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沈不逊的小心脏噗通噗通地直跳,只差冲破胸口跳到洛骁面前。
听着浴室的水声,满脑子都是洛骁的身影,冲进火场跑到他面前,或者在地下通道里拳拳往死里揍伯里斯,又或者是刚刚就在这张床上……
“啊啊啊啊啊啊——”
沈不逊抱着被子在床上乱滚,整个人扭得跟蛆一样,最后扯着伤口才停下来。
心里的躁动让他鬼使神差地往浴室瞄一眼,隔着半透明的玻璃门和朦胧的水雾,隐约看见了洛骁的身体。
宽肩窄腰,身形修长,连肌肉都锻炼得恰到好处,不像健身狂魔那样有一身发达的肌肉,可一眼看上去就是实打实的强悍。
要是洛骁的性子再外放一点……
配上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就算他冷冰冰地不善言辞,也有大把的追求者。
算了算了,还是别外放了,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就挺好。
沈不逊想继续怪叫,洛骁打开了浴室门,探出半个脑袋问着:“怎么了?”
“扯到伤口了。”
沈不逊翻过身去,背对着浴室,面红耳赤地胡说八道。
听到浴室门关上,沈不逊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但是没过多久,脖颈上一凉,似乎还有水珠滴到了身上。
他猛得回头一看,上半身还湿漉漉的洛骁就站在身后,手里正拿着瓶药油往手上倒。
沈不逊上下打量他一眼,扯着被子飞速退到了床边:“你要干嘛?”
“帮你揉伤口。”洛骁扯着沈不逊的睡衣把人拽到身边。
药油倒在手上,利用掌心的温度捂热,慢慢地揉在淤青上,力道正好,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沈不逊舒服地哼唧两声,说道:“你这手法还挺娴熟的,不比十年老师傅差。”
洛骁轻笑着解释道:“学搏击的时候免不了满身淤青,就要学着自己涂药……”
“学搏击?”沈不逊想起洛骁和伯里斯那相似的招式,扭过头问道,“你跟伯里斯不会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吧?”
“是,都是老师教的。”
沈不逊咂咂嘴,心里泛起嘀咕,装出随便问问的语气说道:“一起学了多久?”
“三四年吧……”洛骁莫名有些心虚。
沈不逊老老实实地爬回去,怪声怪调地问道:“三四年?你骗鬼呢!伯里斯学三四年能把我打成这样?要不你让你老师开个班吧,我自费去学。”
洛骁语气微沉,眼里却依旧带着笑意:“好吧,学了八九年。”
“你这浓眉大眼的居然也会骗人了。”
洛骁听到这话,直接贴到了他的耳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你什么意思?”
沈不逊一扭头,刚好蹭过了洛骁的脸颊,对方也没躲闪,紧贴着他的脸。
洛骁的眼神移动到沈不逊嘴唇上,喉结滚动,手上力道一重,忍不住说道:“不能跟你在一起待太久。”
“是会被我带坏吗?”沈不逊轻哼几声,“能被我带坏,说明你本就不太老实。”
“是,我本就伪善。”
洛骁大大方方地承认,反而让沈不逊接不住他这句话,别扭地转过头去,一头埋进枕头里试图逃避现实。
不过,洛骁能被带坏的,或者说他本来就不对劲的心思可不止这一点。
要是沈不逊想不老实地开开眼界,说不定还真的可以见到完全不一样的洛骁。
时间过去良久,洛骁都以为他睡着了,沈不逊却冷不丁地开口了。
“你跟伯里斯认识那么久,还不熟?”
洛骁想都不想地回答:“不熟,一起学搏击的不止我们两个,伯里斯他......”
“他怎么了?”
