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解榆理直气壮要自己帮忙洗手的话, 云奈便走到她身边。
不是帮她洗手,而是过去掐她的脸,“自己洗。”
“好吧, 我自己洗。”解榆哦了一声, 脸贴着她的手蹭了蹭,“没人愿意帮我也没关系, 反正只是洗个手,我自己也可以的。”
云奈用食指戳她的侧脸, ““你是小孩子吗?洗手还要别人帮着洗。”
要她真是小孩好像也不错,解榆心里想到。“洗干净了。”她拍拍手,又问:“你觉得在哪儿挖个窑好?”
“我觉得这里不错,也省得搬来搬去的。”云奈大概用手指了指范围。
陶窑一般分为竖穴窑和横穴窑,用石块砌成后到达一千摄氏度的高温并不难。
而制作陶器可以手工拉坯或手捏成型, 也可以模具灌溉和印制。
拉胚需要用到坯车,电动坯车肯定是没有的, 只能做一个慢轮试一试。至于石膏, 现在也没有, 印制也难, 只能试试拉胚或手捏。
手捏成型和玩橡皮泥差不多,做出来的肯定也能用,但以族人的手工水平来说定然不会太美观。
“好, 就在这里。”解榆扫视一圈周围的环境, 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得再过两天,部落人正忙, 让他们再准备一段时间,两天后把窑挖好, 一天做出来能用的估计也能有三十件。”
解榆迫不及待地算起来,她也不要求美观,能用就行,到了后期熟练起来会越做越快。
他们没有烧过陶器,不知道烧出成品的具体时间,但估计一次得八个小时左右。
即使是这样,等夏季末到大集市也能有一大批拿去卖。
两个人商量好后往回走,解榆这次没有再问,直接牵住了身边人的手,而后道,“回去也得小心。”
被握着的手没有反抗,还加重了点力气。
“做什么都要小心。”
这话在此时的解榆耳中听来,颇有点一语双关的意味,但她却不好贸贸然地认为那是做什么都得牵手的意思,这样似乎有点怪怪的。
她脑子里冒出两个人吃饭牵手,睡觉牵手,走路也牵手的场景.....那种感觉似乎也不错,一点也不怪。
解榆半路当兵,转投敌营,唇角也挂上了笑。
“想着什么?”云奈挠她手心。
“我在想‘做什么都要小心’这句话说得极对,”
回到部落时,手还没松开,部落其他人面露惊讶地盯着她俩的手,嘴巴张得大大的。
“今天是什么时候来着?”
“夏季第六天还是...第七天...我第一次见到首领和祭司牵手呢...”
一群人围成一圈以为自己在讲悄悄话, “其实我之前一直以为.....”
云奈想从解榆的手中钻出,解榆下意识地近身攥紧,却被云奈用食指推了回去,指尖抵住她心口。
“我该回去了,你还有事要说呢。”说完云奈又戳了戳,道,“快些。”
解榆眼睁睁地看着人快步离去,又听见后边族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祭司怎么走了呢,首领站在那也不动了。”
他们的声音大得很,解榆想装作听不见也难,她也不想再听见,面色无异地走到一群人面前,宣布道:“两天之后我们要烧陶了,要花不少时间,大家有什么忙的事情趁这两天快些做完吧,提醒一下不在的人。”
“陶?是用泥巴做的吗?”樋回想起自己见到解榆掏泥巴的场景,问道。
解榆点了点头,“如果能做出来的话,以后不需要再用石器了。”
她回去的时候,还听见身后有人在讨论:“真是太好了,上次我磕到了石头,把牙都磕掉了一颗。”
“是,你现在讲话像在漏风。”
解榆没有立刻回到屋里,而是去了仓库,从角落里找到两个圆形盘面,中间都被打穿了一个小洞。
砾昨天告诉她已经磨好了,这是她准备用来做日晷的石头,以后方便来记时,这两天正好来测试日晷的准确性。
毕竟到时要看时间出窑,得先准备好。
其中一个便矗放在驻地中央,众人都能看见。另一个则放在之后挖成的窑附近,烧陶时也好能及时知道时间。
她用石刀在上边小心精细地刻了一到十二的数字,又找了两支细石棍,刚好能卡近两个圆形石面中间的小洞。
日光照下来形成的影子指示在石盘上,就能表示时间,但只能在大晴天和白天有用。如果碰上阴雨天或者夜晚,这日晷几乎就没用了。
一个日晷大,一个日晷小,解榆喊了几个族人把大的搬到驻地中央,随后找准角度将其斜放。
校对时间,正午十二点是最好用来参考的。如此忙了好一阵,终于把时间大概对好。
由于驻地上放了一个大石盘,许多人路过时会好奇地凑近看看。
解榆大概给他们讲了讲日晷怎么看,幼崽们把数字学得差不多了,开始负责给问时间的人报数。而当幼崽们走开去玩的时候,族人们想要看时间也得看懂数字,一来二去,把几个模样简单的数字也认得一二。
*
两天后。
族人因为之前都收到了通知,所以在两天内把能抓紧做的都做完了。
窑挖得是横穴窑,挖窑的时间并不长,长的是往穴内土壁砌石的时间。
比起竖穴窑,横穴窑能装更多的陶坯,他们对陶器的需求量大,便挖的是横穴窑。
横穴窑升温和降温速度较快,过一段时间后窑室的温度就足以将陶器烧出来。
它的火膛、火道和窑室是横向排列的。
窑室位于火膛的后方,可通过两条甚至是多条火道相连。
在窑室的底部有窑箅,它上面有一些小孔,也就是火眼,火焰通过火道和火眼进入窑室。
烧陶时从火膛点燃火到结束,过程一般要八九个小时,个别大且厚的陶器还需要更久的时间。
