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妍轻声说道：“而且, 这支冷箭是对着我放的。”
“是啊，是谁想杀你呢？”沈素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的心虚。
陆妍眼眸中略过一丝慌张, 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你想说陛下？不可能！”
沈素轻声道：“我可没那么说。”
“就算陛下要杀我，怎么可能用禁军？”陆妍摇了摇头。
沈素轻哼了一声：“除了禁军, 他还能用什么？”
陆文舟本就打算用禁军杀沈素。
要不是她在上个世界的反应训练, 再加上系统的指导，她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扑向陆妍，在混乱中改变两人的位置？
这事再怎么查，也查不到她的身上。
“陛下不可能杀我的！我去问问他！”陆妍转身就要走，却被沈素叫住了。
“妍妍, 别太天真了。”沈素盯着陆妍的背影，缓缓说道。
陆妍垂下脑袋：“不会的, 这事可能有误会。”
沈素说道：“也许吧，说不定那名刺客本来想杀我，但是混乱之中, 射偏了。”
陆妍转过身, 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沈素, 半晌没有说话。
“不是吗？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沈素露出一个笑脸，“妍妍，你应该清楚, 我和陆文舟，迟早会争个你死我活。”
“一山不容二虎，这个道理，我是知道的。”陆妍垂头丧气地说。
沈素悠悠地说道：“若是陆文舟赢了, 你猜，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他不会的。”陆妍攥紧了拳头。
沈素挑了挑眉：“是吗？”
陆妍沉默了一会, 说道：“沈素，你救了我两次，只要你在宫里安分守己，我会尽力抱住你的性命。”
“那便提前谢过长公主殿下了。”沈素莞尔一笑。
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陛下到——”
陆文舟脚步急促地跑了过来，一脸焦急：“母后你总算醒了！我可担心坏了……”
沈素脸上的笑意不减：“劳烦陛下记挂了。”
陆文舟试探地说：“这次是禁军负责秋猎猎场的安全，禁军首领办事不利，朕让他闭门思过，罚俸一年，还有那个刺客，被抓到的时候他吞毒自尽了，朕会让锦衣卫接着查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陆妍和沈素的表情，看不出异样才暗自松了口气。
“那此事便到此为止吧。”陆妍瞥了陆文舟一眼，开口说道。
再查下去，她怕大家都不好看。
陆文舟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这样也好，刺客是死士，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确实不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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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素能行动后，便乘着马车回慈宁宫了。
陆妍没有跟她去慈宁宫，而是跟着陆文舟去了未央宫。
陆文舟将殿内的宫人屏退，拉着陆妍的手坐下，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姐，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
陆妍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文舟，在这次的秋猎，你究竟做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她想给陆文舟一次机会。
陆文舟犹豫了片刻，说：“阿姐，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听到陆文舟这么说，陆妍反而是松了一口气：“所以你原本想杀太后？”
陆文舟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那个刺客为什么射偏了，险些害了阿姐，对不起。”
陆妍微微蹲下身，按住他的双肩，与陆文舟平视：“文舟，你不该这样沉不住气。”
陆文舟一把抱住陆妍，哭着道：“阿姐，我害怕，我真的好怕……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我梦见太后要杀我！”
陆妍温和地拍了拍陆文舟的背：“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陆文舟抽泣了一会，然后问道：“对了，阿姐，你以前和太后是好朋友吗？为什么她要给你挡箭？你还直接叫出了她的姓名？”
“曾经是，现在不是。”陆妍如实说道。
陆文舟有些不安地抓住陆妍的手：“阿姐，你会永远站在我这边的，对吧？”
“父皇临终前嘱咐过我，要守好大梁的江山，我绝不会食言。”陆妍掷地有声地说。
