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吻了他

  泯界各位阁相的办公处的在帝宫的外宫一圈,肉眼都能瞧清楚这清气是自内宫漫出。几乎是一下子,就纷纷想到是颜舒。

  ——总不能是少君对吧?

  他们未曾仔细见过珩澈这位少君,但珩澈才几百岁,不可能破虚的。

  他们先前听说过帝君给少君灌了修为,临近万界会盟,他们正是在担心这个,帝君厉害,他们知道,但给少君灌了修为后呢?他们猜测最多灌至合神初期,且帝君必定因此大损。

  故而如今破虚的,只会是本身就已融虚,且常常出入帝宫的颜舒。

  破虚期是什么?是绝大多数人几十上百万年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物竞天择、弱肉强食,泯界贡献制度也并没有抹除这一法则,只是把绝对的能力较量与贡献较量有机转化了。谁低了,就随时可能会遭遇危险甚至死亡。众界生灵寿数长,但几乎难有寿终正寝的,资源权财的斗争于有形无形间杀死了太多生灵。

  谁不清楚?谁都清楚。

  但没有生灵会去试图改变。

  为什么要改变?

  没有哪一界是拢着世界资源不让生灵拿的,也没有哪一界是蒙上生灵眼睛不让他们看的。

  众界很大,要什么自己取、自己学,要归附哪界自己去,只要达到了那一界的要求。从没有谁会限制谁的脚步、所见、所闻。

  德行?道义?

  那是保护弱者的,故而只会施加在强者身上。

  华昙一个籍籍无名的人若是想加入泯界,没谁会干预。

  但换成了中宫华昙帝行吗?其他四宫的元老行吗?他们会遭到指摘责骂。

  或许有的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责骂他们。

  只是大家都骂了,便也一起骂骂。

  那些家中前辈一代代亲自寻得的灵物至宝,也没说占了不给谁。有能力自行去别处取,或者来此处抢,都可以。

  众生夺取资源,是为了活下去,为了破虚,为了离开束缚。

  成功的是谁都不一定,只是剩下的就是养料罢了。

  不可否认,或许有的生灵哪条道路都顺畅无比,那是气运过人,确实比不得。

  抛去那样的因素,世家大族出身修为易成,同样重要的心境,反而是遍历磋磨困苦的生灵才易堪破得来。

  心境是决定着此生灵能否成为“神明”的关键。

  万象境可以完全掌握规则,实际上与神明也无异了。而破虚往上的衍虚,万物存亡只在一念,若无可堪万象的心境支持,很容易意念混沌不定,自取灭亡。

  简单的来说,就是变成疯子,自戕而毙。

  所以大家都只是在扮演,这场戏中,各有所得,各有所失。

  戏要演完才有生者,谁会叫停?

  若叫停了,到收场时,便谁也下不了台,谁也离不开这牢笼。

  没谁会想着平分,弱肉强食才是规则,除非他们不用修炼。

  都修炼了,除了摆脱束缚,还想那些虚的做什么?

  寿数以万计,寿终正寝,在这场斗争中是很难的。但如果目标仅仅是寿终正寝,大家也早就活够了。

  他们都想去看外面更阔大的世界。

  为此,他们共同掷出他们的寿数为筹码,撕开囚笼的一角。

  ……

  在异空间处理两阁事务的奉尘并没有其他几位相公想得那样愁肠百结。即使在独立空间中,颜舒的晋升时引起的世界动荡还是令他感知到了。空间内的时间流速被他特地调过,外面只是片刻的动荡,在他这里足足持续了一整日。

  清气是传不到这方独立的小空间之内的,但奉尘的心间也好像被清气涤荡着。

  这种感觉,像是在明月高悬的夜里吹起了微微的风,清透穿过他身体每一寸,带走整日的浊气。

  奉尘缓缓叹出一口气,眉目罕见地柔和下来。

  司空阁的这些事务,倒也挺有趣的。

  与帝宫离得远些的,例如苍虞洲。

  ——五族之一的黑蛟族所在。

  狐族族长顾识渊今日恰在此处做客。

  顾识渊眯了眯眼,笑靥绽开,手指搭上虞清耿随意放在案上的手背:“帝京又一人破虚,会是谁呢?”

  虞清耿脸色一下子垮了,正要甩开这臭狐狸的爪子,站在顾识渊身侧的如袂先一步将顾识渊的狐狸爪子拿起,安安稳稳揣进手里。

  虞清耿暴跳如雷道:“……顾识渊!顾翊!你有病可别在我这儿犯,要笑也给我憋着,你知不知道你一笑我就感觉要出人命!!”