部落一共挖了两个横穴窑,再多暂时也用不到,建了还浪费时间。
解榆并没有先做慢轮,而是打算让族人先做几个陶坯来看看。
解榆让族人们都来做了些,观察他们制陶的手艺,尽管都是没有做过,但有的人做出来的质量并不差,在盛放东西的基础上也算得上美观。
“祭司,我做好了。”砾和琏捧着小心翼翼地捏完最后一步,齐齐说道。
解榆在另一边都听到了他们的叫喊,也转过头去一看,只觉得惨不忍睹。
两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堆在石盘上,单一眼是看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的,当然第二眼也未必看得出。
尽管大部分人做得都有些丑,但解榆并没有让他们把东西扔掉,而是齐了后全都一起放进窑里。
“首领,这么丑还留着干嘛?”柯促狭地朝琏挤眉弄眼,把琏闹得跳起来锁她的喉,还是淜单手把人揪住才让两个人停歇片刻。
“柯做的也很丑。”琏气呼呼地用脚踢她。
柯承认得坦然,“当然了,我做得是最丑的。”
琏万万想不到她以此为荣,无可奈何。
解榆赞同般微微颔首,“捏得那么难看还有特色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得烧出来做个纪念。”
还是云奈捏得好看,解榆心中暗暗骄傲。
窑洞的地穴已经被堆满了干草枯叶和一堆木头,等族人把陶坯一个个放入窑里后,解榆看着摆放在旁边的日晷,“还有好久,先回去休息吧。”
黄熏黄熏的烟从窑的孔洞冒出,缓缓飘向天空。
第一批陶器被烧制出来后,嫌捏得不好看的其实都喜滋滋地抱着自己的陶器,带了回去。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看,以后可以用它来装水喝了!”柯很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奇怪罐子。
解榆提醒道,“它们易碎,最好小心点。”
第二批第三批的陶坯,慢慢由解榆挑出来的部分族人来制作,其他人则继续忙别的事情。
建造小队在窑附近加紧打造了一间茅屋,以便捏陶坯的人忙活的时候能舒服一点。
这间屋比住的茅屋要大点,里边放着十几套桌椅和石盆,实际上在以后能被用得到的也只有七八套。
云奈对于捏制陶器也比较熟悉,有时便抽着时间一起在帮忙。
她或许有些微的追求完美,手捏出来的形状要求尽可能地漂亮,偶尔会忙到太阳落山。
此时天已经黄昏,红日将坠,隐约可见明月现形,片刻后天该黑了。
“首领,明天就能烧新的一批了。”
“祭司呢?还在那边吗?”解榆看着已经从陶窑回来的人问道。
那几个人点点头,“是,祭司正在做一个,叫我们先回来,她说一会儿她也回来了。”
解榆挥手让他们离开,迈腿向窑边的木屋走去,在河岸边留下一个个印子,往木屋方向蔓延。
等她到时,云奈已经在洗手了。
解榆故意发出一些声响,让她知道自己来了,等云奈起身才从身后凑近。
“我等了你很久。”
温热的呼吸尽数洒落在她耳边,云奈稍微侧了侧头,“我现在就回去了。”
“我已经来了,奈奈。”解榆和她对视,眼里的炽热不言而喻,“而且我的重点是,我等你。”
不是很久。
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红润唇瓣胡思乱想,她们太接近,几乎就要两唇相贴。
犹如让人止不住想尝尝的甜滋滋的桃。
现在只要她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就能...就能...
忽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双眼,云奈的食指也竖起压在解榆的唇前,轻声道,“不许看。”
“为什么?”视觉被封,解榆的眼睛更不安分,长长的睫毛扫着云奈的手心,她不解。
因为再看下去她要招架不住了。
云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压着唇瓣的手指使了些力气,软软的唇在指尖的作用下微陷,“我不知道,就是不许。”
细微的气氛有如萦绕周围将两人缠住的暗香,化作解榆把人抱住的手。
解榆装作乖巧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云奈松了口气,却被伺机而动的解榆抓住了机会。
她像小鸟一样啄了啄她的指。
氛围太和谐,解榆忍不住问道:“现在我是什么等级?及格、良好还是优秀?”
“大约是良好。”
“良好比及格多了哪些权限?”
“比如现在。”你可以搂着我,云奈心道。
解榆脑筋一动,“但在我这边,你现在是优秀,要不要来试试你的权限?”
周遭顿时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沉默了一阵,抵在解榆唇间的食指便放了下来,紧接着她就感受到温软的唇瓣碰到了自己的左脸颊,一触即离。
“权限试探到这里,我们先回去。”
解榆终于重见天日,就着橘色的夕阳她看见云奈微微泛红的耳尖,止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