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颜汐打开门, 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
刚才进来看到门口停了不少改装车，她就猜到肯定是颜依依把人带回家了。
这间宅子是她父母买来养老的，虽然位于山脚下交通不便, 但却是有名的别墅区。
大且豪华。
上辈子她和沈一楠恋爱后就搬了出去, 屋子空了没两天, 就被颜依依一家子占去了。
美名其曰帮颜汐看家。
颜汐都快分不清上辈子和这辈子了，她皱着眉在浓郁的烟酒臭味中想了半晌才勉强记起，这个时间段颜依依确实经常过来住，毕竟这里住的舒坦, 说出去还有面子, 她当然要赖着不走了。
只是带朋友还是第一次，尤其带这种狐朋狗友在家里办乱七八糟的派对。
有那么一瞬间颜汐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什么了, 颜依依怎么就这么理所当然，明目张胆把自己的房子拿来干这些让人平白恶心的事。
可能是因为自己近一个多月完全没回来，再加上她有了沈一楠这张牌，渐渐飘了起来吧。
颜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满眼憎恶地环视这个父母和她度过了最后一段快乐时日的房子，视线从墙壁、地板、甚至是天花板, 最后才到他们三人共同挑选的家具上一寸寸划过。
指甲无意识地抠着玄关的柜子, 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反过来让她的情绪变得更加暴躁。
这间屋子、是她们一家三口用心布置出来的，她到现在都能回忆起爸爸妈妈询问她意见时回眸那会心的、慈爱的笑容。每一个小摆件, 每一种颜色, 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是要陪伴他们数十年以及爸妈整个后半生的。
可是……当她的利用价值被沈一楠榨干之后，无处可去的时候也曾走着回到过这里。那天下着毛毛细雨, 她走了一天的山路，脚后跟和脚尖都被不合脚的鞋子磨出了血迹, 隐隐渗透出来。
但是当她看到半山腰熟悉的景色，当她以为终于到家的时候，一切的痛苦和绝望在那一瞬间都暂时性地化为乌有，只是……
当她就像是在大海中漂浮了数日终于找到一片孤岛的遇难者、已经丧失了想要活下去念头的她终于燃起心底的最后一抹希望，用尽全力拼命地游过去想要寻求一些庇护的时候，却发现这块孤岛原来是座地狱。
房子……家……不管是什么，都没了！
她看着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家，看着大型运作的机器设备，看着冒雨还在干活的工地工人，一刹那，颜汐好不容易聚拢的精神气瞬间就涣散了。
她踉跄着手脚并用地跑了过去，刚一进入施工区，脚下就被坑坑洼洼的地面狠狠绊了一下，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筋疲力尽，膝关节处传来锥心的刺痛，又苦又咸的眼泪顺着脸颊滑到嘴里，颜汐蜷缩在地上，一腔愤恨无处宣泄，只能徒劳地狠狠怒拍着地面。
“沈一楠、沈一楠、你……你真够狠的，你这要把我赶尽杀绝……”她死死咬着牙，牙龈太过用力渗出甜腥的血液。
“？”戴着红色安全帽的施工人员看到突然冒出来的颜汐，吓了一跳，叫了两三个人一起围过来，“这哪来的？怎么回事？”
半天见颜汐没动静还以为人出事了，赶忙吆喝着：“快打120，叫救护车，这怎么回事，多出来这么大一人怎么也没人注意？”
“动了动了，没死，老大，动了！”
“！”负责人让人搬了个凳子，又拿了几瓶矿泉水过来，也不敢随便碰颜汐，只试探着问道，“你这女娃，从哪来冒出来的，这大半夜的你一个人在这干什么呢？”说着他搓了搓满是鸡皮疙瘩的胳膊，打了个寒战。
颜汐爬不起来，她就势坐在地上，盯着负责人看了半晌，直把对方看得心里发毛，甚至都开始扯着旁边人往自己前面挡。
她忽然手脚并用爬过来，一把抓住了负责人的裤腿，留下好几个斑驳的带泥污带血渍的手印，她一开口就是抑制不住的哭腔：“房、房子呢？怎么……回事？”
负责人被她吓得连连后退：“什么房子？你这是怎么了？这深更半夜荒郊野岭的，你这……怎么怎么吓人呀？”
