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清澜还死死捏着碎掉的茶杯。
甚至掌心被茶杯的碎片划破, 都仿佛毫无察觉一般。
“主上，您的手……”黎川满眼担忧道。
“……”柏清澜这才松开手，血迹顺着掌心流下。
黎川连忙拿出了止血的药物, 用干净的手帕，帮柏清澜进行了包扎。
但柏清澜的思绪，显然早已经不在这里。
帝霜夜的状态怎么会越来越差？
御医就算研究不出解药，缓和毒药效果的药, 总能研究出来，可帝霜夜的状态为什么还是越来越差？
过了片刻，柏清澜才冷声开口：“御医没给他治疗吗？”
黎川如实回答：“皇上似乎是拒绝了治疗, 从中毒以后, 就没传过御医。”
“……你说什么？”柏清澜眼神一顿。
一直没传过御医？
这半个月, 帝霜夜一直是硬挺着的吗？
就算那毒药, 当时没要了帝霜夜的命，要是不治疗, 帝霜夜也活不了多久了！
如今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再加上帝霜夜今日吐血后昏迷不醒, 显然身体状况已经差到了极点。
估计已经, 没有几天活头了……
“……”柏清澜咬了咬牙, 脸色更是阴冷得吓人。
那个该死的兔崽子……
离了他就不活了？
柏清澜其实全都明白, 明白帝霜夜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他不过是想赌, 柏清澜会不会回去看看他。
拿他自己的命赌。
柏清澜不去，他就不治, 等死, 要是去了, 才会进行治疗。
“……”柏清澜气得额角青筋暴起, 气息也沉了几分。
帝霜夜的死活，和他有什么关系？
帝霜夜想玩儿这套，以为他会在乎吗？
这兔崽子的死活，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既然帝霜夜活够了，想死，那就让他去死好了！
柏清澜是不会去的！
可，他的心情，却莫名变得越来越烦躁恶劣，不爽至极！
帝霜夜死了才好……
入夜后，整座皇宫一片静谧。
柏清澜的身影，却出现在了帝霜夜的寝宫门口。
门口守着的侍卫们看到他，也不敢拦着。
毕竟都知道帝霜夜有多护着柏清澜，他想进去，没人敢拦着。
柏清澜推开了殿门，走了进去，几乎悄无声息，没有发出什么动静。
走到龙榻前，柏清澜幽深的视线，睨向了榻上的人……
帝霜夜脸色惨白的躺在龙榻上，双目紧闭，依旧是昏迷状态，显然情况非常不好。
帝霜夜的嘴角，还挂着一道血迹，即使在昏迷中，也会控制不住的吐出血来，一旁的宫人还没来得及擦，柏清澜就进来了。
柏清澜拧着眉头，拿出了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颗小药丸。
解药一共有两颗，这就是剩下的那一颗。
柏清澜俯下身，一手捏住了帝霜夜的下巴，让他张开了嘴，另一手正想把解药喂进去……
一只大手就突然抓住了柏清澜的手腕，阻止了他喂药的动作。
紧接着，柏清澜就对上了那双无害的琥珀色瞳眸。
那双眼眸，本就会显得主人单纯无害，如今正是虚弱之时，给人的感觉，就更加惹人怜爱了。
“老师……你终于愿意，回来看看孤了……”帝霜夜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柏清澜看，一眼也不愿意移开。
帝霜夜很快就注意到了柏清澜手上的伤，他眸中顿时浮现出了明显的心疼之色，“老师，你的手怎么了？”
“……放手。”柏清澜声音冷冽，没有回答帝霜夜的问题。
柏清澜面上没有丝毫的动容，但心下……却觉得极为不舒服。
帝霜夜都快死了，醒来后却首先关心的是他手上不疼不痒的小伤。
这兔崽子太不正常了……
帝霜夜充耳不闻，他抓着柏清澜的手，放到脸边蹭了蹭，“老师想喂孤吃什么？解药吗？孤不想吃。”
“那你是想死？”柏清澜厉声训斥。
“……”帝霜夜眨了眨无辜的眼睛，反应过来后，就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连语气都兴奋了几分，“老师，你舍不得孤死吗？可若是孤吃了，你以后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回来了？那孤是不会吃的。”
“……别想太多，你死了，天水会大乱，仅此而已，你要是执意不吃，那就去死好了。”柏清澜声音阴冷，毫无温度。
如今虽然无人敢惹柏清澜，但他手中的势力，早已不比以前，要是帝霜夜真的死了，天水必然大乱，柏清澜也无法再夺帝位，无疑会给他带来不少麻烦。
可嘴上这么说着，被帝霜夜抓着的手，却没有急着收回来。
明明帝霜夜现在正是虚弱之时，没有使出多大的力气，柏清澜一挣就开，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帝霜夜亲了亲柏清澜的掌心，“天水大乱，老师也会有麻烦，那孤确实应该活下去，若是孤吃了，老师能偶尔回来看看孤，孤就吃。
不然，再也见不到老师，孤宁愿去死。”
“……”柏清澜眉间的折痕越来越深，心里也越发不爽起来。
这兔崽子是拿自己的命在威胁他？
柏清澜收回了手，将药丸放回瓷瓶里后，把瓷瓶扔到了龙榻上。
随后，柏清澜转身就走。
解药他已经留下，帝霜夜爱吃不吃！
“老师……”一看柏清澜要走，帝霜夜顿时急了起来。
他立刻起身下了床，但刚站起来，帝霜夜就一个不稳，跌在了地上，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还吐了一大口血。
“皇上！”宫人们焦急的围了上去。
“……”柏清澜脚步一顿，被掩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已经下意识握成了拳头，死死捏紧。
过了几息，柏清澜才转身看向了帝霜夜。
帝霜夜脸上毫无血色，白得吓人，唇边满是血迹，地上也有一大滩血。
