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晚, 童晚!”颜汐醒来,周围虽然亮堂堂的,但一个人都没有, 她大叫着童晚的名字, 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大概是太长时间没走路的缘故, 双脚刚一接触地面,双腿一软顿时摔下床去。
童晚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颜汐连带着床褥一块摔倒在地上的画面,吓了一跳,差点将手上的热粥丢出去。
她赶忙随手放在柜子上, 小跑着过来将颜汐扶起来:“没摔到哪儿吧, 脚腕扭了?我看看!”她蹲下身,拦腰就把颜汐打横抱起放在床上, 自己则是跪在床边,捏起她的脚踝让她的脚搭在自己的大腿上,认真检查了一番确定没伤到骨头,这才抬起头, 皱着眉,“疼不疼?我去拿点药酒擦一擦, ”
“你去哪儿了?”颜汐猛地抬起被童晚握在手里的脚, 猛地踹在童晚的肩膀处,加重了踩的力道, 居高临下质问道, “不是说会陪我睡觉么, 谁准许你乱跑的?”
“我看你睡得时间有些长了,想着也该起来了, 就下楼准备了些你爱吃的粥。”
说到这,一股浓郁的南瓜的甜香味飘过来, 颜汐的肚子就像是为了附和童晚的话,非常恰到好处地咕噜响了,童晚手指敲了敲颜汐的脚背,“躺了那么久,刚开始不要用这么大力,小心拉伤,我扶你躺下,吃点东西吧。”
“躺了那么久?你怎么知道这段时间我一直躺着?”颜汐怀疑地看向她。
童晚顿了顿,没说话,只是眼神晦涩不明地在颜汐手腕和脚踝处转了一圈。
循着她的视线,颜汐看到自己的四肢还残留着被捆绑的痕迹,嘴角弯出了个浅浅的带着嘲讽意味的弧度,垂着头自嘲地喃喃自语:“岂止是躺了那么久,哼!”那从鼻子发出的不屑的轻嗤声就像是一把小刀,直直扎在了童晚的心脏上。
她抬起来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最后还是抓住了颜汐的脚踝,轻轻放在了床上,还给她拉上了被子,这才转身去端粥。
身后颜汐还在抱怨道:“你先前是怎么答应我的?是不是说我睡着的时候会一直守着我,只要我一睁眼就能看到你,还让我别害怕,然后呢?”
她不满地质问道:“不过是一碗粥,家里是没有请保姆吗?还是说在我被绑架的时候你的理想已经从童氏集团的总裁变成了如何做好一名保姆,伺候好家里的每一名成员?”
颜汐无理取闹到根本不吃童晚端过来的散发着浓郁甜香味小米南瓜粥,甚至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推开了:“吃什么吃,不吃,端走端走,看着就来气。”
她赌气地直接躺下了,甚至还拽了被子蒙住脑袋,背对着童晚只留给她一个乌黑的后脑勺。
童晚也不恼,轻拍着她肩膀的位置,轻声细语耐心安抚:“是我错了,没能遵守约定,我以为你还要一会才醒来呢,粥是老早就煲上的,我下去就是看看味道,她们熬出来的你不是不喜欢么……”她拿起一边的粥,往颜汐的方向怼了怼,“你闻闻,放了南瓜和红薯,还稍微放了点零卡糖,绝对是你喜欢的味道。”
“啪——”颜汐一翻身,一巴掌精准地把粥碗打飞了出去,滚热的粥大半浇在童晚的手上,瞬间烫出了一大片红色,“你以为你以为什么都是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我真正想要的吗?你能不能不要按照你的思维模式揣测我的心思,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就会告诉你,你就按照我说的做不行吗?很难吗!”
从内到外的灼烧让童晚有一瞬间没听清颜汐在说什么,但颜汐起伏的胸腔昭示着她此刻出离的愤怒。
如果是外人看来,这不过是一件小事,根本不值得这么生气,但童晚一点不觉得她无事生非,甚至无视自己手上的烫伤,只是匆匆把积在手上的粥擦下去,又匆匆在衣服上蹭了蹭粘腻,这才抓着颜汐的手:“我知道我知道,是我错了,但这么烫的粥你怎么突然就上手了,我看看是不是烫红了,这怎么了,红那么一片,是不是刚烫了?”
