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窝里暖烘烘的，被褥柔软舒适。
是个睡饱到自然醒的明媚清晨，室内温度适宜，带着宜人的馨香。
高层建筑阳光格外艳丽，晨曦万丈，穿透薄雾氤满天际。
夏之凛睁开眼睛，下意识地舒展身体，发现自己蜷缩在另一个人的怀里。
昨晚熟睡之后，在信息素和熟悉的气味引导下，他们会不自觉靠近对方。
信息素的羁绊，就是会自然而然将另一半视为安全可靠的庇护所。
Enigma的手臂肌肉厚实，放松状态下是柔软的，适合当枕头。
翟钰一手拢着夏之凛的腰身，另一只胳膊垫在他的脖子下边。
不知道维持这种姿势多久了。
夏之凛活动一下肩颈，没落枕，但他想翟钰的手臂可能会麻。
他轻轻钻出翟钰的臂弯，挪动身体舒展一下四肢，不经意间触到…………身体猛地一僵。
……好硬……
翟钰的……
Alpha眼底略过一抹慌张，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仓皇之际又暗自调整着自己的心跳。
告诉自己不必大惊小怪。
晨*罢了。
正常男人都会这样的。
转眼一看，又发现翟钰被自己压着睡的手臂，红了一片。
……暧昧的痕迹。
夏之凛转头快速移开视线，动作放得更轻，避免让翟钰发现自己的窘迫和异常。
其实翟钰在夏之凛开始动的时候就醒了。
他们的身体贴得近，享受着被褥里同一团暖气。
能够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夏之凛的一举一动都在翟钰的感知下。
连气息的急缓轻重都一清二楚。
轻微的，若有似无的青柠味飘散在被窝里。
翟钰觉得舒适，翻身继续找个舒服的位置躺着，动了动那条被压麻了的手臂。
慵懒的声音和微睁的眼眸一样，迷迷糊糊的，“……几点了？”
他只是问，懒得去摸手机来看。
夏之凛已经没有了初醒时朦胧惺忪的感觉，嗓音清明道：“快七点了。”
翟钰轻轻叹了口气，像是遗憾惋惜。
天亮了，夏之凛要起床，要上班。
不能抱着他了。
翟钰平时也不是个懒散爱赖床的人，只是和夏之凛如此相处的时刻太少。
夏之凛已经掀了被子起床，他回头看了翟钰一眼，“你不起来吗？”
翟钰想，如果你不去上班就好了，我就请假。
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幼稚，
“出差累了，今天想调休……”
翟钰语调散漫，像一只颓靡的大野兽一样瘫在床上。
他的视线跟着夏之凛移动，目光带着倦意，迷离而暧昧。
这个画面太美好了。
是翟钰向往已久的。
可一想到维系这一幕的只是一个假结婚的“协议”，翟钰心里就空落落的。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就好了。
怎么才能让这一切变成真的呢？
翟钰陷入沉思，夏之凛会不会慢慢的就接受了这种生活？
夏之凛很快就洗漱完毕收拾好自己，翟钰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没确定今日要不要去安全中心。
出门前，夏之凛回到卧室看了一下，随意道：“今晚我回那边，不来这里了。”
听到这话翟钰猛地坐了起来，神经质一般地，神色着急起来，“为什么？”
说着一边快速起床，一边去找衣服穿上，眼睛还时不时望向夏之凛，急慌慌的。
夏之凛脸色冷淡，“在这里住挺久了，要回去看看。”
翟钰忙得有些慌了手脚。
夏之凛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他刷牙，“你不是调休吗？“
翟钰的意思像是要夏之凛等他，一起出门。时间还充裕，所以夏之凛愿意等他，“你不调休了吗？”
翟钰洗完脸，随意扒拉几下头发，“送你去研究所。”
不到十分钟，翟钰和夏之凛就一起上了车。
翟钰认真开车，不说话。
夏之凛感觉到翟钰有情绪，也知道enigma的郁闷不安显然和自己有关。
