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她心里如果有我的话，”苏青襄伸手握住了面前酸酒杯的握柄，垂下眼眸, “就不会在我说出她随时可以找我拿那枚戒指的时候, 残忍地告诉我，她是不会找我拿的。”
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慢慢地将自己和常岁悠表白的细节说了出来……
在听到连送回家这件事常岁悠一开始都准备拒绝后, 猫猫有些心疼, 忍不住用爪爪拍了拍苏青襄：“苏医生，你别难过, 她可能只是被吓到了。”
她停顿了两秒, 继续安慰：“毕竟一开始认为是好朋友嘛, 突然表白, 就算她本身是喜欢女孩子的，肯定也很惊讶、无措……就像明老师如果突然和我表白, 我肯定……”
坏了, 这个例子没举好，如果明思温和她表白, 那她肯定想都不用想啊, 直接拒绝！
“你肯定怎么样？”苏青襄看向她。
“我肯定什么不重要，因为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秦清商转移话题，“我们重新举例子, 假设我不存在，而你和秋秋是很好的朋友, 在某次除夕，秋秋她突然给你表白, 你会怎么样？”
“她对我告白？那……我会说我考虑一下。”
猫猫：“……？”
所以你是准备答应的？
可恶！我就知道，如果没有我，小说最后就是你和秋秋先婚后爱了！
苏青襄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这个是？”
她模样疑惑，对着陶秋韵问：“这真的是用果汁调制的吗？秋秋，你不会偷偷给我放酒了吧？我几乎没有尝到任何甜味。”
口感较为浓重，但是比起这厚实的外观，入口却意外地清爽。
“这杯酒的名字是Tonga，”陶秋韵正在清洗量酒器，“以柠檬汁为‘基酒’，再加入石榴汁和菠萝汁，另外，为了调味和调色，加入了一个鸡蛋，更加丰富口感层次。”
“……我不是问你制作过程，我是好奇，这些混合起来居然都不甜？等等，我好像喝到了一点菠萝的味道，还是有一点点甜味的。”
“将不同的液体进行摇和，具体还是看调酒师的手法如何。”
陶秋韵看向她，见她一口接着一口，继续道：“你喝不到甜味是正常的，喝酒更多喝得是内心的想法，这杯酒……无酒精鸡尾酒也暂时叫做酒，它外表热情洋溢，内里却像是被风吹过的一片空地，是一杯具有反差却又意外清爽的饮料，青襄，我想它很适合现在的你。”
苏青襄盯着面前这杯鸡尾酒，笑道：“被风吹过的一片空地？这是什么形容？秋秋，你为数不多的浪漫都在酒里，是吗？”
见苏青襄小口喝着杯中的鸡尾酒，猫猫舔了舔唇，凑近陶秋韵，好奇道：“秋秋，你调酒还要加鸡蛋吗？”
“鸡蛋可是调制鸡尾酒的好帮手。”陶秋韵转头盯着她，见她目光充满求知欲，又敲了一个鸡蛋为她讲解：“它能带来不同的口感和风味，还可以改变密度和黏稠度，鸡蛋黄里的占比大致是百分之五十的水分，百分之十七的蛋白质以及百分之三十三的脂肪酸，而这个脂肪酸就是改变风味的重点。”
“另外，”她让秦清商转头看向趴在吧台边默默独饮的女人，“像青襄手里的那杯Tonga，在液体上有一层泡沫，那个就是利用蛋白溶解形成蛋白质网弄出来的，它先是保存了鸡尾酒里的空气，在它消散后，液体从蛋白质解构里释放出来，就会在表面形成这样的泡沫。”
猫猫似懂非懂地点头。
“而这杯酒是以柠檬汁为基础调制，在一定程度上算是酸类饮料，所以会帮助稳定蛋白质网，让它不至于这么快消散，那些气泡会在杯中慢慢被转化，所以从观赏性来看，也能最大程度让这杯酒看起来漂亮如初。”
“为什么酸类饮料就能让它不会那么快消散？”秦清商提出疑问。
“因为酸会改变蛋白质的性质，会硬化。”陶秋韵一本正经。
秦清商：“……”
秋秋似乎想用死去的化学来疯狂攻击她！
猫猫使出反弹，成功抵御住了化学知识的“腐蚀”。
淦！她已经完全把知识还给老师了！
苏青襄将最后一口喝掉，她看向陶秋韵，催促好友：“别在你老婆面前摆弄你的专业技术了，能不能再给我来一杯？这次整个刺激点的，你这酒咋和你人一个样，平平淡淡的。”
“苏医生，”秦清商觉得奇怪，“你不会害怕吃了生的鸡蛋，身体出问题吗？”
按理说，医生不是更会注意这些细节吗？
“确实会有这样的风险，”苏青襄转过身子，和猫猫面对面，“一般情况我会避免这样的行为，不过并非是完全不能接受，举个例子。”
