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蝶买菜回来就看到颜汐坐在阳台上, 半边身子都趴在窗子外面去了,吓了一跳,视线下意识地下移。
阳光下闪耀着银色的光, 延伸着牢牢拴在颜汐的脚踝上。
余蝶当下松了一口气。
但仔细一想, 这么细的链子, 而且只绑了一直脚踝,如果她真的要跳下去,摔不到底肯定也要受重伤。
搞不好就变成五马分尸那样的酷刑了。
余蝶一颗心又直接悬在了嗓子眼。
她小心翼翼将菜放在一边,生怕塑料袋的声音惊扰了颜汐。
她点着脚尖一点一点挪过去。
刚走到客厅和阳台交界处, 颜汐忽然转过头。
温煦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 半张脸似乎都是透明的。
声音也像是从远方传来:“蹑手蹑脚跟做贼似的。”
余蝶心尖一颤,顿在原地, 她干笑了两声掩饰内心的慌乱:“你干什么呢?坐这里干什么?风这么大。”
正说着,一阵风撩起颜汐的发丝,宽松的衣服兜风,单薄的身形被带的晃了两下, 吓得余蝶心脏都要从胸腔里撞出来。
嗓子发干发紧,她张口都没发出声音, 干咳了两声才撕裂了嗓子说道:“快下来。”
怕被颜汐听出声音里的迫切, 余蝶又补充道:“冷风灌进来了,冻死了, 我要关窗子了。”
“你过来。”颜汐冲着余蝶招招手, 身子又向外探去, 整个人都要出去了。
余蝶:“!”
她脚下一个趔趄,自己差点都摔倒了。
走过去的时候想立刻抓住颜汐, 又不敢随便伸手,生怕一不小心给人撞下去了。
余蝶佯装嗔怒道:“冷飕飕的, 有什么好看的。”
她们住在顶楼,下面街道繁华车水马龙,但喧嚣完全传不上来。
余蝶脑子里都是颜汐的安危,也没心思去猜她让自己看什么,只是僵硬着小心翼翼磨蹭到她身边,揪着她袖子的一瞬间就像是拉住了全世界,暗暗长出一口气。
“看这个世界。”
“……你怎么不看这个宇宙。”余蝶见她一脸没心没肺笑嘻嘻的模样,心里来气,直接怼了一句,但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
毕竟颜汐在这跟蹲监狱没两样,平日里连房门都出不去。
长时间下去大概真的会出心理问题。
余蝶想要不要找个时间跟她姐谈谈,哪怕她们两个一起出去逛逛也好。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要说点什么弥补的时候,颜汐突然从凳子上蹦下来。
她真的是向上弹了一下,然后才落下来的那种蹦了一下。
“!”余蝶差点以为她是蹦到外面去了,差点跟着她一起跳下去了。
就在颜汐稳稳落的刹那,余蝶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她下意识抬手打在了颜汐的脸上,怒吼道:“你开什么玩笑呢,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我还以为……”
颜汐回头看了一眼窗户,脸凑到她跟前,打趣地问:“我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还能失足落下去?这有什么危险的,又或者说,你是在害怕我……跳下去?”她轻快地诉说着刚才余蝶深沉的担忧,衬托的余蝶像是个傻子。
余蝶定定盯着她看了半晌,闷声闷气转头进了厨房,然后发现自己竟然忘记拿菜了,又气哼哼转身去玄关,期间余光瞄到颜汐依旧是那么油盐不进地轻佻乐呵地看着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进了厨房之后彭地一声摔上了门。
她看着红红绿绿丰盛又营养的食材,余脑海中不断闪现着颜汐刚才空灵又虚无的表情,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凭空消失似的。
还是放心不下,余蝶实在放心不下,索性直接拨了俞笙的电话,把刚才惊险的画面添油加醋地跟俞笙描述了一遍。
她嗓音到现在还是颤抖的,后怕地说道:“姐,你还是尽快回来一趟吧,我觉得她是真的想死。”
“真的很怕下次你回来看到的就是她冷冰冰的尸体,那她该怎么办?”这句话余蝶踌躇着没有说出口,但惶恐的语调和喘息已经将这份慌乱毫无保留地传给了俞笙。
而俞笙也一丝不差地接收到了,因为也就是做一顿饭的功夫,余蝶还没把所有饭菜端上桌,俞笙就已经进门了。
听见门响,余蝶立刻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从厨房跑出来去迎接她。
两人对视,余蝶冲着房间使了个脸色,俞笙点了点头,站在房间门口。
大概是想缓和下阴沉的脸色,俞笙手抓着门把上,半晌都没有推开。
但不管她怎么深吸气,脸色依旧就像是布满了黑雾,黑漆漆的,一眼就能看出山雨欲来的摧枯拉朽感。
“呦呵,回来了?”颜汐原本是背对着门坐在沙发上,突如其来的“咚——”的一声重响显然吓了她一跳,转过来的笑脸上还挂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告状了?”颜汐站起身,她似乎没觉得这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不正经地笑嘻嘻地说道,“真是个小孩子,大惊小怪的,还专门把你从片场喊回来,张导这么好说话的吗?”