他不想继续火上浇油，只能东拉西扯说些别的话题。
“你手腕的伤，抹点药比较好。”
夏之凛坐在副驾驶上，没看翟钰，淡淡的口吻丝毫不带情绪。
翟钰僵硬地“嗯”了一声，心里却不以为然。
这点小伤他没放在心上。夏之凛此刻做出的关怀模样，不过是为了粉饰冷漠。
翟钰烦闷又无奈。
夏之凛总是时时提醒他：他们的婚姻关系只是做做样子。
他们并肩而立的画面也是假象。
可翟钰又切切实实感受到，夏之凛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放松的，眼底显露出的神态是愉悦安定的。
那时候难道夏之凛不喜欢自己吗？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平淡的踏实感，他不信夏之凛没有一点感觉。
可alpha还在抵触，心里耿耿于怀着什么东西一直放不下。
夏之凛走的每一步似乎都是如履薄冰的，半步试探之后马上要缩回去。
enigma的挫败感就在这里，他没能给自己的alpha足够的安全感。
就算自己挡在夏之凛面前，夏之凛也从未放心过安心过，没有交出所有的信任……
翟钰双手下意识握紧方向盘，没来由地心生愤懑。
怨夏之凛的执拗，也恨自己的无能。
快到研究所的时候，夏之凛突然问：“严脩怎么样了，没事了吧？”
毕竟是周轩刺伤了他，如果他伤得很重，周轩心里肯定会有负担。
翟钰看了夏之凛一眼，没料到他会突然关心严脩。
翟钰语气淡淡的，不想多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流了点血。”
说完又轻轻叹了口气，“他活该的。”
严脩和周轩的事情他知道得不多，只不过他了解严脩的性格，偏激固执，骨子里带着一股狠劲。
更不要说一开始周轩在酒吧那么戏弄他……
翟钰知道夏之凛并不是关心严脩，而是担心周轩，因此才会过问这件事情。
翟钰：“我会劝他的，但是他不一定听我的……”
翟钰这次没把车停在研究所门口，而是开到了地下车库。
夏之凛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嗯劝劝他……”
翟钰停好车，侧身看着夏之凛，问出了在家里没问出口的话，“在公寓住着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非得回那边。”
就算分房睡也行。翟钰想。
夏之凛安静地坐着，眸底微微闪动，缄默冷淡的模样丝毫找不到破绽。
为什么非得回去？
夏之凛心里很清楚，翟钰并没有真正认清他们这段关系，enigma的逐步靠近虽然极致的克制和收敛，但情绪却是浓重赤裸的。
翟钰根本隐藏不了自己的感情。
夏之凛不愿意再次和翟钰起口角冲突，找了个敷衍的借口，“家里的植物要浇水……”
翟钰咬着牙嘴角轻扯出一丝笑。
他颓丧地低着头，想着夏之凛的话认真回忆了一下，并不记别墅里哪里放有植物。
连借口都不找个好一点的。
·
·
到了办公室，夏之凛看到韩鸣正在摆弄他的绿植。
韩鸣在办公室靠窗的位置养了一个架子的绿植，平时休息的时候就会给它们浇水，擦叶子。
夏之凛走到绿植架的前边，看向韩鸣，“师兄，能送我一盆植物吗？”
韩鸣爽快道：“可以啊，你喜欢哪盆就搬回去。”
夏之凛选了一盆龟背竹。
因为相比仙人球和多肉植物，龟背竹似乎需要浇水的频率更高一点。
韩鸣笑着走到夏之凛的位置前，看了一眼那株绿油油龟背竹。
“你喜欢这个啊。”
夏之凛笑着点点头，“这个比较绿。”
韩鸣将一沓资料放到他的桌面上，那是新型舒缓剂正式投入生产的项目资料。获得授权的几个药企已经在建设生产线和实验室。
韩鸣认真道：“你看一下这份资料，到时候我们要派人去那边出差一段时间，你去还是周轩去？”
这个事情其实并不着急确定选人，研究所的负责人只要三个月内到新实验室就可以了。
只不过韩鸣另有打算，他不想留在研究所了，想拿到博士学位之后换个环境，去高校教书。