他气息不稳，一副随时可能断气的模样，可即便如此，他的视线，也还是在看着柏清澜的。
那双专注的看向柏清澜的眼眸中，写满了迷恋，除此之外，还有可怜至极的哀求之意，哀求柏清澜别走。
那副模样，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小狗一般……
“……”柏清澜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他折了回来，再次拿起了瓷瓶，倒出药丸，直接塞进了帝霜夜嘴里。
“……”帝霜夜满眼笑意的看着柏清澜，乖乖咽了下去。
柏清澜冷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要走，帝霜夜却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腕，并对宫人们下令道：“你们都出去。”
待殿内只剩下二人独处，帝霜夜才开口：“老师，别走，你想要皇位，孤也可以给你。”
“……你疯了？”柏清澜紧拧着眉头，冷眼扫向了帝霜夜。
帝霜夜扶着床榻，站了起来，他往前两步，轻轻搂住了柏清澜。
“老师，这皇位，孤其实没有多喜欢。”
其实，就算让帝霜夜当傀儡皇帝，他也不在乎。
以前之所以要夺权，就是为了让柏清澜成为他的人。
若是一直被柏清澜压制，就算柏清澜知道了他的感情，也肯定只会拒绝，帝霜夜处在被动，没有主导权，又哪里会有机会，和柏清澜有更深一步的发展？
所以，大权是一定要夺的。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目的，坐不坐皇位，帝霜夜都不在乎。
帝霜夜接着道：“老师如果想要皇位，孤可以下位，不过，老师可不能上位后，就不要孤了。
孤是有要求的，而且需要老师在群臣面前对孤做出承诺。
老师做皇帝，孤就做皇后，不用老师夜夜都宠幸孤，每三天宠幸孤一次，就可以了。”
“你……”柏清澜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帝霜夜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皇帝变成皇后，这像话吗？！
柏清澜自然全都明白……
帝霜夜的意思，就是皇位他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柏清澜。
要是柏清澜愿意接受他的感情，他就可以直接让位。
柏清澜丝毫不怀疑帝霜夜的话，这个不正常的兔崽子绝对干得出来！
但，柏清澜现在已经不想要皇位了。
先不说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是他的人，就算坐上皇位，又有什么用？这天下还是帝霜夜的。
就算帝霜夜把权也让了，那也不是柏清澜想要的。
他有自己的傲骨，他想要的，是自己亲手夺过来的，才不是别人故意让出来的。
夺权之争，输了就是输了。
输了之后，再厚着脸皮坐上帝霜夜让出来的位置，柏清澜的尊严可不允许他做出这种事。
过了几息，柏清澜才冷声开口：“我不要皇位。”也不接受你的感情。
“……”帝霜夜顿了顿，才轻声道：“那……老师坐皇后之位怎么样？”
“滚！”柏清澜一把推开了帝霜夜。
“咳咳……”这么一推，就把帝霜夜推倒在地上了。
即使吃了解药，帝霜夜的身体也没那么快恢复。
毕竟身体被毒药侵蚀了半月之久，脏器都多少受到了影响，肯定是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的。
只是即使跌在地上，帝霜夜也没有放开柏清澜的手，“老师，就算你不愿意承认，孤也知道，你舍不得孤死。
老师，既然你给孤喂了解药，孤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愿意偶尔回来看看孤了？”
“……”柏清澜咬了咬牙，冷声道：“不许再关着我。”
那样，他心情好的时候，说不定会上一次早朝，让帝霜夜看看他。
原本柏清澜是想着，给了解药，从此以后与帝霜夜再无牵扯，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故……
“好，不关。”帝霜夜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他笑得眼睛都弯了。
柏清澜的意思，就是同意了。
之前关着柏清澜，是因为柏清澜不喜欢他，不关着，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以他们之前的关系，柏清澜根本不可能接受他。
不关起来，说不定柏清澜早就跑没影了，别说能有朝一日互相喜欢，帝霜夜怕是想见到人一面都费劲。
但现在，柏清澜似乎，也有那么一点喜欢他了，毕竟柏清澜舍不得让他死，还答应了偶尔会回来看看他。
应该是有一点喜欢的。
虽然不多，但柏清澜也不会跑了，帝霜夜自然不会再关着他。
“放手。”柏清澜没再多说其他，解药也喂了，他该回去了。
帝霜夜却舍不得放开，半月未见，如今才见到多久，他自然是舍不得放人的。
帝霜夜眼神无辜又可怜的看着柏清澜，“老师，已经这么晚了，不如，就留在宫里休息一晚吧？孤这个状态，也不可能对老师做什么的，等明早，孤派人送老师回去，好不好？”
一边装可怜的问着，帝霜夜一边起身搂住了柏清澜的腰，把人带进怀里后，直接往龙榻上倒去。
倒下去的姿势，是帝霜夜在下，柏清澜完全压在他身上。
刚一倒下，柏清澜就挣扎着想起来，帝霜夜搂在他腰上的手却收紧了几分，温柔低沉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带着些许的委屈和撒娇之意，“老师，孤好想你，求你留下来，陪陪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