正说着,她手里的PAD传来“GAME OVER”的游戏结束音。
颜汐低头,看着变了黑白色的屏幕,嗔怪地看了俞笙一眼,撇着嘴抱怨道:“啧,早不回来晚补回来的,这我都好不容易玩到快通关了,怎么就给死了。”
话音刚落,俞笙沉着脸,一步一步逼近,她一把抓起颜汐的手腕使劲一扯,将人禁锢在怀里,逼问道:“我害死了?颜汐,究竟是我要害死你,还是你要害死我?”
她整个人都散发着咄咄逼人的气势,就像是一只锋利的箭,直逼颜汐的喉咙:“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消消停停跟我好好过日子,颜汐,如果你想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陪着你,我也可以!我现在立刻召开新闻发布会说我要退圈……”
“只要你敢召开,我就能让新闻发布会变成我的死亡直播!”颜汐突然阴狠了脸色,她踢了踢脚上的链子,听着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眉心狠狠皱着,“我本来舒心日子过的好好,每天从不同美女的床上醒过来,心情别提多开朗愉悦了,怎么可能会被人担心想要自/杀,现在呢,被你当成妓.女似的锁在这里。”
她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对自己的不屑和嘲讽。
“不,我连妓.女都不如,好歹妓.女人身还是自由的,人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遇到看上的就接客,遇到看不顺眼的就不要,不像我,睁眼闭眼就是你,俞笙,你说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妓.女?接客?”
“是呀,在我看来,你现在就是我的嫖/客,还是我就算厌恶也不得不接的那种!”
“厌恶?”
“俞笙,重复我的话,有意思没?你要是想听,这些话我在心里憋了那么久了,早发酵发臭了,不介意我可以一下子全输出给你!”
“我到底哪里委屈到你了?颜汐,你摸摸良心,床上到底是谁把谁当妓.女,谁又是嫖/客,每次我尽心尽力伺候你,你呢,舒服之后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我,我还得帮你做清理,按摩,还要关注你的情绪,你到底还想我怎样?!”
“我想怎样?我想每天醒来看到的不是同一张脸,我想出去酒吧、会所各种游戏场所去浪,说什么伺候不伺候的,我说过的吧,我现在对你腻歪了,看到你就觉得难受,恶心,想吐,要不是你强迫,我恨不得每天晚上睡地上,看见你那张脸就够了!”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够了?就是生理性恶心,想吐!”颜汐一巴掌甩在余笙的脸上,发出清脆又响亮的声音。
余笙被打的偏过脸去,饶是如此,也没生气。
颜汐冷笑两声:“对,就是这样看着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像是被泡在了福尔马林里,难受,喘不上气。”
余笙伸手想要拉她:“我可以改,你想要什么样的,我都可以去做!你喜欢多种多样的,我是演员,我是影后,我可以演给你啊,你不喜欢这张脸,我也可以去整容,整成你喜欢的样子,你想要什么样子都可以,颜汐,只要你说得出来,我都去做!”
“你真是可怕!”颜汐像是看病毒似的看她,避开她的手,“你别碰我!就算你从头到脚,从内到外,从骨头到血肉都全换了,我厌恶的就是你,你怎么改?!”
俞笙脸色铁青,唇瓣发白,她舔了舔干涩的唇,张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眶微红,闪着莹润的光,半晌她咧了咧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一颗血珠从干涩的唇瓣里溢出来,干巴巴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
语气卑微:“你在开玩笑,你在气我是不是?”
“气你?”颜汐觉得好笑,摇摇头,“如果可以的话,我根本不想跟你说话,你让我想吐!”