“生鸡蛋中最容易存在的沙门菌，虽然可以致命，但更多的却是带来呕吐、腹泻这样的症状，又或许是一些不适感，大多数情况是人类还没有察觉，这段感染就已经结束了。”
“根据专业技术分析以及食品局提供的各项数据可以看出，我们生吃到一枚含有沙门菌的鸡蛋致死的概率是五千万分之一，”苏青襄顿了顿，又一脸严肃地纠正道：“强调一下，这是我前些年看的数据，也不知道今年有没有变化……”
“够了够了，”猫猫瘫倒，“苏师傅，别念了。”
为什么！
深更半夜的，她为什么要被困在这里听一个调酒师讲化学知识，一个医生讲医学数据，有种重回课堂的痛苦。
“而且，如果不谈剂量的话，实属是有些不负责任了，所以……”苏青襄滔滔不绝。
“行了，青襄，”陶秋韵将一杯红色的鸡尾酒推给她，打断她的蓄力：“你也别在我老婆面前秀你的专业知识，好吗？”
“我去！秋秋，你这上面这根是什么？”苏青襄盯着面前的酒杯，“这是啥？不会是你专门准备的下酒菜吧？这小东西还挺别致的。”
酒杯里通红的液体像是盛满的鲜血，养活着上面的这棵“绿树”，这是什么黑暗故事？血腥玛丽吗？
“芹菜梗，装饰用的。”陶秋韵将插在冰块之间的芹菜梗去掉，“因为你不喝酒，所以把血腥玛丽里面的基酒伏特加，给你换成了番茄汁，顺便改了一点其他的配料。”
苏青襄端起杯子，刚喝了一口就脸色突变，她果断将酒杯放下，用手掌给自己扇风，脸色红润地喘气，“好辣好辣，里面真的不是伏特加吗！”
一旁围观的猫猫惊讶，伸手推了推陶秋韵，“秋秋，我也要喝这个。”
苏医生脸都喝红了，这杯酒这么带劲吗！
“别喝，里面我加了辣椒油。”陶秋韵先是安抚了激动的秦清商，然后朝苏青襄轻笑：“如何？现在是不是有喝酒的刺激感了？”
“陶秋韵！你就是故意的！”苏青襄提高了音量。
“不要喝得那么快好吗？”陶秋韵用手帕擦了擦手，拿了一个杯子，夹了一块冰进去，“我还得给清商调酒。”
女人神色温润，语声清冽：“所以青襄，这杯酒，你得慢慢喝、慢慢品。”
“你太狗了，秋秋！我失恋了诶！”
“你和常老师没有谈过，”陶秋韵纠正她，“你是被拒绝。”
“……”
“但是被拒绝了，也不要灰心，”陶秋韵来了一个大喘气，成功让苏医生哽住，她继续道：“常老师最后不是同意你送她回家了吗？你还有机会的，青襄，如果真的喜欢，就不要轻易放弃。”
“可我最讨厌死缠烂打，我不希望我成为这样的人。”苏青襄灌了自己一口新版玛丽，辛辣的疼痛感刺激着她，像是要流泪一样：“我不想和她关系变得更尴尬。”
“所以，”秦清商听懂了她的意思，“你想和常老师做回朋友？”
“我只怕和她连朋友都没得做，”苏青襄又喝了一口，这样的刺激也撺掇着她说出内心的想法，女人眼眶微红：“我送她回家时，以前她都会请我进她家喝点水的，今天她下车就走了，就说了一句‘再见’，我觉得……她突然变得好远。”
猫猫坐近，拍了拍她的背。
“她说了再见，”陶秋韵加入群聊：“她如果想和你完全断开，连再见都可以不说的，常老师对你保持了礼貌，说明她心里是尊重你的，青襄，你之前不是一直说常老师不对劲吗？会不会是因为她的个人原因，所以才不敢接受你？”
苏青襄猛地抬头，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抓不住，踌躇道：“你的意思是……她拒绝我，或许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她有问题？”
“我不清楚常老师的为人，”陶秋韵单手撑在吧台上，眼神认真：“但我清楚你的为人，如果没有把握，你怎么敢表白？你至少是发现她对你抱有一定的好感，才会去做送戒指这样的事。”
苏青襄点头：“我确实……但这也可能是我的错觉。”
“不管是不是错觉，青襄，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你的感觉没有错，常老师确实对你有好感，那么她为什么拒绝你？”
“因为……”苏青襄尝试用新的角度思考问题，“她有难言之隐？”
见好友陷入沉思，神情还变换无常，就知道她沉浸在自己的个人世界里了。
陶秋韵看向面前的秦清商，将一直摇晃的酒杯展示在她面前，“清商，我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用完整的流程给你调一杯酒，现在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可以，”秦清商坐在吧台的椅子上，她双手捧着脸，盯着面前女人的动作，“我也想喝呢，以前的都忘记是什么味道了，你这次也是调那个吗？甜心~”