陆文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文舟，你不必怀疑我，也不要用联姻来捆住我，好吗？”陆妍说道。
陆文舟沉默了片刻，半晌才道：“对不起阿姐，我该早点问过你的意见。但这次我真的调查清楚了，临平侯世子真的很好！”
“可我不喜欢他呀！”陆妍轻叹了口气。
“好吧阿姐，下次不会了。”陆文舟明白，事不过三，他不能再胡乱行动引起陆妍的猜忌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朝局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之中。
陆文舟不作妖，沈素的事自然也少了些。
她知道陆妍和陆文舟应该和好了，挑拨离间这事哪有那么容易，得一步一步来。
怀疑的种子早已种下，迟早会生根发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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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下了一场大雪，随之而来的是关外吹响的号角。
北燕最强大的一个部落南下侵犯大梁的国土，夜袭莫城，莫城守卫军还没等来救援，城就破了。
燕兵掠夺粮草，欺压百姓，民不聊生。
消息传来京城的那天，大臣们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主和派认为，北燕几乎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南下，每次都是抢一圈就走，根本无需担忧，派人去讲和就好。
主战派认为，北燕年年南下骚扰，侵害百姓，就应该将他们打趴下，永绝后患。
还有中立派提议，先将北燕逐出大梁境内，再派人和谈，开通商路，互通有无。
主和派大部分是陆文舟的人，大梁良将甚少，能打退北燕的，也就镇国将军。
此战若是告捷，镇国将军的威名更要压过他这个皇帝了。
主战派大多是武将或者太后派的人。
陆妍让手底下的人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于是有了中立派。
听着大臣争吵的三人面色各异。
陆文舟正襟危坐，表情凝重。
陆妍则有些出神。
沈素仔细地听着中立派的建议，其实她觉得可行，但她并不打算转向中立派。
首先，她不能打自己人的脸。
其次，大梁人讲究中庸之道，在两种极端情况下，人们往往会选择折中的办法。这就好比有人要掀房顶，大多数人不同意，但改成开窗，就有人妥协了。
而且，北燕是个游牧民族，必须要生活在水草肥美的草场，他们会随着季节迁移，一旦粮食不足，他们便会将目光投向南边的大梁。
开通商路互通有无，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这个问题。
除此之外，沈素打算扶持陆妍上位，她得暗戳戳地促成这事。
下朝后，沈素没有回慈宁宫，而是和陆文舟、陆妍一起去了宣政殿，他们留了几个重要的大臣，继续商议此事。
期间，他们连点心都没用。
沈素一开口态度强硬，支持主战派，随着时间的推移，陆文舟都倾向中立派了，沈素的态度才缓和下来。
最后敲定了先驱逐，再和谈的策略。
可惜，天不遂人愿，事情没有按照他们所想的那样发展。
北燕少见地野心膨胀，占领莫城后，没有抢完东西就走，而是继续攻占宜城、嗣城、乌城，直面镇国将军驻扎在留城的骑兵。
似乎不得不战。
但如何战、怎么战等问题依然被反复提起。
两日后，关外传来消息，镇国将军首站告捷，勉强取胜，但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赢法，现派人回京，请求援兵和粮草、武器。
沈素这边已经将能用上的资源都用上了，就算陆文舟那边想拖一会，将士们也能抵挡一阵子。
而陆妍和陆文舟正在宣政殿商量这件事。
陆妍明白局势严峻，劝说道：“陛下，尽早援兵吧，让户部和兵部那边不要拖。”
“阿姐，你放心吧，我知道轻重。”陆文舟眼珠一转，心里有了别的主意。
陆妍却像是一眼看穿了陆文舟的打算：“文舟，别在这个时候犯浑，你要是在粮草和兵器上做手脚，到时候吃亏的是你自己。”
“实在不行，靖北侯也可以领兵出征，大梁又不是只有镇国将军一个将领。”陆文舟低声喃喃。
陆妍长叹了口气：“对，不只他一个，但他是最合适的。他与北燕人交手得次数多，比较了解他们，胜算也大。至于靖北侯……他卸甲多年，教陛下弯弓射箭还行，上战场，恐怕身体也扛不住。”
“阿姐，这样太后那边只会越来越嚣张……”陆文舟抬眸望向陆妍，眼底流露出一丝不安，“我好怕。”
陆妍轻轻地抱了陆文舟一下以示安抚：“再嚣张能嚣张多久呢？陛下还年轻，来日方长，不能急于一时。”
“好吧。”
在陆妍的劝说下，陆文舟最终不情不愿地派出援兵，也没有在粮草和兵器上做手脚。
有了援兵和武器，大梁军将北燕兵打得节节败退。
镇国将军不仅收复了失地，还打到了北燕的中心。
腊月二十五，北燕军派出使者求和，和平协议由双方签字画押，战事到此结束。
虽然是大梁占了绝对优势，但并没有对北燕人赶尽杀绝，还开放了商贸。
北燕王族还送了公主和亲，由镇国将军带回京城。
陆文舟封了镇国将军为侯，将那位燕平公主暂时安置在后宫的储秀宫里。
临近除夕，战事结束，宫中才渐渐热闹起来。
除夕夜宴原本是家宴，但恰逢战事结束，皇帝便让一众功臣来赴宴，就连燕平公主的席位也备好了。
沈素、陆妍、陆文舟高坐于台上，台下的暗流汹涌，他们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