颜汐手腕骨头凸起处有有一块拇指甲盖大小的红印,先前检查的时候明明还没有的。
童晚立刻站起身,但大概是想到了颜汐说的寸步不离,很快又蹲下了:“我让她们送点烫伤药上来。”
颜汐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两人一红一白对比分明的手,微微眯了眯眼:“不用了,不是刚才烫的,是之前捆出来的。”
“那也得拿点药油擦一擦。”颜汐不点头,童晚不敢随便让其他人进她房间,“还得让人收拾收拾,你想吃什么,我让她们现在做。”
她一根一根揉捏着颜汐的五根手指,低垂着脑袋态度尤其诚恳地道歉:“是我想岔了,是我答应你的没做好,对不起,以后不会了,真不会了。”
她抓着颜汐的手原本是想放在唇边亲一亲的,都已经抬了起来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临时抬到脸跟前蹭了蹭脸颊:“下次,你管你是醒着还是睡着了,我都会寸步不离地呆在你身边,念在这次是除初犯,就过去吧。”她还半跪在地上呢,说了这么会话,身子扭得跟泥鳅似的,换了好几个姿势都不得劲。
颜汐瞥她一眼,没好气说:“我被关小黑屋那么久,身上都没长跳骚,怎么你在家正正常常呆着,倒是没时间洗澡打扫自己啊?”
“不是。”童晚扶着床沿颤巍巍站起来坐在床边上,轻轻锤了锤膝盖,“先前车祸的时候,医生说是什么压迫到神经了,本来诊断极有可能站不起来的,后来联系了还正在国外讲座的专家大夫,做了个手术,大概是给里面放什么东西了,跪了这么一会膝盖那块觉得硌的很。”
她没有刻意卖惨,只是非常平静地叙述出了这件事,一边说一边伸展了两下,便一心只关注颜汐的手了。
倒是颜汐,多瞥了两眼,随口问道:“听起来像是大手术,这么快就能下地了?”
童晚很自然接话道:“也不算大手术,只是那块距离神经太近,其他医生没把握,不敢轻易给我做手术罢了,怕以后真的站不起来迁怒他们,我也不是第一个,更不是特殊的案例,这种手术这个医生做过很多次了,非常熟练,手术尤其成功,一点后遗症没留,只要后续保养得好,到老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平时提到自己,童晚没这么多话的,大概是听出颜汐话里有疑问,多解释了几句。
她说完,不着痕迹抬起脸,视线在颜汐的眼睛和嘴角处流连,恨不得眼睛化身成显微镜或者透视镜,观察到她内心的弯弯绕绕。
“哦,那你是在怪我没给你时间好好保养了。”颜汐阴阳怪气说道,“外国医生,正在讲座,大型手术,好好复建,桩桩件件都比我被绑架重要得多,所以我应该多忍耐几日,等你彻底康复了再去救我的,反正我在里面不缺吃不缺喝,跟妖妃一样饭来张口的,就差手把手给我上厕所了。”
知道颜汐并不是真的想要答案,她不过就是心里有怨懑,又找不到地方撒气。
换种角度想,童晚还挺高兴的。
颜汐应该是还没发现问题,否则依照她这么睚眦必报的性子,早就跟自己闹翻了——不,拼命了。
这也更加坚定了,在没有让颜汐接受自己之前,是绝对不能让她知道这件事的真相的。
“怎么不说话了?在心里编排我呢?”颜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视线落在她已经红肿起来的手背上,“不是说让她们拿药上来么,打个内线通讯吧。”
顿了顿,她补充道,“我也没梳洗,就别让其他人上来了,雅瑶在没,让她送上来吧,好久没见了,你收拾下地上,我顺便跟她说说话。”
“跟她说说话?”童晚眉心不自觉皱了起来,“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跟她这么熟了?”