“老大，她是不是在问这之前的房子啊？”旁边人小声提醒道。
颜汐眼眸瞬间放大，闪着泪花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负责人。
负责人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哦哦哦，早说嘛，这女娃你以前是不是住在这的？我们就是拿钱施工干活的，我们都是有正规手续的，而且这房子的拆除也都是经过合法程序的，你是不是这屋的主人呀，就算是的话你也不能找我们啊，你得去找颜氏公司的一个姓沈的小姐，我记得这屋子的主人是她。”
“沈？沈一楠？”颜汐低声呢喃。
“就是这个名字！”负责人着急想把责任推出去，“你找我们也是没用的，这样吧，沈小姐我们是联系不上的，但我有她助理的电话，我给你……”
他看着颜汐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语速逐渐慢了下来，琢磨着这看着好像也没带手机的样子。
“谢谢，不用了。”有什么好联系的，她先前只是完全没想到沈一楠会做到这种地步，赶尽杀绝到连自己的家都要彻底摧毁了，现在看到了……再去问无非就是自取其辱。
是什么时候签订的房产转让？是当初沈一楠拿着一大摞合同给自己签却连合同名称都没给自己留时间看的时候吗？她还记得当初沈一楠直接握着她的手在每一本的最后一页，按下了贩卖自己所有的红手印。
颜汐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沈一楠这么对自己。
她无非就是想要钱想要地位，她明明都已经给了，就算想要更多，她还有能力有人脉有时间，甚至成为首富都有可能，可偏偏为什么……还是要把自己的血肉都榨干净。
惨白的唇瓣被咬的渗出点点血迹，她咬着牙寰欢问出口：“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施工的？”
负责人见她头脑清楚，不像是疯子，也没刚才那么紧张了，想了下说道：“半年前了吧，要盖一座游乐园，你看这地基都要打好了，眼看着就要动工了。”
“游乐园？”颜汐猛地瞪圆了眼睛。
“是呀，小型游乐园……”
为什么会是游乐园，是因为自己太多次跟她念叨想要一起玩的关系吗。她太烦了，用这种方式报复自己？
后面的话颜汐一个字都没听清，她紧紧攥着不知道从哪儿抓来的一块碎了的瓦砾，滴滴鲜血从手心里流出来。
只是……身体各处的疼痛还是不如心底的钝痛疼。
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有很多事情都已经忘却在时间的流逝中，但……每每看到熟悉的场景时总能想起来一些，想起来……原来沈一楠还对自己做过这么过分的事。
思绪回笼，颜汐手指尖无意识抚摸上玄关处装饰用的花瓶，上面向日葵明亮的色彩几乎要灼烧她的眼睛，烫伤她的皮肤。
手猛地往回一收，花瓶坠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顿时四分五裂，四溅开来。
就像是她的上辈子，彻底破碎。
好几块瓷片擦着颜汐的脚踝飞了出去，划出好几道细长的血痕。
这声响都没引起屋内任何人的注意，因为现在的这里，比颜汐制造出来的这点小骚动，要更加混乱。
——屋内烟雾缭绕，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穿着清凉，甚至压根没穿的“死尸”，也不知道是睡着了、喝醉了还是嗑药嗑嗨了。
烟酒味本身不怎么难闻，但要看是谁身上的味道了。
屋里这些“丧尸”的臭味，甚至都有些辣眼睛了。
尤其是玄关还躺着一个，要不是颜汐动作敏捷闪得快，在他翻身的时候抱住的就不是门口的装饰花瓶，而是颜汐的脚。
尤其是在看到对方把花瓶当成人似的涌动，一股恶心打心底里翻涌上来。
幸亏回来之前没吃东西，此时只是有些难受，不至于真的吐出来。
原本准备换鞋的颜汐脚尖抵着“死尸”的肩膀把人踢了出去，空出来一块可以下脚的地方。
醒着的人也不少，一些端着酒杯摇头晃脑，一些三三两两抱着啃着做着不雅的动作。
颜汐今天穿了漆皮小高跟，脚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敲击声。
