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拉开副驾驶的门,柚李绕过他,爬上后座,系好安全带:“走吧。”
那次被绑架过后,但凡有的选,柚李都不坐副驾驶——虽然她自己不记得了,但听萩原研二说,当时增田行生抬手就是一拳打在她太阳穴上,万幸只是昏迷没给她打成智障。
所以现在不管开车的是专职司机还是伏特加还是这个FBI,柚李都坚决不坐副驾驶。
去他喵的乘车礼仪,她就是要坐后边!
他们到码头时,夕阳正落在道海平面上,余晖将码头的车船、集装箱、龙门吊都染成了橘黄色。
柚李眯着眼睛看着“喔喔”叫着乱糟糟飞来飞去的海鸥,忽然感慨:“飞翔的意义,就在于……”
恰此时走到两人身后的琴酒挑了挑眉,格瓦斯果然从贝尔摩德那里学了这套没用的——
“到码头整点薯条。”
为了缩短自己与精神病共处的时间,降低精神被污染的概率,琴酒没有废话,直截了当地带着人到了一个位置隐蔽外观也不起眼的集装箱:
组织有一批即将交付的货物疑似被动了手脚,格瓦斯的任务就是验货,挖出暗藏的隐患。
琴酒带人进了集装箱,伏特加与莱伊一外一内地在门口警戒。
“别让我失望,格瓦斯。”昏暗的集装箱中,琴酒的声音透着丝丝冷意。
柚李抱着猫与他对视:“琴酒大哥,灯呢?这黑灯瞎火的我怎么找?就算让我干猎犬的活儿,我也不真的是条狗。”
“不行,还是太暗。”
“就没盏白光灯么?”
“好刺眼!瞎了瞎了!”
反复折腾了几次,琴酒手背已经青筋暴起,眼看下一秒就要暴走,柚李终于对照明条件满意了,拎着根装灯时没派上用场的铝管四处溜达,宛如白昼般明亮的集装箱中,琴酒与莱伊的目光一齐落到了她的身上,她会用什么方法来找——
“这里,”柚李踮起脚戳了戳头顶一处烟感报警器,“里面被装了东西,拆了吧。”
琴酒一撬棍敲碎了烟感报警器的塑料外壳,果然在碎片中看到了一只微型摄像头,一脚将存储卡踩碎。
柚李一阵惊叫。
琴酒皱眉:“叫什么?”
“你怎么能这么粗暴?”柚李握着铝管不满地看着他,“我只发现里面有东西,可没确定是什么,万一是炸弹呢?你这么粗暴,要是炸了,咱们几个全得混一块糊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琴酒深呼吸,压下不爽:“继续。”
接下来的查验中,柚李又找出几个定位器与摄像头,还指挥着把几个又大又重的木条箱都拆开翻了个底朝天,再原样装回去。
足足折腾了几个小时,柚李才打着哈欠点头:“干净了。”
伏特加小心翼翼地低着头,不敢打量进集装箱时衣着光鲜、长发飘逸的大哥——
这批货密级很高,叫外围成员来装照明灯具就算了,拆装木条箱全靠琴酒和莱伊亲力亲为,两人此时都略显狼狈,就连长发中都夹杂了不少木屑,伏特加不用看都知道大哥已经憋了一肚子火……
“琴酒大哥,”只有体质弱鸡干不了体力活的格瓦斯依旧清爽干净,与进去时别无二样,甚至心情颇好似的,“咱们一起去吃个夜宵吧?上夜班得有餐补吧?我想吃炸鸡翅。”
伏特加:我看你是想变成炸鸡。
快走两步,给大哥拉开车门,自己也火速钻进驾驶室,一脚油门,保时捷365A疾驰而去,消失在夜幕中。
“切,真是的,吃顿夜宵怎么了,”柚李不满地嘀咕,“贝尔摩德哪次干完活不去华尔街酒店大吃大喝。”
[Good job,就这样,点到即止,再多就刻意了。]萩原研二瞄着FBI卧底的神情,提示道。
赤井秀一借后视镜打量着后排犯困打盹的格瓦斯,今天他如愿近距离观察了格瓦斯工作,却没有取得什么有价值的观察成果。
根据附近的集装箱编号和识别码推断,今晚查验的这只集装箱大约是两天前运抵码头,这三天自己一直密切关注格瓦斯,她并没有提前到码头做准备工作的机会,也没发现跟任何人有所接触,但偏偏今晚她的“查验手段”也瞧不出任何章程,她好像……就是四处逛一逛、看一看,就指出了那些精心布设的摄像头和定位器的位置。
不可思议,无法理解,一定还有他没注意到的东西。
不过今晚也不是全无收获,得益于格瓦斯的要求,他协助琴酒拆装了几个箱子,基本掌握了组织这批货物的内容和数量。
而且,格瓦斯最后说的那句话,再等上一段时间,确定没有安全隐患时,可以发给总部,交由美国本土的探员去调查。
……
当墙上的日历翻过三页,夏季的蝉鸣越来越响,又日渐安静,秋风初起时,赤井秀一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格瓦斯的观察,暂时不会有什么建设性成果了。
