我跟你一起睡吗?我想,我很愿意。”
说着,关笑语不由分说把鞋蹬掉,咯咯笑着爬上床。
“………”
黎放歌真的是佩服她的脑回路,
一般人听到这种话,难道不是善解人意地回避吗?
哦,她不是一般人,她是她的未婚妻,是早就想要扯掉她们之间最后一道障碍的黏人未婚妻。
这时候推开她,娇花一定又会给她扣一顶嫌弃她的帽子,
算了算了,一起睡就一起睡,反正开始虽然混乱,但最终——
黎放歌想起上次,就真的如娇花说的一样,其实她也睡得还蛮香的。
有一些事情就是这么没道理。
她无声无息地甩一个枕头给关笑语,然后快速地背过身侧躺下去,“睡觉的时候不准说话。”
是的,不要说话比较好,黎放歌感到她的意志力已经岌岌可危。
“最后一句话了,姐姐不要背对着我好吗?这样我都看不到你。”
黎放歌倏地拉被子将自己裹住。
欸!被子外面发出一声娇弱的叹息,“随心所欲地看姐姐的自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呢?!”
可怜,哀怨,悲伤,委屈,不满……
黎放歌才不要心软。
“黎姐姐,我好想听你唱歌啊。”
“???”
居然不是弹钢琴!
黎放歌不解,渣A唱歌当然也绝对没问题,
她的音色和黎放歌的一模一样,唱歌什么的对她来说也是易如反掌,
但比起唱歌,渣A还是更喜欢钢琴演奏。
被关笑语这么一说,黎放歌忽然想起她已经好久——
不,应该是说穿书到现在,她都没再唱过歌,竟一瞬间有了染上乡愁般的怅然,以至于睡意全无。
“为什么忽然想听歌?”被子里,黎放歌的声音嗡声嗡气的。
“姐姐请注意,我不是忽然想听歌,而是,一直一直都想听姐姐唱歌,只是姐姐毕业之后,我就再也没机会了。
“说起来,黎姐姐可能会不相信,当初听到姐姐的琴声,我以为这世间不会有比那那更优美的声音,直到你毕业前的那个新年——
“一回想起姐姐的歌声,我总会幸福得想哭。如果姐姐的琴声是十五的月光,我想,姐姐的歌声一定是万物生长都能够仰赖的阳光。
“人人都说姐姐早晚会以琴声蜚声世界,但我想,如果姐姐肯唱歌,那你的歌声一定会让更多的心灵得到抚慰。
“我一直认为,姐姐的歌声才是与生俱来的最大天赋,相较之下,姐姐的钢琴弹奏不过是锦上无香的花,而姐姐的歌声是空谷幽兰。”
以前,赞美黎放歌歌声的文章不计其数,
但从没有一个人像关笑语这样说到她的心坎,
她之所以不惜与父亲决裂也要坚持出道唱歌就是因为,她坚信,好的音乐,向外能够抒发情感,向内可以抚慰人心——
“好可惜,姐姐现在琴也不弹了,歌——应该也没再唱过了吧。”
关笑语说到这,好像深深地陷入了惋惜中,她没再开口。
卧室里陷入安静。
黎放歌缓缓地扯下身上的薄被,然后翻转身子。
跟她预想的一样,关笑语双眼果然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现在,她应该在回想渣A高三那年新年晚会上唱的歌。
“姐姐不唱歌,有多可惜?”
“这个世界本应该因为有姐姐的歌声而变得更美好——”
“嘴巴抹蜜——太甜!”
“姐姐要不要尝一尝,比蜜糖还要甜也说不定呢!”
关笑语坏笑,红红的眼睛也别有一番可爱。
“听歌和亲嘴,如果只能选一样的话——”
“当然是,毫无疑问是,听黎姐姐唱歌。”
关笑语激动得满脸又漫起娇嫩的粉红,粉得压过春天开得最盛时分的桃花。
黎放歌看得有点失神,许久才茫然地说:“姐姐已经好久没唱歌。”
她说谎。她最后一场演唱会,不过是一个礼拜之前的事情。
她也不是没想过,在这个世界重操旧业,她甚至不用费心创作,只要将自己以前的作品搬到这个世界,她相信,这样也绝对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一场又一场的音乐盛宴,
但她有点厌倦了台上的风光对个人生活的挤压,
不论在哪个世界,明星的生活总是因为被过度关注而失去私密,
有机会再重新人生,她想,有没有必要像以前那样将自己大部分的生活贡献给音乐艺术?——
“所以,姐姐这是在拒绝我吗?”
黎放歌觉得,关笑语常常在该善解人意的时候任性,而在可以任性的时候又这样,出人意料地善解人意。
“不,不是拒绝。”
黎放歌坐起身,她清了清喉咙,选择了她第一张专辑的第一首歌:《追逐阳光》。
这是黎放歌出道之前创作的,词曲都是她一个人完成。
之前环球演唱会,这一首是必唱曲目。
现在,虽然她的声音已经没有十几岁谈起理想时会有的冲动和热情,
但却显得更加从容和游刃有余,更加清透和悦耳,更加蕴贴听者的心灵。
关笑语像是以示郑重,她也跟着坐起。
两个大约间隔一米,
黎放歌将垂散的发丝忘到耳后,开始唱。
歌声一起,月亮仿佛瞬间被召唤到现场,清美的月辉倾洒下来……
副歌的时候,阳光悄然破窗,灰色调的房间变得熠熠生辉,所有的一切全都在她的歌声中闪耀异常,
歌唱中的她仿佛变成了普度众生的菩萨,一切都有了生机,
她唱,月亮有了理想,月亮因为理想而生机勃勃;她唱,月亮比肩太阳,日月开始同辉……
停下的时候,黎放歌发现,关笑语果然流泪了,
她的泪水就像小溪一样,哗哗往下淌,她担心,她会把自己哭干。
“你这哭法,以后姐姐不敢给你唱歌了。”
“我就知道黎姐姐最好了!”
关笑语扑过来,将黎放歌密不透风地抱住。
“喂!”黎放歌试图推开她,“你这样,姐姐喘不过气啦。”
“黎姐姐——”关笑语在她耳边说,“除了初见姐姐的那一天,我最幸福的就是今天了。”
“好像有橙花的清香——”
“啊啊啊——”关笑语急忙松开黎放歌,“黎姐姐对不起,我又激动了。”
她滑下床,趿着拖鞋噔噔噔地跑了,
“黎姐姐,我先去服一粒抑制剂!我还会回来的。”
黎放歌看她飞奔到眼泪都顾不及擦,失声笑出来。
刚刚娇花明明有机会顺势把她推到,但她没有。
就像她说过的一样,如果她没做好准备,她会等。
黎放歌知道,不是娇花不想,而是,即便她的信息素处于劣势,即便她身在低潮,她也绝不摆出强者的姿态,而是给足她尊重。
这种尊重,跟她的痴心不一样,痴心之中或多或少还会有期待,而尊重则完全出自她高尚的品德。
娇花越来越可爱了。
回过神,黎放歌觉得她也该再服用一粒抑制剂才行,对于关笑语的信息素,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她怕待会儿娇花返回,把持不住、失控的那个人变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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