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是……”沈卿之看一眼剧本, 又看一眼顾锦容,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几日因为戏份调整的原因,工作量比较大,剧本细节她都是在拍摄的头一天晚上临时看, 对于增加细节这种事倒也早已见怪不怪。
但原剧情不过就疗个伤而已, 有必要增加这么多小动.作吗?
沈卿之看着顾锦容, 带着几分狐疑, “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就这么想占我便宜?”
顾锦容失笑,伸手rua了一把沈卿之的脑袋。
“想什么呢,你听我给你分析啊。这里剧情进展过半,沧行云与风雅颂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次, 互生情愫合理不合理?”
“合理。”
“这里沧行云刚毁了酒窖沾染一身酒气,又见在意之人受伤,情绪被放大, 合理不合理?”
“合理。”
“在这种心境下,孤女寡女共处一室, 沧行云会情不自禁地有一些小动.作,也想借此观察对方的反应,合理不合理?”
“也……合理。”
“既然卿卿也觉得都很合理, 那就抓紧时间熟悉下剧本吧。”
沈卿之:……
***
第二天下午拍戏时, 薛导担心演员脸皮薄会影响发挥, 还很贴心的清了个场。
整个房间里除了两个主演,便只有零星几个必不可少的工作人员,跟平时里三层外三层的架势比起来, 空旷了许多。
照理说不用被围观了是好事,但沈卿之看着周围众人都一副专注准备的模样, 莫名感到更紧张了。
“别紧张,就跟我们昨晚排练的那样就好。”顾锦容不知何时贴至沈卿之后背,俯身在她耳边轻哄安慰。
沈卿之深呼吸一口气:问题是,我昨晚就很紧张啊。
各部门已准备就位,沈卿之没有太多时间矫情,薛导一声“action”,瞬间入戏。
《神明》第一百四十七场第一镜
沧行云抱着受伤几近昏迷的风雅颂来到床前,将其小心放在床上。
红色的血迹渗在红色的衣衫上,分不出彼此。
沧行云颤抖着手去握刺入风雅颂肩头的箭羽,听得一声小声的嘤咛,忙住了手,小心哄道。
“你且忍一忍,这箭得拔.出来,才能清理伤口。”
风雅颂似听明白她的话,阖着双眼微微点头。
沧行云褪开风雅颂肩头衣物,一手按住其肩头,一手捏着箭身。
“噗嗤”一声,箭头离身,沧行云忙拿纱布按在了伤口处,却发现纱布竟被染上了黑色。
箭头有毒!
沧行云当机立断,俯身凑近那不停冒黑血的窟窿处,用嘴去吸伤处的毒血。
吸一口,吐一口,一连四五次,吐出的血才见了些红色。
没有麻药,生生拔.出箭头,这一下直接将风雅颂给疼清醒了。
她睁开眼,眼泪汪汪的瞧着沧行云,对方正专注地替自己吸着伤口。
她想伸手碰一碰身上的人,却发现根本没有力气。
沧行云将毒血吐尽,用拧干的手帕擦净伤口后小心包扎。直到看见血不再渗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便见风雅颂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汗水,看模样疼得不轻。
沧行云见状既心疼又愧疚,她揽着风雅颂虚弱的身子,连声音都缓下几分。
“对不起,此处偏僻,寻不到什么药物,只能先这样委屈你了,别的伤口我也替你包扎了吧。”
风雅颂这会儿又疼又虚弱,连说话都显得困难。
沧行云便当她是默许了,动手解开她染血的外衫,只留下一层贴身的里衣。
两人刚身陷埋伏,武艺低微的风雅颂没少受皮肉伤。
没了外衫的遮掩,便能窥见细白的肌肤上被各式兵刃留下的痕迹,许多地方血迹都还未干。
沧行云看得眼眶发红,指.尖轻轻触到伤口边缘,“疼吗?”
“还好,嘶~”
“很快……很快就好。”沧行云颤着声音,也不知是在安慰伤员,还是在安慰自己。
风雅颂以前受点轻伤都会去寻沧行云讨债,如今伤得这样重,竟是一声不吭,只伤痕累累的身子不住颤抖。
沧行云用手帕擦拭伤口很小心,却见风雅颂已经将嘴唇咬得发白。
她手上动.作未停,脑袋却探到风雅颂耳后,轻轻落下一吻。
掌心间温热的身子有一瞬僵硬,不再像刚才那样疼得颤抖。
或许这样止疼真的有效。
沧行云手上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包扎工作,凉薄的嘴唇沿着圆润小巧的耳廓辗转,一啄一放。
“痒。”风雅颂想往后挪,却发现后背被一条手臂拦住。
她抬眼去瞧沧行云,只能瞧见半张弧线优美的侧脸,一时间有些无措,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身下的床板。
“包扎好了。”
这样的挑.逗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沧行云将脑袋挪开,风雅颂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也都被清洗包扎妥当。
“怎么样,我的止疼技术不赖吧?”