童雅瑶——自己还没交代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这么贸贸然让她上来,童晚多多少少有些不放心。
只是——颜汐想要的,不存在能不能要到,而是什么时候到手的问题。
根本无法拒绝。
童晚只好寄希望于童雅瑶能聪明点,别坏了自己的事。
不知为什么,童晚心底总有个不太好的预感,或许,她早就在心底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只是明明已经做好了最完善的部署,但心理上,还是不愿相信罢了。
“说得好像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你都了如指掌似的,我跟门口修剪栅栏的郝大叔也挺熟的,他还经常给我带家里做的酒糟鱼呢,上次不是还拿给你吃了么,你怎么没问我们是什么时候熟悉起来的,会不会有所勾结,暗地里篡夺她给你下绊子,让你过栅栏的时候狠狠摔跤……”
“我就是随口一问,也没说不叫。”童晚赶忙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转身打了内线,特别强调其他人帮忙送到门口就行了,最后进来的只要童雅瑶,这才看向颜汐,讨好道,“一句话的事,你不喜欢下次我不问了。”
颜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低着头半晌也没动。
童晚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肩膀:“怎么,真生气了?”
“我知道我情绪不好,我就是控制不住……”颜汐说了一半,突然又不耐烦了,她摆摆手,“算了算了。”
“没事,我知道,我懂的。”童晚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在我面前,不需要克制。”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门口传来轻轻的试探的敲门声,童晚还没来得及说话,颜汐就已经提高了声音:“门没锁,进来吧。”
话音刚落,童雅瑶就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似的,一颗圆溜溜的脑袋立刻探了进来,瞧见童晚搭着颜汐的肩膀,局促难掩紧张担忧地说道:“烫伤膏我拿上来了,谁烫伤了,严重的话,最好还是去医院。”
“没事,你姐你还不了解吗?皮糙肉厚的,用不着去医院。”颜汐招招手,笑得一脸和煦春风,完全没有先前暴躁的半点模样,“躲在门后干什么,进来呀。”
童雅瑶怯怯地看了童晚一眼,端着托盘进来。
两只手都被占用着,她腾不出手来关门,原本想用脚踢一下的,但平衡感太差了,差点左脚绊右脚摔倒。
“扑哧——”看着智商就不咋高的样子,颜汐忍俊不禁,她抬脚踢在童晚的腰侧:“愣着干什么,去帮忙呀。”
“……”童晚不情不愿走过去,童雅瑶立刻将托盘递过去,谁知童晚直接掠过她关上了门,然后转身又走了回去。
“!”童雅瑶递出去的双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抬头就对上了颜汐含笑的眼眸,脸颊蹭的一下红成了猴屁股,她讪讪地放下手,小步挪到了床边。
没人发话,再加上地上的一片狼藉和碎玻璃渣,想也知道两人刚才吵过架,联想到瞒着颜汐的那件事,童雅瑶一颗心七上八下,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怎么了,抖这么厉害?”颜汐上前,一把拽住童雅瑶的手腕向前一拉,她整个人向前扑去,要不是童晚在后面按着她的肩膀,怕是连人带托盘都要扣在颜汐的怀里。