角落里一个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紧身泳裤的男人原本正抱着一个绑着脏辫，穿着格子JK的女大学生啃脖子呢，听见声响看过来的瞬间，眼神都直了，眼珠子都要掉在颜汐身上了。
他当即推开怀里的女生，手指从对方裙子下面抽出来的时候还闪着光呢，看的颜汐昨天的晚饭都有些躁动不安了。
她立刻低头，企图减少对眼睛的伤害。
“我先前怎么没见过你？”男生喝了不少酒，跌跌撞撞走过来，差点趴到颜汐身上去。
“……”颜汐闪身躲过，厌恶地皱着眉。
“害羞啊？”男人见她“欲擒故纵”，愈发来了兴趣，甚至压低了声音凹出了气泡音，自以为性感地挑眉看颜汐。
再忍下去就要内伤了，颜汐抬脚就踹在了男人肚子上。
“砰——”的一声，一百多斤的猪肉甩出去也得把地板砸出个坑，一瞬醒着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卧槽他妈的。”男人重重摔在地上，又是疼又是懵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她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半晌，察觉到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强烈的耻辱感让他当即跳脚，强忍着痛楚爬起来，吼叫着扑上来就要打颜汐，“你他吗的臭婊子，别给脸不要脸，我他吗打死你！”
颜汐一把抓住男人扇巴掌过来的手腕，猛地向前一拽再狠狠往地上一掼，男人猝不及防直接摔了个狗吃屎，脸颊重重磕在地板上，疼的他狰狞着五官。
“草！”男人恼羞成怒，嘴里恶狠狠地不断地蹦出来生殖器官的脏话，“我杀了你，要杀了你！”
颜汐一脚踩在男人的脸上，小高跟狠狠碾磨着那张粪坑似的嘴。
牙床不断渗出鲜血，男人又痛又怒，恨不得当场晕过去才好。
“这谁呀？”
“不知道啊。”
“长得挺好看，性子挺辣的，她打的是李彦明吧，她死定了。”
这些乌合之众都是混在一起的，众人没认出来颜汐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帮李彦明出头。
全都是看热闹，甚至是看猴戏的。
“姐？你怎么回来了？”颜依依原本在外面庭院里的，是被人叫进来的，以为谁在惹事，一脸愠怒准备把闹事的人赶出去，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差不多一个月没见过面的颜汐，整个人都懵住了。
一想到家里被她搞成这个样子，尤其是周围还有不少乱七八糟的人，她慌得脚下踉跄好几步，尤其是在看到被她踩在脚下的李彦明，脸色更是大变。
颜依依下意识蹲下身想要去扶，但对上颜汐的眼神，动作一顿。
“我不回来还不知道你把家搞成这样子！”颜汐从来没想过要跟颜依依演习麻痹对方然后报仇，这一点不符合她的性子。
在绝对实力面前，即便现在和颜依依撕破脸皮，她也能想到办法找到机会把对方赶尽杀绝。
“不是的不是的。”倒是颜依依，必须要迎合颜汐的喜好，装出一副软糯的模样换取对方的好感，维持自己的好生活。
她急忙否认，想说什么但又碍于旁边还有人，也想尽快把李彦明解救出来，拉着颜汐的胳膊走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其实这些人我也不怎么认识，我本来只是交了朋友过来的，没想到朋友又带了朋友来，他们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所以我也不没敢让他们回去，就想着等他们自己愿意回去了就好了。”
颜依依对于装可怜已经完全驾轻就熟了，她瘪着嘴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颜汐：“姐，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怎么可能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认识嘛，你看他们，我怕都来不及呢。是他们强迫我的，他们没地方去就找我，我本来想给他们找个酒店的，但他们不愿意，姐，对不起，但是我真的没办法，除了你我不知道找谁来帮我了，我就只有你了，姐~”