他们比邻而居的日子已经超过一百天,多次亲眼见证她完成任务,包括验货、寻物追踪、解密开箱……格瓦斯总能完美完成与观察、信息搜集有关的工作,琴酒虽然总是被她的作精做派和口出狂言气到,但也在一次次圆满完成的任务中逐渐习惯了无视与忍受。
日常生活中,她与刚搬进来那几日并无明显区别:按时睡觉,按时起床,按时遛猫,吃了一段时间外食和外卖后,她买了些厨具,时不时会自己买菜下厨做顿饭,菜肴的味道飘过来,与那些中餐馆一模一样;
送她去过五趟医院,其中三次是每月复诊,去的米花中心医院,她让自己留在车里等,其他探员的盯梢发现,她径直去神经科找了一位渡边医生,对方交给她一个牛皮纸袋,事后查阅医院病历,并没有关于她的记录,检查她的垃圾并未发现药盒和说明书。剩下两次一次是过敏,一次是肠胃不适,去的都是附近普通医院,用“椿柚李”的名字挂号就诊,甚至还走了商业医保;
她办了附近社区图书馆和音像店的借阅卡,偶尔会借书和碟片回来看,但对游戏并无兴趣,她并不怎么逛街买东西,似乎喜欢看球类比赛,却并不看专业赛事,而是时不时去看几场中学生小打小闹的校级比赛,她本人更是完全看不出任何喜欢运动的痕迹……
相较于赤井秀一费劲巴拉地暗中观察,柚李就轻松多了,隔壁那位喜欢在阳台抽烟、用手机,还总爱假装跟自己偶遇,他观察出多少柚李不知道,反正他的底子柚李差不多是摸透了。
“赤井,”柚李跟萩原研二说悄悄话,“又是‘赤井’,这个姓氏人很多吗?”
萩原研二摇头:[据我所知,不多,我长到22岁一个姓赤井的人都没见过。]
“他姓赤井,咱们之前在溶洞里见过的那位英国女警也姓赤井,”柚李趴在床上双手撑着下巴,“他们的眼睛长得也像,还都是绿色,说没有亲戚关系你敢信?”
“不过话又说回来,”柚李翻了个身,仰面看着天花板,“如果他们是近亲,俩东瀛姓氏的亲戚,一个在英国当警察,一个吃FBI的饭,是不是有点太扯淡了?进FBI不用政审的吗?”
萩原研二也想不通这点。
柚李有了个点子:“要不然咱们再用‘宫野’这个姓氏去探探?”
[不行!]萩原研二激烈反对,[无论是对你还是小志保都太冒险了!]
这也想不通,那也不能干,好无聊啊……
柚李在床上滚来滚去。
[沉住气,不要急躁,]萩原研二甩着尾巴,[你看hagi~多么成熟,多么稳重,多么优雅~]
柚李停止了翻滚,直勾勾地盯着萩原研二,直盯得他毛都要炸起来了——
“修猫咪!哈哈哈哈哈哈哈!来给姐姐吸一吸!”
萩原研二嗷嗷叫:[柚李酱!你——轻点轻点!hagi要秃了!]
又趁着赤井秀一被琴酒抓壮丁的日子约千速姐看了场电影,两人分开后,柚李心情颇佳地揣着萩原研二逛商场,天气一天天变凉,是该买几套秋装了。
“椿小姐?是椿小姐和小二吗?”
一人一猫一齐回头,柚李一时没反应过来,萩原研二提醒:[是之前宠物医院照顾我的护士广田雅美。]
两人在商场中庭的开放式咖啡吧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去年年底,我带着二去复诊,才听东江医生说你辞职了,”柚李抱着猫笑道,“也没赶上送送你。”
广田雅美稍一犹豫,点头:“是,我换了一份工作,椿小姐还在做占卜师吗?”
“没有,现在在一家咨询公司上班……”
两人闲聊了会儿,广田雅美的手机响了,她道了声抱歉,到一旁去接,柚李却看着她的手机皱起了眉。
[怎么了?]萩原研二敏锐的问道。
柚李借着纸巾的遮掩低声道:“宫野,又是这个姓氏。”
萩原研二沉思片刻:[小志保的姐姐就在东瀛,会不会就是她?]
会吗?一个茶色卷发一个黑长直,眼睛的颜色倒是相似,但真有这么巧的事?
接完电话的广田雅美脚步匆忙地回来:“抱歉,椿小姐,我男朋友——”
“明美。”
柚李猛然扭头,穿着毛绒公仔皮套的商场吉祥物一摇一晃地走过,露出赤井秀一高大的身影。
“老长的头发……被广田开车撞了……”
“我从小跟着姐姐一起生活……”
“同时爱着两个女人。”
赤井和宫野。
赤井秀一、宫野明美。
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想要喊痛的萩原研二瞥见柚李脸上灿烂的笑容和要杀人的眼神,闭上嘴默默忍下了她无意识掐在自己身上力道:
有人要倒血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