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逊撩起上衣，从胸口到腰侧，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看上去相当瘆人。
洛骁盯着他身上的淤青，有些束手无策：“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去医院的话，伯里斯怎么办？”
他俩没有拿着伪造的调令去警局，而是把人直接带回了酒店，这时候自然也不能再去医院招摇过市。
沈不逊疼得厉害，催促着：“你快点吧。”
“就是啊，快点吧，他都欲/求不满了。”伯里斯半死不活地躺在沙发上，见缝插针地来了这么一句。
“你！嘶嘶嘶——疼！”
沈不逊抬手就抽出抱枕砸过去，同时也扯到伤口，疼得他顾不上骂人。
洛骁更是懒得搭理伯里斯，细心地给沈不逊涂好药，又问道：“腿上有伤吗？”
不等沈不逊回答，伯里斯又说：“有，腿上被我踹了好几脚呢，好好上药，最好是把裤子全脱下来检查一下。”
“你不说话会死吗！”沈不逊气急败坏地指着伯里斯，扭头对洛骁说，“他一直这样吗？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什么古板的人，我真是瞎了眼......”
洛骁疑问：“古板？”
被骂的那位不嫌事大地开腔：“是啊，你怎么看出来我古板的？”
最开始伯里斯是以[观众]的身份联系沈不逊，像教导主任一样古板的印象自然也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可是沈不逊不能当着洛骁的面说出原因。
伯里斯得意地冲他笑了笑，激得沈不逊想冲过去咬他。
还是洛骁对这个话题先失去了兴趣，拍拍沈不逊背，说道：“把裤子脱了。”
沈不逊攥住衣服，低声说道：“不用吧……”
“该脱就得脱，不就是脱裤子嘛，又没让你撅屁股。”伯里斯疼得哼哼两声，知道沈不逊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又拿捏着他的把柄，便越发放肆。
伯里斯看着沈不逊气红的脸，心里有些好笑，但是脸上挨了好几拳，笑起来就疼，只能压着嘴角观察着沈不逊的脸色。
同时，沈不逊也憋着一肚子火气瞪着伯里斯。
伯里斯指指自己的脸：“想打我吗？有本事你就来啊，反正我带着电子镣铐又不能还手。”
沈不逊闻言立刻冲过去，拳头都蹭到伯里斯的鼻尖了，可想起他俩不可告人的身份，拳头便慢慢落了下来。
瞧见沈不逊犹豫的动作，洛骁站在后面，冷冷地说道：“他现在不敢跟你动手，只要手臂肌肉绷到一定程度，电子镣铐就会发出电击。”
洛骁的意思是让他随便打。
可沈不逊不敢赌。
毕竟伯里斯这人阴晴不定，面上看着不错，背地里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万一不管不顾地把他卖了，那他跟洛骁也就完了。
沈不逊在对方警告的视线里，慢慢地撤回了手，甚至都不敢多看伯里斯一眼，拽着洛骁进入卧室。
他已经给孤儿院的孩子们报仇了，可是心里依旧不痛快。
不仅仅是因为伯里斯处处拿捏他，而是他的身份，始终无法在洛骁面前坦白。
如果有一天他暴露了会怎么样？
洛骁还会安慰他说，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吗？
揍伯里斯的时候，沈不逊可是看在眼里，那不留余力的每一拳，将来也许会落到自己身上。
脑子里乱糟糟，腿上也痒痒的。
沈不逊躺在床上不安地晃动小腿，下一秒却被洛骁抓住了脚腕。
“老实点，别动了。”
沈不逊抓过枕头挡住脸，嘟囔着：“我可以自己涂药。”
洛骁没应声，紧着呼吸往上瞟了一眼。
过长的衣服把该遮的地方都遮住了，暴露在视线里的只有两条光溜溜的腿。
难怪有人说，男人最喜欢的身材只在青涩的少年身上才有，纤细的腰，修长的腿，特别是用手掐肉时勒出的弧度，在昏暗的灯光下催促着欲/望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洛骁压着躁动的心思，强迫自己把视线落在青紫的伤口上。
“好了。”
洛骁哑着嗓子，根本不敢看他。
沈不逊立刻穿好宽松的居家裤，尴尬地想要跑出卧房，但是一低头瞥见洛骁晦暗不明的眼神。
他绷着身子，慢慢地坐下：“你……”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两人之间蔓延，如同涨潮时的海水，溢进每一处峡湾，把枯萎的干草扶起，携着细碎的沙砾而去。
洛骁就那么气势汹汹又无声无息地挤进了沈不逊的心里。
“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会不会很疼。”
在洛骁的注释下，沈不逊摇着头，习惯性地逞强，接着又无比肯定地点了点头。
洛骁问他：“为什么又承认了？”
沈不逊身后的手紧张地抓着床单，语气也有些促狭：“我没必要在你面前故作坚强，不是吗？”
“是……”
