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应该会有人把我和那场拐卖案的受害者联系在一起, ”林风笛道,“不过,可能在当时那群孩子看来, 被拖出去之后就没有再返回的我应该是死了吧。”
“竟然是这样……”云堇心疼地看着她,问道, “那你的身体现在这么不好,是不是就是因为那段时间的……”
林风笛点了点头,轻松地说:“嗯, 白术的师父把我救回来之后就说明了这个问题,我几天没吃东西, 生着病受着伤还四处乱跑, 导致身体亏损的厉害。本来该是在不卜庐休养的,但是嘛,当时我谁也不信, 只信帝君,还总容易大惊小怪, 认为有人要骗我,于养伤无益。于是大夫只好开了药给我, 我就揣着药和帝君去了绝云间, 被留云借风真君他们养着。到现在, 其实比之前好多了。”
她拍拍自己的胸膛:“虽然还是要吃药, 但是身体很健康。”
云堇道:“你不觉得你这话有些前后矛盾吗?”接着她瞅一眼钟离,心有戚戚然地说, “难怪总听见钟离先生喊你吃药, 白术大夫和长生追着骂你……”
林风笛僵住脸, 尴尬地笑着摆了摆手:“哈哈……嗯……只是一点小问题,他们太大惊小怪了。”
端着茶杯的钟离闻言偏转眼眸, 不冷不热地扫了她一眼。林风笛那断线已久的求生欲陡然上线,只见她睁大眼睛,啪地一声拍了下桌子,语气夸张地道:“云翳啊!云翳!咱们话题的重点不是云翳吗!不过在了解这之前的事情后,再去思考她进入幻梦组织的原因就变得可以理解了。”
“这件事几乎成了她的心魔,有心之人打着能让他们母子重逢的旗号招揽了她,为己所用。而她也如他们预料中的一样,展现了自己的价值。”她淡淡地说道,食指搁在桌面上点了两下,又轻轻皱眉,“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梅洛彼得堡混乱时,云翳跳水自杀。这个时间点是不是不太对劲?按照她偏执地想要与儿子见面的性格,早在六年前她出狱、或者十多年前她‘报仇’之后就该自杀了。”
“是年龄带来的心态转变吧。”云堇善于揣摩故事中角色的情感,这种能力能够帮助她更快地共鸣他人的情绪。所以她道,“多年前仇恨占据上风,试图追杀凶手、发泄自己的怒气。等到凶手伏诛、她的心情也随着时间流逝而平缓,这个时候在她内心深处的愿望,就只剩下了孩子。”
“依照你这个逻辑,她难道不会选择自杀吗?”
“假如在她有意这么做时,却被人阻止了呢?”钟离放下茶杯,简单提醒道。
林风笛说:“那么幻梦组织的首领对这件事一定非常关注。假如云翳没有……哎,没有假如,幻梦对她而言就是能够实现愿望的神明。”
“不过说起来幻梦,在调查的时候我们还发现了一些非同寻常的渠道。但是夜……额,凝光姐把我从调查小队里拎了出来,说后续的事情不用我参与。”她推开茶杯,趴在桌面上,手指绕着一缕风转啊转,慢吞吞地说,“不过她想瞒着我也没用,线索都是我找给她的。幻梦的贩卖渠道非常广,在地下世界,几乎没有人能够拒绝它。也就是我制作出来了解药,否定了它的价值,否则这东西就像野草一样怎么也清除不干净。”
“但解药毕竟是有限的,还有很多人没有用过解药,于是幻梦仍旧在被使用。我们追查到的最后一单数量不少,十有八九还有某个群体正在被供应、消耗幻梦。顺着这条线,我们查下去之后,发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情。这群人身体里有解药,但他们的幻梦用量仍旧很大。璃月已经发布了幻梦的危害性,也就是说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大肆购买。所以我们倾向于,这批幻梦是被暗中使用的。”
“而问题就在于,究竟给谁用了。”
钟离问:“现场勘察情况如何?”
“那是临时营地,只负责收取幻梦。没有多余的痕迹。”
“那么,从抓捕的那群人嘴里应该问的出来一些答案吧?”云堇问道。
林风笛点头:“线索确实来源于他们口中。用了药之后他们大概就交代了自己的动机,但问题是……审问的工作我没有参与,审讯人只是告诉我们他们知道了他们的下游,然后就去调查了。同一时间,我被调了出来。”
“这件事你不能知道吗?”云堇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能够理解。”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凝光姐的态度更倾向于我最好不要理解。而不是不能。”她略微沉下眼眉,道,“所以我猜测,这件事十有八九与我有关。毕竟幻梦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能被当做迷.药。这下它的就业范围就广阔了,拐卖、杀人、迷.奸……都能干。而我的事情甘雨姐是清楚的,档案记录里也有我的资料,难说凝光姐不知道。所以综上所述,我猜测这一条线是拐卖,甚至包括人体器官倒卖。”
“而这不得不让我开始怀疑,十六年前的那群家伙,是不是正好是这条线上的环节。”
即便现在的生活惬意悠然,但十六年前的灾难仍旧刻骨铭心。她永远会记得那段日子,记得昏暗的天光,云影如同吞噬人一切希望的恶兽。她缩在角落里,目睹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地被钻进来的高大男人拖出去。孩子在震声哭泣,尖细的声音扎着她的神经。大人在怒骂,扬起宽大的、如同巨石一般的手,狠狠地砸在那个挣扎着的孩子脸上。
于是“啪”“啪”两声,世界安静了。
虎背熊腰的男人手里拽着一只细小的腿,他迎着光往前走,落下来的深沉阴影里,孩子就像是几段小竹节拼接起来的木偶,无声无息,被石子硌得起起伏伏。
不知道是哪里的竹节破了口,于是流出暗色的汁水,有好多好多啊,最终汇聚成溪流,在土地上流淌着,哗啦哗啦,流向她看不见的地方。
*
“那维莱特大人,有一封从璃月寄过来的信件。”美露莘把今日收到的信全部放在桌面上,异国的信摆在最上头,“署名是凝光。”
“凝光小姐?”