关于过去那点往事,洛骁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显得自己不那么可怜。
想想过去,遭遇恐怖袭击父母双亡,自己的眼睛也受了伤,这辈子都很难恢复。
好不容易在孤儿院被好心人收养,但是被收养后的生活也并不如意。
在老师家里,各个年龄段的孩子被挑选出来学习各种本领,洛骁就在那时候被送去学习搏击和体术,也是在那时彻底开启了被孤立的命运。
他跟伯里斯早在孤儿院就认识。
不过孤儿院是按年龄分班,洛骁又总是沉默寡言,所以跟伯里斯不熟。
在一起被领养的时候,他跟伯里斯才有了第一次的对话。
伯里斯把年幼的洛骁堵在路上,稚嫩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恶毒:“白眼小鬼,是你抢走了被领养的名额。”
洛骁懵懂地看向眼前来者不善的伯里斯,脚步不断地往后退着,直至退到墙角,他不明白为什么伯里斯会对他抱有这么大的恶意。
也不理解明明是伯里斯说不想和伙伴继续住在一起,却把这个“抢走名额”的锅甩在他头上。
只不过,洛骁从小就不是任人欺凌的。
六岁的洛骁像一只落入陷坑的小狼,不管对方的拳头怎么落到他身上,都倔强地反击,绝不松口认输。
伯里斯要打他一拳,他就要踹回一脚,无论如何绝不让别人占到便宜。
在被领养之后,他依旧用拳头试图在伯里斯面前获得获得话语权,得到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报复。
还好后来老师把他们挨个训斥一顿,才免了日后更多的排挤。
只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依旧没能缓和,甚至因为洛骁的刻意忽视变得更糟糕。
沈不逊想明白了洛骁倔强又耿直的性格究竟是从哪来的,还对他惨痛地童年做了总结:“所以伯里斯找你麻烦是他没事找事?”
“可以这么说。”
沈不逊回想起伯里斯那欠揍的笑,撇着嘴骂道:“这个贱人。”
“后来我进入警校,跟老师收养的大多数孩子都没了联系,至于伯里斯,我知道他成为了一名画家,但是没想到他是一个赏金猎手。”
“嘶,衣冠禽兽。”
沈不逊的脑海中浮现伯里斯那张脸,不说是少见的绝色,但至少一眼看上去并不让人讨厌,甚至微笑的时候可以说是儒雅随和的贵公子。
可是谁能想到,这人的脾气恶劣到极点,小的时候就会栽赃嫁祸借刀杀人,对着比他还小的孩子拳脚相向。
性情狠厉乖张,却装出一副温良和善的成功人士模样……也许这人早就成为了赏金猎手,名流画家不过是他在正常社会当中的伪装。
沈不逊又问:“那你的老师知道吗?”
洛骁的声音有些闷:“或许知道吧。”
“你的老师可真是偏心......”
先前洛骁跟他老师联系的时候,沈不逊就觉得不对劲。
根据洛骁的描述,他的老师应该是个爱心泛滥的慈善家,对待自己收养的孩子更应该关怀备至。
可他对待洛骁的态度,却是冰冷严苛的,不说对洛骁关怀备至吧,但身为长辈该有的关照,或者是身为教育者该有的良善之心,却通通没有表现出来。
甚至为了包庇另一个犯错的孩子,还要反过来去斥责洛骁那份正常警官该有的责任感。
总之,完全不像是洛骁描述的那样。
沈不逊觉得,如果对待洛骁的态度并不像他描述的样子,那就是洛骁跟他老师的关系也不怎么亲密,洛骁对老师的看法应该更多地来自于老师与其他人的日常交流,而并非是洛骁在于老师接触的过程中所感受到的真实情况。
跟同龄人的关系不好,跟老师的关系不好,跟领导的关系还不好。
沈不逊真心觉得洛骁长到这么大不容易,但是又忍不住发笑。
说他惨吧,他本人好像并不在意。
说他心大,但这些不太好的关系又在确确实实地影响着他。
“笑什么?”洛骁捏了捏他腰间的软肉。
沈不逊本就怕痒,立刻爬起来,张牙舞爪地试图从洛骁身上讨回来。
他连伯里斯都打不过,更别提试图欺负在伯里斯手下磨炼出的洛骁了。
没几分钟,就被攥着手腕压在床上。
“放开我!痒死了哈哈哈洛骁我错了!饶了我吧洛骁——”
“砰砰砰!!!”
认输认到一半,房门被猛得踹了几脚。
门外是伯里斯在歇斯底里地骂着:“你们两个在背后说人也就算了,大晚上的能不能有点自觉性,犯人也有人权好吧!”
沈不逊跟洛骁尴尬地相视一笑,立刻挣开了洛骁的手。
他跑到床下去开门:“在成为犯人之前,你还是个人渣,犯人有人权,但人渣没有。”
伯里斯倚着门框,目光不善地将沈不逊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就算沈不逊挤开伯里斯出去,那阴冷如毒蛇的视线依旧黏在他的背影上。
像是在觊觎深夜里悄然绽放的玫瑰,贪婪又狠毒,随时随地都准备把这朵诱人的小玫瑰花采下纳入怀中。
直到沈不逊在酒桌上一阵捣鼓,端着两个杯子回来,伯里斯的眼神才变得没那么古怪。
伯里斯压根不把自己当外人,张口就是:“手里拿着什么?我也要。”
经过他身边的沈不逊自动翻了个白眼:“要个屁,给你俩大嘴巴子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