反正最脆弱的样子也见到过，该有的安慰也从没少过。
更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朋友的概念也成了沈不逊麻痹自己的工具。
他们俩的心，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越界了。
两个人越凑越近，投落的影子已经挨到了一起，旖旎的氛围在无限蔓延，但是好巧不巧，伯里斯直接推开了门。
“你俩给嘴唇上药呢？”
“伯里斯！我TM掐死你！！！”
骂归骂，沈不逊不敢真的把伯里斯怎么样，比起现在揍他一顿，想想怎么安置伯里斯才更恰当。
“你还打算联系当地警局吗？”沈不逊咬牙切齿地盯着躺在沙发上的伯里斯。
洛骁挨着他坐下：“我想直接回首都星。”
“直接回去？会不会太冒险了。”
洛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放心，我不会让他跑了的。”
沈不逊揉揉鼻尖：“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直接回去的话，该怎么跟你领导交代呢，你的任务好像不是这个吧。”
洛骁的任务是抓捕偷走宝石的那位，可不是抓捕在孤儿院纵火的这位。
“没事的，线报之前提到过，他跟之前的那个是同伙，寻着伯里斯的线索说不定还会抓到别的人，我想警局那边看在这份上也不会对伯里斯从轻发落。”
沈不逊自己就是洛骁嘴里的“别人”，可他想起警局领导和老师对洛骁的态度，便一阵揪心。
“那你呢？”
“我，也许会挨骂吧。”
挨骂对于洛骁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他想的是，自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见到沈不逊。
屋里的氛围一时间凝固下来，虽然是在夏日，两人的周围却像是塞满了冰块，凉得人心寒。
沈不逊摩挲着手里的抱枕，上面的刺绣图案都快被他抠破了，最后才犹犹豫豫地开口：“你路上留心。”
洛骁轻声应着，又问：“还有呢？”
“还有......”沈不逊咬着嘴唇，偏头看向了身旁的洛骁。
他想说的话太多，一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在看向洛骁眼睛的那一刻，又好像忘记了所有的事情。
眼神像静谧流淌的时光，也不必考虑时间的流逝了，就停在这一刻吧。
永远停在这一刻，会为分别而担心，但是两人的心里都有着彼此，都有种懵懂的好感，更不必为隐瞒身份而殚精竭虑。
没有等到沈不逊的回答，洛骁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孤儿院的事，就不要伤心了。”
听到洛骁转移话题，沈不逊的眼里闪过一瞬间的失落，想继续转回去说出心中的诉求，但是怎么都开不了口，只能闷闷地答应了洛骁。
他觉得自己跟洛骁之间就隔着一层虚无缥缈的窗户纸了，轻轻一指就能戳破。
但这层窗户纸很好地遮掩了他的身份，让他可以毫无顾虑地享受着洛骁的目光。
一旦戳破，这些就都不复存在了。
所以沈不逊，没有理由，也没有胆量去戳破。
洛骁捏了捏他的手腕：“去休息吧。”
“我心里很乱。”
沈不逊没有动作，抱着双臂，整个人看起来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
洛骁试探地问着：“那就聊聊？”
话都说到这份上，沈不逊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洛骁微微一笑，装着轻松的语气：“你这么能言善辩，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我有没有很差劲？”
昨天跟洛骁的老师通讯的时候，对方说他是个不三不四的人，沈不逊承认了，他的成长轨迹的确不算是乖孩子。
可是今天对上伯里斯，在当坏人这方面他也是一样的失败。
说他是把孩子救出孤儿院的英雄吧，那把火能燃起来也有他的助力。
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他却跟伯里斯反目，帮着警官把人抓住。
在阳光下，他活得没有那么坦荡，特别是在洛骁面前，背负着不可告人的身份，让他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但是在背地里，他也样样不行，一拳就被伯里斯打趴下了，是个不称职的赏金猎手。
“不，你很好，很优秀，也很棒，说是完美也不为过。”
洛骁揉着他头顶的发丝，眼神是从没见过的温柔与深情，足以让沈不逊无法自拔地陷进去。
沈不逊深吸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疯了。
他发疯地想要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