***
风雅颂受伤,疼出了一身汗。
沈卿之拍戏,热出了一身汗。
倒是连化妆也省了。
这一场戏刚结束,沈卿之便抓过一把蒲扇大力扇风,嘟囔着:“这山里的夏天,也太热了。”
“都快要立秋了。”薛导闻言乜了她一眼,目光继续专注在监视镜头上。
不仅薛导在看,有两个工作人员也在看,沈卿之见大伙儿专心致志的模样,脸上红得更厉害了。
现场最淡定的,似乎便只有顾锦容了。
这会儿顾锦容正拈起盘中一颗草莓放入口中,面色一派轻松。
她见沈卿之在瞧她,于是挑了一颗最为鲜艳的草莓递到对方嘴边,“来一颗?”
“不用,谢谢。”沈卿之后面两个字几乎是咬着后牙槽吐出来的。
为什么同样是拍戏,她都要被烤熟了,黑心肝还能这样云淡风轻?
疗个伤又是亲又是摸的,就不能借个位吗?
好吧,亲耳朵这种事好像也犯不着借位,以前更过分的地方都亲过。
可是以前亲亲又没有人看见,不像刚才,她既要忍受蚂蚁乱爬,还得稳住表情注意镜头效果,这很难的好吗!
黑心肝以前拍戏的时候,也要把对手演员折腾得这么敏.感吗?
沈卿之还在心里兀自纠结,没察觉什么时候薛导来到了她身边,她首先对两人刚才的表演给予肯定。
“表情很漂亮,氛围感很强,再接再厉。”
沈卿之得到夸奖,终于有一丝欣慰,“谢谢薛导,那这场戏我们是过了?”
薛导摇头,“面部表情是到位了,但是你刚刚身体有些太僵硬了,不像是受重伤倒像是被点穴。所以……再来一遍。”
沈卿之:……
不得不说薛导有时候是有些强迫症在身上的,明明第一遍拍的时候就在夸氛围感强了,结果后面纠结肢体细节、灯光角度,前前后后一共又来了三遍。
顾锦容倒是很敬业,不仅没有不耐烦,每次还能琢磨出点新的细节。
只有沈卿之,像是被架在炭火上的蚂蚁,反反复复被炙烤了三遍。
“过了。”
一连两个小时,薛导这句话在沈卿之听来如同天籁。
她将衣衫拉起,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咸鱼一般瘫在道具床上。
这场戏算是今日的重头戏,拍完便也到傍晚收工了。
顺利完成工作的薛导心情不错,还特意上前夸了沈卿之一句,“不错,比我预期的表现要好,接下来几天都是这种戏份,要继续加油啊。”
接下来……几天……都是……这种戏份。
沈卿之两眼一黑,若不是这会儿旁边还有人,她真想表演一个当场晕倒。
待导演和工作人员都离开后,沈卿之又认命地将顾锦容扶回了屋子。
她原本都不想搭理这个折腾她的黑心肝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把一个瘸子独自抛下,显得不太人道。
此时正尴尬上头的某人已经忘了,其实这个瘸子也是有助理的。
沈卿之回到屋子将人丢在沙发上,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剧本开始翻。
今天这一场戏便快要了她老命,她倒是要看看,后面还有多少场戏要她的命。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经过疗伤事件后,两个主角的肢体接触明显多了许多。
满页的“摩挲”、“轻触”、“辗转”、“亲昵”……
要是之前的她看这些词儿,还不会觉得有什么,但经过今天一天,她已经具备了丰富的联想能力,同时对顾锦容的表现力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可以将剧本上简单的一句“沧行云擒住风雅颂的耳垂辗转”,都给表演得如此旖旎、如此折腾人的黑心肝,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沈卿之合了剧本,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顾锦容,表情严肃,“和你商量件事儿。”
“卿卿你说。”
“之后拍这些戏份的时候,你能不能跟我保持一丝距离,就借个位,不要挨着了。不然我不……不自在。”
沈卿之在提这要求时,还是有几分心虚的。
她心知自己正是仗着顾锦容平时让着她,才敢提出这般不合理的要求。
这事儿搁别的剧组别的搭档身上,只听说过吻戏借位,没听说过贴贴还要借位的。
她做好了可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却不料顾锦容答应得十分爽快,“可以啊,那我们来试试。”
顾锦容指着其中一段两人月下谈心,借着醉意耳鬓厮磨的片段提议。
这段戏沈卿之没多少台词,她只看了一遍便表示可以开始。
顾锦容这次表现得十分君子,看似亲昵,却每次都在快要碰到一处时撤离。
两人交换了几次呼吸,竟是一次都没有挨到一起。
片段很短,试戏结束后沈卿之对顾锦容刮目相看,“你看,就算不挨在一起,你刚刚表演得也很唯美。”
“谢谢夸奖,可是卿卿,你刚才一共走神了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