她一边撒娇一边轻轻摇晃着颜汐的胳膊，偷偷观摩着颜汐的脸色。
“是吗？”颜汐故意挑眉。
“是呀。”还以为颜汐相信她说的话了，颜依依顿时露出讨好的笑容。
谁知下一秒颜汐就转向四周，刻意拔高了声音：“既然你也知道他们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那以后都不要来往了！”她佯装嗔怒，“跟这些人认识的都是什么好东西？依依，那种朋友不要也罢！用不着讨好他们！怕他们做什么，他们要是欺负你，你完全可以报告老师或者找警察，害怕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为所欲为的！”
她声音越来越高亢，激动的时候一把反手拉住颜依依，顺势将她推到了人群最中间，接受众人的注视，而她则是躲在颜依依的身后，唱双簧似的大声说道：“你们都听见了吧！你们都是些什么玩意啊，带坏了我们家依依！你们要是再敢缠着依依，我们就要报警了！”
在场的可都是有头有脸，有权有势，是颜依依费了好多心思才巴结上的，要不是颜依依愿意提供场所给他们胡闹，他们才不愿意带着颜依依玩呢。
如今却被颜依依这种自己完全看不上的货色贬低，还要——报警。
要知道他们就是不敢在家或者不安全的地方玩的这么开，才会允许颜依依的讨好的，没想到竟然要被报警，好几个人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颜汐搞了个突然袭击，颜依依猝不及防，完全怔在原地了。
“什么嘛，真是晦气！”
“报警？我刚才……我要回去了。”
“我也要回去了，要是被我爸知道我……肯定会打断我的腿的，说不定还要把我送到米国农村去，我可不想去！”
“是呀，真他么晦气，是谁提议要来这的，还有那个颜依依我怎么记得是她扒着我们不放啊，现在这算怎么一回事？妈的，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我他么一定要教训教训那个贱人！”
周围人的议论声根本没压低音量，颜汐和颜依依都听得一清二楚。
颜汐嘴角微弯，而颜依依的脸则是刷的黑了下来。
她蠢蠢欲动想要解释，可碍着颜汐完全不敢跟她对着干，嘴唇都咬成了白色不敢说话。
屋子里的人陆陆续续都回去了，就算躺尸的也被朋友带走了。
不少人路过颜依依的时候都一脸愤怒，咬牙切齿地朝着她做出凶狠的表情。
看样子过后肯定不会让颜依依好过的。
等屋子里彻底空下来，只剩下颜家姊妹两人的时候。
赶在颜依依开口之前，颜汐嫌弃地甩开颜依依的手，抬手在鼻尖扇了扇，上下打量着她一脸退后两三步：“依依，你看我才多久没回来，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了？根本不像学生，倒像是夜场卖酒的。”
“……”颜依依完全没想到都没大声说话过的颜汐会说出这种话来，她震惊地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姐，你……”或许她现在都要怀疑颜汐是不是被外星人入侵大脑了。
“别叫我！”颜汐装作生气的模样，她望了一眼垃圾场似的房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她说完径直走了出去，啪的一声甩上了门。
大门关上的瞬间，颜汐脸上浮现出得逞的笑容。
这样闹过一场之后，颜依依想要融入那群二代的梦彻底破灭了。
如果她还想跟这群二代打好关系，那就可要拿出点其他诚意了。
要知道，上辈子的颜依依虽然喜欢跟这些败家子们混在一起，但有些原则最后还是坚持到底了的，比如——她本人没怎么吃过药。
但现在——颜依依还能坚持出淤泥而不染，不用药吗？
药这东西，只要松懈一分，这辈子就沉入泥沼，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想到颜依依日后必然的选择和下场，颜汐心情灿烂的就像是接受到阳光普照的向日葵，整个人都散发着欣欣向荣的气息。
程玉打开车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颜汐快要开花的一张笑脸，楞了一下随机也跟着笑了：“怎么了？发生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