“你们害怕我自/杀,但其实更害怕的不应该是我吗?如果有其他选择,你以为我想死吗?”她看着俞笙,一字一句就像是锋利的小刀,狠狠剐着对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我只是不想跟你一起活着而已,俞笙,如果说以前我真的还有点良心顾忌你,但现在,你已经完全磨灭了那些情绪。”
“你把我困在这里,不让出去,不给上网,你觉得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突然,她狠狠将手上的PAD摔向了门,狠狠砸在墙上,各个零件四分五裂飞溅开来,吓得躲在门后偷听的余蝶一个激灵,一哆嗦差点直接坐在地上。
颜汐声嘶力竭地吼道:“俞笙,你别逼我,你不是总说大不了一起死么,好啊,那我们干脆一起死啊!”
她猛地向前一扑,两人双双倒在地上,她趴在余笙的身上,双手狠狠掐住那细长的脖颈:“死啊,我们都死吧,你不是经常说要下一起下地狱的吗,那就一起下吧!”
看着颜汐突然疯狂的面容,俞笙原本心神俱碎,但触及颜汐痛苦又挣扎的眼神,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或许就这么死了也无所谓吧。
只是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轻,余笙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睁开眼却看到颜汐已经在翻白眼了,似乎还有些抽搐。
眼看着人就要从她身上栽下去,她立刻扶住颜汐的肩膀,紧张地问道:“没事吧,颜汐,你没事吧?”
颜汐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即便如此,脸还是缺氧似的憋得通红,甚至隐隐有些发黑。
俞笙赶忙一把抱起她放在床上,解开她的衬衫扣子,被子都不敢压在身上。
眼看着颜汐渐渐翻起了白眼,瞳孔慢慢涣散,慌张地摸出手机,解锁的时候手都在颤抖,第一下指纹没解开密码,手机差点迁怒地甩出去。
她一只手死死抓着颜汐的手腕,另一只手拨打了颜汐之前家庭医生的电话号码,嘴里喃声重复着:“小汐,你再坚持下,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一道温润嗓音,俞笙憋着一口气报出一个地址,咬着牙说道:“胡医生,颜汐好像紧急性休克了,你现在立刻过来一趟。”
那边沉默了一瞬间,不确定地问道:“颜汐?”
“是,我是俞笙,详细的等你来了再说,你现在立刻过来,我怕她……”俞笙紧张的声音颤抖,一句话吞了好几次口水,甚至都要求求她了。
“我现在马上过去,你开视频给我,我看看她什么情况!”那边传来钥匙和急匆匆的脚步声,俞笙稍微定了定心,“好。”
“怎么会这样的?气急攻心?她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症状。”余笙以前就见过胡舒润,一个四十多岁的知性女人,没有结过婚,大约是医生的缘故,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柔软的气息,在她的印象中,比如家庭医生,胡舒润更像是颜汐的大姐,只有她的话恐怕颜汐还能听进去一两句。
电话挂断大概半个小时,胡舒润就已经站在颜汐的床边了,她穿着居家服,散乱的头发还有些毛糙凌乱,大约是在家里休息时接到的电话,根本没来得及收拾就急匆匆赶来了。
余笙退到医生身后,面部紧绷,只有咬着牙根才能发出声音:“我刺激到她了,是我不对,胡医生,你先看看怎么能稳定住她的情绪。”
颜汐直挺挺躺在床上,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随时都准备着冲出去。
她眼睛死死地瞪着余笙,一眨不眨。
原本黑色的瞳仁颜色愈发淡了,几乎要与眼白融为一体。
余笙看的心都要揪在一起了,她的手狠狠攥拳,指甲深深刺在手心里,掐出一个又一个红色的月牙。
“她一直这样吗?”胡医生翻了翻她的眼皮,又摸了摸脉搏,细心地将手放进了被子里,掖好了被角。
“四十五分钟之前情绪激动,有一些肢体动作,大概三十五分之前出现这种症状,我有掐她的人中,但好像没什么作用……”余笙犹豫了下继续说道,“我抱她的时候还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抗拒,那时候是有反应的,但再然后她就翻了白眼倒下去,我把她放到床上差不多五分钟,气昏了过去,您进门五分钟之前醒过来,然后就一直这样了。”
越是慌张,余笙就越是细致,生怕一分一秒的错误都耽搁了颜汐。
胡医生看着颜汐恨不得立刻站起来和余笙互掐的眼神,冷着一口气:“你先出去吧。”
“我……”
“我什么我?你是医生吗?留在这有什么用?你是想生生把她气死过去才甘心吗?”