  顾识渊笑得更乐了,原本透明人般一言不发的如袂将黏在顾识渊身上的视线撕下来,凝为剑意刺向虞清耿。

  虞清耿:“……”

  ——够了!这世界真是够了!两个疯子!!

  偏偏他还不能发作。

  打不过,真的打不过啊。

  见过泯界凶剑榜吗?听过第一的名字吗?不是那如袂还是谁。

  虞清耿默默地给自己顺着气。

  忍…他忍……

  虞清耿:“哼,问我做什么?如今帝宫里坐着那位,曾是你狐族客卿长老,听说你当初能拿回狐族族长这位置也有他的参与。如此想来你与帝君当是交情甚笃,你怎不直接问他去?”

  顾识渊好像听不明白似的:“可我今日是来找你的啊。”

  “别别别,求你别给我来那套弯弯绕绕的,我真是怕了你们这些人了!当年我因为一道消息屁颠屁颠跑去桐山,要不是有帝君血洗京都,我该就被审判了。真是够莫名其妙的,我明明只是好心去帮忙。”

  虞清耿如今想起,仍心有余悸,直犯恶心。“幸亏是帝君,也就只有他能二话不说拔剑直指数十万大军,不然我大概真要背上那罪名。”

  顾识渊挑起眉,深表同情地点点头:“说来,帝君那位置还真就硬靠杀上去的呢,前无古人,后面或许也不会再有来者了。”

  虞清耿:“前任帝君不也是杀上去的吗?”

  顾识渊一脸嫌弃:“元冬泽?你指的是他趁自己师父病重时弑师,在师兄继位大典上弑兄?那叫乘人之危。”

  虞清耿想了想,这好像确实是乘人之危,随即又顿住,猛地摇摇头:“你今日到底来找我做什么?快些直说,别跟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顾识渊掩面而笑:“既然如此,那我便也直说吧,与我族结盟。”

  “……”

  虞清耿:“就这事儿?”

  顾识渊抓起如袂的一缕头发,漫不经心地绕在指掌间,看也不看虞清耿一眼:“另两族总是一起玩,我们就不能一起玩?怎么,你不愿?”

  虞清耿猛地一拍桌案,面上没有半分犹豫之色:“愿意啊,你狐族如今乃五族之首,我有什么不愿的?不过……结盟就结盟,咋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么怪?”

  顾识渊双手一摊:“大概是你耳朵怪。左右原因肯定不在我身上。”

  ……

  虞清耿爱听直话也爱说直话,但并非心里不清楚。

  今日帝京新晋一位破虚,还必定是一位很强的破虚。他原本就猜想会不会是那位极得帝君宠信的司空阁颜相,朝堂虽远,但帝君与那位颜相公的关系也并非什么不可闻的辛秘。

  顾识渊恰巧在此时找他,他便确定,自己的猜想怕多半是对的。这回新添破虚,帝君的地位便会再度上涨。

  而帝君就是他们狐族出来的,他顾识渊此番能有什么意思?

  耀武扬威?顾识渊不会做这种事。

  帝君实力地位上升,狐族也会沾得点光。如今顾识渊亲自来了苍虞洲,不是借帝京此次变动与苍虞结盟还能是什么?

  另两大族向来盟好,狐族一直按兵不动不对之表态,那就是跟那两族没戏。

  先前凤凰一族在,狐族跟他们好,这两族行事清正,倒也维得五族关系安稳。现下凤凰一族没了,另两族不是完全安分的,虞清耿早就料想过顾识渊会来造访。

  这等情况下,他也需要顾识渊,他不会拒绝。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桐山事件那回,他才刚刚继任族长诶!就给他整了个大的,这世界真是够了!呜呜呜……

  顾识渊今日来带着如袂,言语间提起帝京新晋破虚,又提起当年帝君力敌千钧无形化解虞清耿困境的事,还谈了谈帝君实力的强劲。

  虞清耿清楚,这都是顾识渊怕他不同意结盟的变相“威胁”。

  但……帝君深不可测,狐族有着帝君,必不会出什么事,这结盟完全就是在保护苍虞,保护黑蛟一族。有什么可不同意的!?他虞清耿疯了都不会不同意好吧!