语声甜甜的猫猫一语双关。
“甜心的度数有点高，你真的确定吗？”陶秋韵凑近，笑了笑：“我不会又要伺候醉猫吧？”
“哼！不是甜心就不喝！”猫猫气鼓鼓。
“我还记得你读的那篇同人文，”陶秋韵盯着她，“里面我的职业居然也是调酒师，你的那位id名叫‘你是我妈’的粉丝，还猜得挺准，竟然误打误撞猜对了我的职业。清商，你还记得在那篇文里，我给你调了什么酒吗？”
“Pussy……Cat……”
秦清商微微脸红，她很怀疑那个id“你是我妈”的“女儿粉”是故意的！这么多词语，你偏偏挑了某知名网站最火爆的热词，具有一定的暗示性（颠倒）！
“为什么要分开念？”陶秋韵忍俊不禁，“本来是很正经的酒名，现在被你这么念出来，一下就不正经了。”
“你真的正经吗？”猫猫一本正经。
“我……”
“我要喝带酒精的！”猫猫拍桌，“老板，给我上最烈最好喝的酒！”
“我为你准备了很适合你的酒，清商。”陶秋韵将酒杯举到女人面前，“你知道我现在是在做什么吗？”
“摇冰块？”秦清商根据她的行为作出猜测。
“这个叫做‘溜杯’，利用离心力旋转冰块，以此来降低杯子的温度。”
陶秋韵将酒杯放在台上，继续道：“现在这个状态就很不错，你甚至可以看到上面有一层薄霜，有些酒吧会用冷藏的方式来处理杯具，但我认为调酒应该做全流程，力求完美。”
“可刚刚我看你就是从冷藏箱里给苏医生拿杯子的。”
“她怎么能和你比呢？我想给你最好的。”
“这种话你私下和我说啊，你怎么能当着苏医生的面说。”猫猫不赞同。
“没关系，她听不到的。”
苏青襄：“……”
我是在沉思，但我没有聋。
“所以是什么酒呢？”秦清商盯着陶秋韵混合酒液的动作，有些好奇。
“以杜松子酒作为基酒，加入味美思酒和雪莉酒……再加入杜本内酒，混合。”
“本来应该用鸡尾酒杯帮你盛满的，”陶秋韵将摇和好的酒液倒入面前冷却的玻璃杯中，“但是考虑到你的酒量太差，所以用小杯子，让你喝一点就好。”
“你看不起我？”猫猫见她给自己倒好酒，立刻端起杯子，“我现在就让你刮目相看，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
说完，她端着酒杯，仰头一饮而……没尽。
“咳咳咳，”秦清商侧头缓解逐渐上浮的醉意，双颊布满红晕，“好辣！”
呜呜呜~
“甜心那杯酒，只有十五度，”陶秋韵洗了手，伸手去触碰女人发烫的脸庞，“但是这杯酒有二十多度，清商，你醉了。”
“呜没有，”秦清商摇头，“至少现在还没有。”
晕归晕，但是她还有意识！
“这杯酒……”
陶秋韵俯身到女人耳边，小声道：“叫做‘调酒师’，好喝吗？”
“呜……什么调酒师？”
“给你这杯酒的调酒师，味道如何？”
“你！你不正经！”猫猫脸蛋红红，也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羞的。
“清商好像喝醉了，”苏青襄敲了敲吧台，她看向抬头的陶秋韵，“你把她抱回房间休息吧，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也要睡觉了……对了，你家次卧可以睡吧？”
“可以，”陶秋韵点头，“房间任你挑选。”
“行了行了，我去睡了，”苏青襄端着没喝完的饮料，健步如飞：“祝你们新年快乐！”
见到苏医生落荒而逃，秦清商强忍着晕乎乎的感觉，她直起身子，将酒杯里最后一点酒液喝完，“都怪你，苏医生肯定觉得我们很讨厌，在她面前秀恩爱！”
“她习惯了的，”陶秋韵走出吧台，伸手搂住了猫猫：“我经常在微信里给她秀。”
“……”
这是什么很自豪的事情吗？！人家现在很惨诶！
“老婆，”陶秋韵将面前晕乎乎的醉猫抱起，“你觉得我给你准备的这些，惊喜吗？”
“不惊喜！”
早就醉得不分东西南北的秦清商，哪里还记得如果不惊喜后要做什么，她的思维也飘飘忽忽，勾着陶秋韵的脖子，撒娇道：“秋秋，那个酒……好辣啊，烧喉咙，不喜欢！”
“调酒师她SAO一点，你不喜欢吗？”
“！”
猫猫探头亲她：“喜欢！”
陶秋韵的双关玩得这么6，当年的那杯甜心，真的只是巧合吗？
初遇的时候送“甜心”给她，结婚后又把“调酒师”送给她……
呜呜呜，你太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