一向温润的胡医生沉了声音,但还是她的话起了作用,余笙浑身一颤,看着颜汐泛白的眼周和眼白处充斥的猩红,咬了咬牙转身离开:“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叫我。”
胡医生也软了态度:“嗯。”
等到余笙出去,门彻底关上,胡医生盯着那道门看了半晌,最后视线落回来在颜汐的身上,叹了口气,低声道:“行了,眼睛不疼吗?都出去了。”
“疼。”紧绷的身子瞬间松懈下来,刚才还跟要出去厮杀的血红眼眸都小了一圈,眼眶充斥着泪水水汪汪的看得人心尖都软了,她爬起来跟小孩似的缩进了胡医生的怀里使劲蹭了蹭,撒着娇说道,“她要是再不出去,我感觉我都要僵硬成化石了。”
胡医生低头,点了点她的鼻子:“还不是你自找的,学的那么像,吓到我了。”
“以前有个小模特有心脏病,有次发病我也被吓到了,印象比较深刻。”颜汐还挺自豪,“我演技好吧,怕露馅还是专门把人摔在地上模拟了一下床上的情况才开始表演的,啧啧啧,我这严谨的思维,高超的演技,搞不好进了娱乐圈还能跟余笙争一争影后!”
胡舒润捏了捏她的脸,宠溺地叹了口气:“你呀。”
她环视了这个房间一圈,又捏了捏颜汐的手腕和腰,皱着眉:“瘦了。”
颜汐哭唧唧:“可不得瘦吗,被关在这里多久了,我都快记不清了,不仅跟犯人一样看管着,就连三餐都跟牢饭一样,就算我以前吃的垃圾,也没见我怎么样啊,还不是活的好好的,倒是她给我整的那什么健康饮食,再吃几天我就真的要去找我妈告状了。”
“胡说八道!”提起颜母,胡医生的表情瞬间就柔软了下来,就算面对颜汐的无理取闹也耐心了许多,“以前是因为我帮着你调理身体,你现在长大了,我总不能陪你一辈子,是得好好照顾自己,不过……”她话锋一转,将声音又压低了一个度,“我一直在找你,倒是没想到灯下黑,她倒是厉害,能把这里买下来,我们都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有钱。”
“还不是用我的钱。”颜汐翻了个白眼。
“你的?怎么回事?”
“她利用那时候我神志不清让我签的字按的手印。”
“她给你喂药了,什么药?”胡医生瞬间紧张,“什么时候的事了,我现在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颜汐掀开被子,挑起脚踝上的链子给她看:“呶,跟拴狗一样。”
胡医生的脸瞬间变成了调色盘,青一片白一片又红一片的,她狠狠拽了拽,自然是一点用都没有,反倒是勒的颜汐疼的倒吸气。
“她竟然敢这么对你,疯了吗她是,我要报警,现在就报警,而且……她是真的不管你的身体健康吗?你知道是什么药吗?”
“不是药,就是那个时候。”跟长辈说自己的房中事,颜汐难得有些不自在,“不过现在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终于见到你了,润姨,我可想死你了。”
被她这么一说,胡舒润的眼睛也有些红了,捏了捏颜汐的鼻子:“我们小宝贝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样吧,我现在要求带你去医院,让她放了你,然后再……”
“别!”颜汐按住正准备站起来的胡医生,“今天不行,就算出门她也会寸步不离地跟上来的,根本没有跑的机会,今天我闹这么一出,就是想联系上你,至于离开,会找到机会的,而且我还有点事要做,差不了这一时半会的,不过就是……”
颜汐低着头,绞着被子一角:“余笙其实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您别为难她,我就是想两人好聚好散。”
“你喜欢她?”胡医生惊讶了一瞬。
“啊?”
“我们宝贝以前,可不会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也不是,我只是觉得她好不容易爬到现在的位置,因为太爱我的缘故摔下去,我于心不忍,就当我平白发好心了嘛,润姨,你就答应我嘛,答应我吧!”她使劲摇着胡舒润的手,磨着对方点了头,这才重新扬起一张笑脸。
确定颜汐没有事,在房间里又聊了一个小时,胡舒润这才起身离开。
果然,余笙就站在门口,她也没偷听,跟只石雕似的,表情麻木。
看见胡舒润出来,立刻迎上去,僵着声音问:“她怎么样了?”
胡舒润拦住探着身子往里看的余笙,刻意压制了语气,但还是不免带了怒气:“你还想她怎样,你要是想她好的话就不会把她逼到现在这个地步,余笙,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什么纠葛,但你也不想闹出人命的吧。”
“她不会有事的!”余笙狠狠一震,像是对胡舒润说,但更像是对自己的催眠。
胡舒润一甩袖,冷哼一声:“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