  故而虞清耿答应得很干脆,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

  入夜,长宁宫中,凛乌此时才注意到灵犀灵有留信。慢慢看完,向顾识渊回了个“不错”,便收起灵犀令。

  凛乌担心颜舒境界不稳,将其留在了宫中。

  颜舒知晓凛乌夜间有睡觉的习惯,并且还要修补珩澈的神魂,就自觉待在长宁宫偏殿稳固修为。

  早早地换回了男身,穿上睡袍,在将离苑吹了会儿风,回到长宁宫。正打算给珩澈补魂,却想到什么,凛乌顿住那半条已跨入殿门的腿。

  跟在后面的珩澈不禁有些疑惑:“师尊?”

  凛乌不答,但转过了身,复杂地看着珩澈。

  很少有这样直接的四目相对,尤其是凛乌的神色还带着一丝认真,珩澈一下子有些愣怔。

  随着凛乌靠近,珩澈的呼吸好像在不知不觉中被抽走了。

  因心脏跳动而运转的血液灵流,在珩澈耳中脑中穿行着、震颤着,此时此刻,珩澈觉得那些声音尤为明显。

  好像再多一秒他的耳膜就会炸开,他的头脑就会空白,他的心脏就要从喉咙中跳出来。

  明明只照到了一点月光,但珩澈觉得他好亮;明明还吹着寒凉的晚风,但珩澈觉得空气好热。

  咫尺之隔,凛乌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若是还需要小澈儿与我像上次那般演戏,小澈儿会怎样呢?嗯?”

  凛乌心中是犹豫的,所以特此问问珩澈的想法。

  演戏?

  上次……

  哪次……?

  珩澈迟缓地思考着凛乌这句话,貌似此刻去理解什么对于他来说都很难。

  想了一遍。

  想了两遍。

  想了三遍。

  珩澈总算听懂了。

  随即耳尖泛红,眼中一抹光色闪过,不再敢看凛乌,视线被击得四处败逃。

  “我……徒,徒儿,可以……”

  凛乌盯着他沉默良久,珩澈心中更加慌乱了。

  半晌,凛乌轻声道:

  “可那算什么,我以神魂对世界起誓,我对你心动,半分不假,若非如此,灰飞烟灭。”

  珩澈心中大惊,只要在世界之内,对世界起誓便是对神明起誓,是真的会生效的。

  随后,凛乌终于不再用目光逼视他,一把将他捞过。

  一阵眼花缭乱,珩澈反应过来时,已被凛乌近身压上殿门。

  凛乌将一手托在珩澈脑后,小心着没让珩澈磕到门上。

  珩澈呼吸紧张地望进对方眸中,凛乌那双本就漾满春波的眼此刻极尽柔和。

  真好看……

  珩澈想着。

  但还未容他再多看几眼,视线便被占的满满当当。

  凛乌分明的发丝、清晰的长睫、微阖的眼眸、挺拔的鼻梁……

  凛乌依旧是凛乌。

  不过他吻了他。

  唇瓣被凛乌细密轻咬着,珩澈气息越发紊乱。

  周遭一片安静,长宁宫之外传来些几不可闻的笑声言语。

  与他们无关,他们耳畔只有触碰彼此的声音、呼吸错杂的声音。

  以及,

  心动的声音。

  凛乌轻松撬开了他的唇齿,引导着他一同纠缠其间。

  一吻结束,珩澈已经彻底红了双颊,大口缓着气息。

  凛乌垂眸亲了亲他的额头:“小澈儿,我心悦你。”

  珩澈哪听得这话,强抑着几乎要就地蒸发的心脏。

  凛乌将他拢入怀里扣着,珩澈也带着私心小心翼翼回抱。

  察觉到什么,凛乌开口:“先入殿内等我吧。”

  珩澈点头,凛乌又在他嘴角亲了亲,目中含情,珩澈飘飘然走进殿内,凛乌并未一起,而是在殿外将门阖上。

  坐在院中,拿出琴来随意挑拨起和缓的音韵。

  不多时,院中便多了一人。

  等的就是他。

  凛乌不禁在心中撇了撇嘴。

  为什么一定要看着他和珩澈亲了抱了才出现?难道这厮竟真有喜欢看他人亲密的癖好??

  原来,早在白天的时候,凛乌就已经撤下针对那神明的结界。

  来者不似先前几次的愤怒、不甘、幽怨……

  那双掠过世间一切事物的眼,自底里散溢着从容与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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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凛乌:你们不要学那样奇怪的癖好哦~

  珩澈精神状态:3%

  凛乌:?%

  某神:没想到吧,我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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