“没、没什么……”童雅瑶根本不敢直视颜汐的眼睛,甚至觉得颜汐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就像是激光一样已经把她从内到外扫射了个遍,说不定颜汐已经知道真相,此时不过是在逗弄自己罢了。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童雅瑶的脚踝抖的更厉害了,就连喘气声都能听出来紧张之意。
“怎么了?”颜汐戏谑地看着她额头上沁出的点点冷汗,“我又不会吃了你,怎么这么害怕我?”说罢,她忽然暧昧地瞥了童雅瑶的锁骨一眼,刻意压低的声音透着几分性感的嘶哑,“不过……软嫩软嫩的,看起来好像是挺好吃的。”
她凑近了深吸口气,眯着眼睛略沉溺地说道:“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沐浴露,怎么这么甜啊。”
突然凑近的大脑袋吓了童雅瑶一跳,她慌张想要后退,可腕子上的手抓的生紧,根本挣脱不开,声音打着颤:“没,没什么啊,就是家里买的。”
“是吗?”颜汐挑眉,细长的眼睛弯成一个勾人的弧度,眼角上扬,看人的眼神似乎都带着小钩子,“那你姐身上怎么没有你这么甜这么香呢?”似乎是为了佐证自己所说的话,颜汐又深深嗅了一口气,“就像是刚出炉的小面包,让人真的想咬一口呢。”
眼看着她的鼻子越来越近,唇瓣就要亲吻到童雅瑶的脖颈处了,童晚终于看不下去,一把将童雅瑶往后拉了拉,干硬地说道:“你要是喜欢,我回头让人看看她用的什么,给你照着买一整套就是了。”
视线不经意从童雅瑶打开了一枚纽扣,露出的锁骨处滑过,童晚说道:“你是饿了吧,这小米南瓜粥我用砂锅熬了两个小时,里面还放了红薯,又奶又甜的,雅瑶,我刚才不小心把碗碎了,你打扫下。”
她正准备接过托盘,颜汐却轻哼一声:“我可是警犬的鼻子,什么味道都别想逃过我的鼻子。”她按住托盘,冲着童晚努下巴,“说不定是我们瑶瑶出厂自带的香味,这味道真好闻,我要仔细闻闻,你去打扫吧,瑶瑶陪着我就好。”
突然拉近的称呼让另外两个人都愣了下,但童雅瑶眼底倏地蹦出惊喜之情,显然是非常意外但十分欢喜,甚至有些受宠若惊和惶恐,下意识瞄向童晚。
果然,童晚眉心紧蹙,碍着颜汐的面子忍耐着没有当场发作,而是直接脱下了身上的外套突然按在了地上打翻的粥上。
童雅瑶:“!”她怯懦着开口,“楼下有干净的抹布。”
我出去,然后留你们两人单独相处吗?怎么可能!
童晚埋头苦干,压根没理她。
倒是颜汐因为童雅瑶的话分出了一部分眼神看过去,嫌弃地说道:“你这衣服什么料子的,真丝的吧,不吸水,擦不干净,还是去那条抹布来吧。”
一件几万块的衣服莫名其妙被当成了抹布,还惨遭嫌弃,如果抹布能拟人化的,现在怕是已经绝望又痛苦地哭出来了。
但此刻心情和抹布差不了多少的童晚胸口就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后槽牙死死咬了咬,最后还是甩下了衣服,出去拿抹布了。
房间里空气滞涩呼吸困难,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童晚身上的冷气太重了,她一出去,屋内的空气都重新流动起来,童雅瑶贪婪地加重呼吸了两下,抬头对上颜汐似笑非笑的视线。
她是很喜欢颜汐的,喜欢对方的脸,喜欢对方被很多人喜欢着,喜欢对方的潇洒惬意的生活方式。
她想成为颜汐这种人,但因为能力和性格的缘故,她永远都无法成为颜汐这种人。
所以,她总是忍不住想要多亲近颜汐,只为了近距离感受颜汐的快乐,仿佛,和她靠近的时候,自己也变成了幻想中的模样。
只是——怀揣着巨大秘密的童雅瑶此刻内心惴惴不安,生怕颜汐下一秒就问自己。
“你饿了吧,有小米粥,还放了糖。”童雅瑶赶忙背转过身子去放托盘,完全不敢直面颜汐。
“要啊,被绑架的时候吃不好睡不好,眼瞅着我都瘦一圈了。”颜汐娇嗔着声音抱怨道,她半靠在床头柜上,冲着童雅瑶飞暧昧的小眼神,“我胳膊腿都疼得厉害,抬不起来,你喂我。”