“走了一步很好的旗，有点期待日后将军的痛快。”
“嗯？”程玉朝着她来时的方向看去，“你不是回去拿东西了吗？跟谁下棋了？东西呢？”
“有时候我常常觉得到底是我的智商太高，还是你的智商过低。”颜汐满脸担忧，揉着她的脑袋未雨绸缪道，“我是不是从现在就要开始攒钱了，毕竟就算颜家家大业大，但你这样的——如果要送进大学可能也得费点功夫事。”
“你又取笑我。”程玉反应是慢了些，但并不傻，她鼓着腮帮子，气的跟河豚似的，“不跟你说话了。”
副驾驶位的沈一楠不动声色听着两人的娇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视镜中笑着去掐程玉腮帮子软肉的颜汐。
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程玉被吓了一跳，身子猛地向上一弹，脑门咚的一声撞倒车顶。
“！”眼看着颜汐的额头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颜汐赶忙伸手去捂，不满地看向沈一楠，心疼地说道，“干什么呀一惊一乍的，我看看，幸好没破皮。”
她瞥了掏出手机的沈一楠，埋怨道：“你就不能换了你那多少年的老人机？你是学计算机的，不是考古的？坟里都挖不出这么古老的型号。”
“你别说了呀。”这段时间三人同行的多了，程玉都要习惯颜汐时不时对沈一楠的挖苦和嘲讽了，虽然刚开始她还挺怕两人吵起来的，但后来却发现每次都是颜汐一个人输出，沈一楠根本不在意。只是——有时候程玉也挺心疼沈一楠的，况且——只要一想到沈一楠现在的困窘，绝大部分是因为自己的爸妈造成的，她心里愧疚的厉害，每每都要帮着说话。
“手机而已，只要能打电话就好了。”程玉拽着她的胳膊，歪着脑袋和她头碰头，小声说着悄悄话，“昨晚上不是答应过我的嘛，说话别老这么针对我姐，好好说话不行吗。”
“好好说话？”颜汐偏过头，黝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我一直都这么说话的呀，既然这样不是好好说话，那怎么样才叫好好说话呢？你教教我？”
她反手握住程玉搭在她胳膊上的手，轻轻婆娑着手背，佯装吃豆腐地说道，“程老师？要怎么样才肯教我呢？”
另一只手象征性地摸了摸口袋，故作惊讶道：“呀，没钱啦，那……”她眼眉一挑，轻佻说道，“我现在身无分文，身上唯一还值点钱的就是这幅身体了，程老师，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以身相许呢？”
她一边说，一边还不停地手挑逗程玉的衣襟。
程玉被她闹得满脸通红，保得住上面保不住下面，一不留神直接将她的手夹在了双腿之间，吓得差点从凳子上弹跳起来，羞窘的满面通红。
幸亏颜汐只是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手安安静静捂在她的大腿上，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程玉赶忙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拉起来咬着唇闷声闷气道：“整天没个正行。”
颜汐小手指在她手心轻轻挠了挠，笑的花枝乱颤，歪着身子靠在她的肩膀上，顺了顺气才说道：“这次可是你主动的，跟我没关系哦~”
她抬起手放在鼻尖嗅了嗅：“以后我都不洗手了~”
“你变态啊！”程玉声音都变了，赶忙按住她的手腕拿开，恨不得当即掏出84给她消个毒。
期间沈一楠的手机频繁响起，但沈一楠一通电话也没接起来。
她不知道第多少次摁断了电话，回头看着两人耳鬓厮磨，明显停顿了一瞬才问道：“昨天下午你说身体不舒服，要早点回去休息，你们俩后来又见面了？”
“怎么，我俩见一面还要提前跟你打请示报告？”听见她的声音颜汐就觉得好心情被破坏，翻了个白眼讽刺道。
看沈一楠定定看着自己，一脸执着地等着答案，颜汐眼眉微微上扬，忽然笑了，挑衅说道：“那你以后可以靠卖废纸发家致富了，早在你大半夜把人赶出来让一个姑娘家家没地方可以去的时候我俩就住一起了，我现在是不是要从一个月前的请示报告补起来？”