作为璃月把控经济命脉的七星之一天权星凝光,其本人成就非凡,某种意义上来说几乎就代表了璃月。那维莱特和她的交涉仅限于决策国家重要事务商讨的会议,莫非这封信也是什么重要内容商讨请求?
他抱着严肃认真的态度拆开了信件,逐字逐句认真地看了下去。看到中间时不由得拧紧了眉,到末尾时,所见诸多案件如他,都忍不住愤怒起来。
于是等你和莱欧斯利步入枫丹廷时,就立即被头顶遽然聚集的阴云和暴怒的雷声给吓了一跳。
你抬起头看着这个天气,正准备说什么,下一秒“轰隆隆”地就被淋了一身雨,雨珠如玉珠,砸到身上像是经受了一场惨无人道的霸凌。
说好了今天万里晴空呢!
这大暴雨是准备让枫丹海平面上涨多少啊!
你才刚刚踏进枫丹廷的范围!总不能那维莱特一看你来了就悲痛欲绝吧!
你在心里骂骂咧咧,被莱欧斯利迅速用外套包着脑袋拎进了升降梯。进去之后,升降机上行,莱欧斯利解开外套甩了两下重新穿到身上,你一边梳理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一边面无表情地问莱欧斯利:“他是不是在针对我?”
莱欧斯利抬起手撩起自己半湿的头发往后梳,闻言一声笑:“他要是有这种千里眼的本领,你在枫丹的每一天都该是特大暴雨。”
你抬起头看着他:“你飘了,公爵。”
公爵理了一下你的头发,笑而不语。
从升降梯出来以后,你们遇见了一个难题,升降机到沫芒宫还有好长一段路,中间没有能够躲雨的地方,四舍五入是空旷的草原,从这跑过去到沫芒宫门口,你俩能成为实打实的落汤鸡。于是你们沉默地站在升降梯门口,望着鞭笞着整个枫丹的特特特特大暴雨,表示很棘手。
啊这。怎么过去啊?
附近怎么没有卖伞的?
“只能再坐电梯下到一楼,”莱欧斯利道,“那边直接对接大厅,大厅里有卖伞的。”
“嗯……其实这条路也不长,对吧。”你看着对面的沫芒宫门口,这么对莱欧斯利说,“咱们拿你的外套举在头顶冲一下试试?”
你实在不是很想再坐升降梯了,它的速度好慢,一来一回的时间都够你冲过去在沫芒宫换完衣服喝完热咖啡了。
“而且这个雨,我觉得打伞也没用。”
莱欧斯利看了看你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评估了一下干湿程度,望着沫芒宫门口说:“是个方法,但我们的起步速度不一致。”
你要是没跟上,势必会淋湿。而且雨天地面滑,你的鞋子还是有跟的,不怎么方便,万一摔跤就不好了。
他略一思考,解下外套递给你,道:“挡雨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你拿着他的外套“嗯?”了一声,一下没听明白,而莱欧斯利弯腰把你抱起来,一只手扶着你的腰,让你稳当地坐在他胳膊上,问道:“准备好了吗?”
你搭着他的肩膀,琢磨了一下这个姿势要怎么尽最大程度地保全两个人,还不挡住他的视线,最后把衣服展开来盖在他头顶上,自己趴在他肩上,举起手绕到他脑后拽紧了衣服防止它掉下去,并且严肃地说:“我准备好了。顺便提醒你一句,我要是掉下去了,就没收你的茶叶。”
“哇——”莱欧斯利惊叹,“好狠啊。那看来我得小心点了。”
他调整了一个活动方便的姿势,拍了一下你的腰:“抱好。”
你收紧胳膊稳住自己,下一瞬惯性将你压在他的胸膛上,衣服像是被风拉扯出来的大泡泡一样拖在身后。在这件暗红色的外套下,你看见灰色的城市在退后,散发着柔光的升降梯离你远去,落下的雨水在思维的专注凝滞情况下都变得无比缓慢,似乎能够被人注视着迟缓坠落、四分五裂。
接近台阶时,莱欧斯利一跃而起。你被外套兜头罩了一下,起跳时带来的超重感让你“呜呼”了一声,下落的失重感又相当刺激,让你不自觉地在心里想:祖母我起飞了!
沫芒宫门口能够遮雨,莱欧斯利把你放下来,摸了摸你被雨打湿的头发,道:“进去吹下头发,别感冒了。”
你随意地应了两声,一手拎外套,一手拍拍他的肩膀,眼眸亮晶晶:“刚才超刺激的,什么时候我们再玩一次?”
他拉着你推开沫芒宫的门:“你要是喜欢,下次就找个好一点的天气,想玩多久都没问题。”
“那你可以抱着我跳到办公室的二楼吗?”
“我装个弹簧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