正准备将粥碗递出去的童雅瑶手下一顿,脸上现出高兴又挣扎的纠结神色,她瞟了一眼门外,嘴唇蠕动半晌犹豫着说道:“要不……”
“要不什么?”颜汐不耐打断,“这么为难就算了,我也不是非吃不可,那我再睡一觉,睡着了就不饿了。”说着她作势就要躺下去。
“等等。”童雅瑶紧急叫停她,对上颜汐半是鼓励的眼神,顿了半晌,深吸口气给自己鼓气,“好,我喂你吧。”
她站在床侧,跟行礼似的鞠躬九十度为颜汐服务,看的颜汐腰都疼了,撇着嘴:“我就跟你开一玩笑,我不吃人,你坐床边吧。”
童雅瑶就像是被她的话烫到一般,吓得手里的勺子都差点飞出去,忙不迭拒绝道:“不,不用,我就这样挺好。”
“你是挺好了,我看你还得抬头,我脖子累得慌。”说着颜汐转了转脖子,脖颈处响起骨头错位的咔哒咔哒声。
“!”童雅瑶瞪圆了眼睛,这次不等颜汐再劝,立刻就坐下了,生怕颜汐真把自己的脖子拧下来。
“吹!”虽然勺子小,但送过来的粥还冒着热气,显然烫嘴,颜汐向后退了退提醒道。
童雅瑶显然是第一次照顾人,手忙脚乱的,赶忙又收回来,嘴巴刚凑过去,又觉得这样不卫生,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概是许久没见过这么笨手笨脚的,但笨拙中却透着几分可爱的人了,颜汐被逗得吃吃笑出声音,也不提醒她,就这么看着她慌里慌张的小模样。
被笑的多了,童雅瑶也有些免疫了,顶着头皮发麻的压力凑上去吹了吹,恰好此刻,颜汐也凑上去,一边吹一边教学道:“就这么吹,轻一点,太大力才会沾上唾沫或者吹出去。”
两人吹出去的气交融在一起,童雅瑶垂下眼睑,满眼都是那张微微嘟起的性感的唇瓣,就好像熟透了的樱桃,好想咬一口尝尝什么味道。
鬼使神差的,童雅瑶又往前凑了一分,唇瓣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传过来的热度,她下意识闭上眼睛迎了上去。
“你们在干什么!”耳畔忽然传来童晚暴怒的呵斥声,童雅瑶吓得手上一抖,整个勺子都掉了下去。
她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两人脑袋凑得非常近,就像是在接吻。
但——莫名其妙的,她这次根本不想主动后退,甚至内心深处还在遗憾,如果童晚迟进来那么一分钟,她是不是已经采摘到了那颗新鲜的,还带着水润光泽的樱桃,品尝到了想象中的甜津津的饱满汁水感。
心里还在幻想,肩膀上就已经搭了一条胳膊把自己强行拉后面去了。
知道是童晚,面上也不管露出任何不满的神色,童雅瑶立刻低下了头,忙说道:“对,对不起,我马上收拾。”
她说的是不小心掉在颜汐被子上的勺子和撒上去的粥。
童晚还没说话,颜汐先说道:“没事,童晚收拾的时候一块收拾了就好。”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童晚按在床上。
知道这些事颜汐非要自己亲自做不可了,童晚也没反驳,一把拉走了被子,又重新从柜子里换了一件干净的罩在颜汐的身上,被角都掖的严严实实,一丝风都不透。
“下面冷,你身上热,小心别着凉了。”
“哦。”颜汐特别冷淡地回应了一句,转脸对上童雅瑶的身后,突然就绽放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冲着她勾了勾小手指,“站那么远我还怎么吃?过来呀?”
童雅瑶突然就想到了小时候看的西游记,唐僧被蜘蛛精勾引到蜘蛛洞时看到的也就是这样的表情了吧。
只是蜘蛛精想吃的是唐僧的肉,而颜汐不过是想吃自己手中的粥罢了。
童雅瑶挪过去,这次在童晚深仇大恨目光的注视下,颜汐倒是没再说什么,而自己的手因为压力大了,竟然也稳了,一勺一勺喂得安然无事。
只是这样显然有些无聊,童雅瑶忽然问道:“我刚才看你腰上,有个纹身?”