“住在一起？”自从沈一楠计划利用程玉接近颜汐，她们三人白天几乎形影不离，虽然颜汐确实和程玉更亲近些，但程玉本身性子软易害羞，再加上有她这么个……“第三者”在，两人亲密是亲密，但却没怎么出格过。
但每到晚上，两人都会离开。
沈一楠知道颜汐是在外面住酒店，至于程玉……她根本不关心。
以至于到今天才听说，两人竟然从第一晚上就住在一起了。
但想到颜汐的尿性，说不定她只是在说谎刺激自己。
她俩确实是住在同一家酒店，但并不是同一间房。
脑海中思绪百转千回，最后试探说道：“我们学校宿舍楼没有电梯，我的腿不方便上楼，程玉，如果方便的话，我跟你住？”
“啊？”完全没想到沈一楠竟然会主动要求和自己住，程玉瞪圆了眼睛，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怎么了，你不愿意？”如果两人住的两间房，那程玉早就欣喜若狂同意自己的主动示好了，可现在……那就只能说，程玉没法自己拿主意。
所以，两人是住在同一间屋子的。
“不是，我……”程玉着急想要解释，差点咬到了舌头。她脑筋转的慢，好半晌才小心翼翼问颜汐，“那家酒店是不是很贵啊？我……我想……”
“……”这丫头！屁股后面的尾巴都笔直耷拉下去了，颜汐明显感觉到程玉心情忐忑地等待自己的回答。
她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颜汐的额头，咬牙切齿：“哪天被卖了还要帮别人数钱，最后还要自己爬回来再被卖第二次。”
“你别这么说！”程玉急忙堵住她的嘴，“我姐怎么会卖我？再说，她现在出院了，我本来就计划想要她跟我一起住，只是我那边小区过于老旧，也没有电梯，距离学校还远，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所以还没告诉她而已。”
程玉不是看不出来沈一楠有意亲近颜汐，但她只当沈一楠看中了颜汐的投资，自然也不遗余力想要帮沈一楠在颜汐面前刷存在感。
“别试探了。”视线移向沈一楠的瞬间，颜汐的语气都冷淡了不少，她目光带着若有若无的鄙夷，没好气道，“提个要求还拐弯抹角的。”这次比起嘲讽听起来更像是抱怨，“明知道我拒绝不了小玉，怎么不直接找我要？难不成还在维持你那可笑的自尊？证明你不是带着目的接近我的？”
她掀开眼皮：“我以为在这件事上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我觉得你可以停止你那可笑的隐藏了。”
“小汐姐~”相比起刚开始的不好意思承情到现在的偶尔撒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两个人的关系进展神速。
沈一楠眼底跳跃着警戒的光，她眼皮微微下敛，深吸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收归在身体内，不让躁动的阴郁和□□溢出来一丝一毫。
“之前住那家酒店纯粹是因为距离医院近。”颜汐揉了揉程玉的脑袋，语气转换的十分自然，温柔妥帖，引导似的说道，“现在你不用每天去医院打卡报道了，还住酒店干什么？”
“啊？”程玉微微张嘴，呆呆的，“那住哪里啊，要住这里吗？暑假都快要结束了，开学的话这边距离学校也太远了吧。”她顺势朝着车窗外望去，“而且这边都没有公交车。”以后该不会需要走着去学校吧！
“我在你学校周边买了一套公寓，高三毕业前就先住在那边吧。”颜汐手劲不小，看着手下那一头呆毛跟鸟窝似的胡乱炸毛，唇角勾出满意的弧度，“看你想考哪所大学，等确定了之后再找地方。”
“！”照这样下去，岂不是找了工作之后又要换一套住房！
程玉忙不迭摇头：“不、不用这么浪费的！”
颜汐不以为然：“这算什么浪费，房子而已，我要是想，你们高中我也买的下来，只是……没什么必要。况且那边距离沈一楠的学校也近。”
最后一句话出来，程玉彻底哑火了，她抿着唇半晌，郑重其事说了声谢谢。
“没事，我们之间用不着那么生分的词。”两人说话的时候颜汐刻意把语速带的有些快，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程玉的一举一动，完全不给沈一楠插嘴的任何机会，眼看着对方张嘴好几次愣是完全没找到时机发声，颜汐心里就一阵阵暗爽。
余光瞄到沈一楠深吸气正在蓄力，再一次开口直接堵住话头。
她翻了个白眼，不耐地撇开脸看外面不断倒后的景色：“能不能处理下你那震耳发聩的手机铃声，再不接电话我就要被吵死了。”
说罢她冷笑一声：“你跟颜依依早就勾搭在一起狼狈为奸的事我第一天就戳穿了，真相不是你隐瞒逃避不说不愿意接受现实就能被篡改的，所以……”她斜睨过去，“既然我说过只要你愿意走到我这边战线，先前的事我既往不咎，所以你还在怕什么？难不成你俩又有别的苟且了，所以才不敢当着我的面接电话。”
电话确实是颜依依打过来的，这傻叉脑子真是进过水的，明知道自己整日里和颜汐在一起，再加上她已经接连挂了不下五个电话，竟然还一直不间断地打过来，甚至频繁到沈一楠觉得她买了“呼死你”的程序。
这傻叉绝不是想要暴露自己和她的关系，单纯只是着急有事询问，任性到一秒钟都不想等下去。
果然，和梦里的颜依依一样蠢。
如果颜汐很是了解这样的颜依依，那也就是说——果然，颜汐应该是知道，梦境中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手亲自策划的，她的狼狈、她的痛苦、她的绝望、甚至到最后她的死亡，都是自己一个人的“杰作”，都只跟自己一个人，有不可分割和磨灭的关系。
梦里的她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接近颜汐，并不是接受了别人的诱惑或挑唆，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本人的意图。
难怪她一丝机会都不愿意给自己，哪怕是新的开局，也直接给她判了死刑。
沈一楠是想直接从头否认自己和颜依依的接触的，但……梦里的颜汐傻乎乎相信着自己，甚至压根没考虑过自己可能会欺骗她的可能。
可现在……她肯定调查过，而且会在事实的基础上任性地给自己扣上无数顶帽子。
沈一楠瞄了一眼正一脸嘲弄看着自己的颜汐，心跳忽然加剧，阵阵热意从胸腔蒸腾而上。
就那一眼，沈一楠忽然定住。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下砰砰乱跳的心脏，慢慢回味了好几遍刚才那一瞬间不正常的情绪。
“喜欢吗？”她低声呢喃。
刚才那心脏好像被电流击中的感觉就是喜欢吗？
“……”颜汐皱眉，嫌弃地翻了个白眼，“突然什么眼神，恶心吧啦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沈一楠楞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向前视镜中自己的眼神。
“什么眼神？”沈一楠喃声重复，她不喜欢照镜子，虽然是自己的脸，却有一种奇怪的陌生感，但……这样的眼神，她非常熟悉！
非常非常非常熟悉！
梦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能看到！
这分明是梦里的颜汐看梦里的“自己”的眼神。
所以……刚才还只是怀疑，但现在她无比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欢上颜汐了。
不管是出于对梦里的“颜汐”的移情，还是因为对现在颜汐的兴趣，总而言之，她就是喜欢……不，是爱上颜汐了。
和梦中的她对梦中的“自己”一样深度的爱。
“啊啊啊，你有毛病吧！”不过是和往常一样刺了她两句，难不成是伤到脑子了，怎么突然就犯病了？
颜汐使劲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使劲拽了拽程玉的胳膊试图挡在自己前面，小声嘟囔道：“又耍什么花样？”
沈一楠自然也听到了，但……颜汐对她的印象和观感都非常差，她也不是才知道。
没关系，她现在已经确定自己的感情确实是爱，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就算用整条命去拼，她也不会再放开颜汐的手。
所以……她现在要大大方方将自己全部展露出来，让颜汐一点一点撤销对自己的厌恶，重拾爱意。
当手机再一次振动，沈一楠抬头看向颜汐，摁下了接听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