掀开被子的时候睡衣的一个角掀上去了,童雅瑶只看到了一抹残影,她不确定看的对不对,在脑海中勾勒了无数次也没还原出可能的图案,终于还是忍耐不住问了出来。
颜汐楞了一下:“嗯,是呀,纹身。”说着她突然又是直接掀开,将睡衣往上一折,露出纤细白嫩的腰肢,但最抓人眼球的还是那抹黑色的纹身。
一只——风筝,尾部还带着一条长长的线,蜿蜒延伸至下腹处,顺着裤腰钻了进去。
“这——”童雅瑶想要上手去摸,但身后传来加快的脚步声,她迅速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只是多看了两眼。
果然,很快童晚走上前来,强势地拉下颜汐的手,把被子又给她重新盖好:“好不容易攒一点的热气全都给放出去了。”
颜汐忽然抬头问她:“童晚,我被绑架前,身上是没有这块纹身的,你应该知道的吧。”
怀孕前,颜汐不止一次穿过露脐装,怀孕后,童晚帮颜汐装过假肚子。
一次两次没注意,这么多次,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肚皮白白净净,一幅画都没有。
颜汐目光紧紧锁定着她:“这幅纹身,是绑匪给我纹的,正常人都会跟遥遥一样,问一问吧,可是你……就不好奇吗?”
“我知道,只是……看你好像不愿意提起那段事,所以还没来得及问。”童晚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擦着地上的污渍。
从颜汐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乌黑的脑袋顶,和用力到几乎青筋暴起的手。
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冲着童雅瑶说道:“这是风筝,你知道对方为什么给我纹一只风筝吗?你知道这条线是什么吗?你看这线这块是不是有个洞,其实这线不是单纯纹上去的,还有一条实物哦,想看吗,我好好给你解释解释。”
明显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的童雅瑶局促惶恐的很,但她又不敢因为心虚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应答着点头,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看这里这个洞,之前有一根线是直接连在这……”颜汐一边说,一边动手就要褪下裤子,看来是想详细解说,只是……手腕被童晚按住,抬头对上童晚近乎于警告的眼神。
颜汐失笑道:“怕什么?一个外人刻上去的印记,还不能给不是外人的瑶瑶看了?”
不管她说什么,童晚都是死死按住手腕,不让她再动分毫。
就连童雅瑶都感受到了两人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她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空气稀薄到她根本无法开口出声。
就这么僵持着,最后还是童晚妥协道:“会着凉的。”顿了顿,她卑微地补充了一句,“就当我求你了。”
“求我?”颜汐就像是点燃的炮仗,忽然炸了,“求我什么?你凭什么求我?车祸是你搞的吗?我是你绑架的吗?纹身是你搞的吗?那你为什么要求我?啊?童晚?你替我做的够多了,如果单单只是为了报答我,你只要在其他地方弥补我就好了,你用得着做这些吗?”
她一把甩开童晚的手,视线落在童晚另一只手上的抹布上:“我把你烫伤你不生气,我让你擦地你不生气,所以童晚,你这么迁就我干什么,你这样会让我误会的,误会你对我有别的企图!”
颜汐眼眸凌厉,一针见血。
一旁的童雅瑶生怕被榴弹波及,大气都不敢喘。
但只言片语,她似乎也窥探到了什么,大眼睛眨巴眨巴,露出震惊不敢相信的眼神。
童雅瑶个白痴,知道的已经够多了,脑子又不够用,根本守不住秘密。
别说寄希望了,根本没希望。
最好的办法就是别让她和颜汐碰面,但……
童晚抿了抿唇:“瑶瑶,你先下去,我有话跟她说。”
童雅瑶哪敢下去,生怕两人吵起来或者打起来,但她又不敢不听话,踯躅着挪动着脚步。
“下去干什么?你俩是亲姊妹,对我来说意义一样,有什么是你能知道她不能知道的?”颜汐喝止道,“童晚,还是说,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有什么事怕露馅,所以要悄悄说?”
一番话说得童雅瑶心惊肉跳,不住地用余光瞄着童晚,不光自己想出去了,还想拉童晚出去询问。
颜汐究竟是不是知道了,知道多少。
相比之下,童晚就镇定得多。
就算颜汐知道,也没有证据,不能确定,只要她咬死不认,颜汐不会妄下断言的。
她要赌,赌颜汐对她的感情,大于她的胡乱猜想。
童晚深吸口气,再一次说道:“童雅瑶,你下去。”
这句话带着浓重的久居上位的命令口气,由不得童雅瑶拒绝,她的身体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反应,赶忙放下了粥碗,迅速退出了房间。
她离开之后,刚才还神经紧绷的童晚就像是陡然被松开的琴弓,整个人背都驼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