夏之凛看了看地址，离临城也不远，就在隔壁汕城的新兴产业园区内。
“我去也可以，到时候看看老师怎么安排。”如果可以，夏之凛当然还是想留下研究所，但如果周轩不愿意去，他也可以去。
韩鸣点点头。
夏之凛看着韩鸣，“你真的打算离开研究所了？”
他没有别的意思，也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和选择，只不过韩鸣在研究组也挺久了，离开了觉得惋惜。
韩鸣走了之后会有新人进来，又需要重新磨合。
韩鸣轻松地笑了笑，“研究所也挺好的，但我还是想换个环境。”对于他而言，研究所的工作虽然充实，却也有些刻板乏味。
他喜欢热闹，所以想要去高校。
——
晚上回到别墅。
夏之凛莫名觉得房子冷清得很。
四壁仿佛透着寒气，把暖气开到最大也无济于事。
一周都没有人在这里住，缺少了人气。
加上各种摆设本来就很少，更显得空旷冷寂。
夏之凛把植物放在靠窗的一个桌子上，拿了干净的湿巾仔仔细细擦了龟背竹的每一片叶子。
房子里太安静了。
夏之凛打开电视机，调到电影频道，把音量调大，此时播放的是一个武侠片，电视机里突然传来一阵打打杀杀的叫喊声，夏之凛皱了皱眉，觉得吵。
心里更加烦躁。
他换了个频道，调到交响乐演奏厅，这才满意了。
丢下遥控器去洗澡。
洗澡的时候夏之凛就在想，太奇怪了，以前也是一个人住这里，却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去翟钰那里住了一周之后，就觉得别墅太冷清了。
关键之前翟钰出差了一周，他是一个人住在翟钰的公寓里的，那个公寓比他的别墅还大……
都是一个人，为什么就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糟糕透了。
他需要静下心来。
洗完澡他开始看文献， 又看了药企送来项目资料。
看着看着就蜷缩在沙发里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睡到凌晨一点多，夏之凛清醒过来，看到平板被自己丢在地上，屏幕还亮着但是快没电了。
项目书也被压在沙发的枕头底下。
乱得很。
好在暖气开得大，他没有被冻着。
他随手收好平板和项目书，回卧室睡觉。
同样的夜晚，翟钰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紧紧抱着被子揉进怀里，不停地嗅被褥里的气息，想要从中寻觅到一丝属于夏之凛的气息。
好像闻到了一点点青柠味，干燥清新，游丝般的飘渺，突然又没了。
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定制的戒指明天就送过来了，翟钰心里隐隐觉得夏之凛不会接受。
但是他一定要去送，当面对质，问夏之凛为什么不愿意。
现在他已经完全顺从夏之凛了，夏之凛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夏之凛一直在犹豫的原因是什么？
还是因为该死的信息素？
可这有什么办法呢？
他是enigma，夏之凛是alpha，他们都不是beta。
就是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夏之凛为什么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一想呢？信息素能够让两个人的情感联系更加紧密。
更加牢固。
夏之凛之前说过，还要想做腺体清洗手术，他是说气话的吗？
……这一夜一天过得尤其漫长。
第二日夏之凛下班回到别墅，看到翟钰正在门口等着他。
夏之凛并不惊讶，“你怎么来了？”其实他也想见翟钰一面，跟他说明一些事情。
翟钰垂头沉默地跟夏之凛进了别墅，小心藏着幽怨暧昧的眼神。
就一天没见夏之凛，就想得发疯。
这种心思，这种占有欲，会把夏之凛越推越远的。
夏之凛给翟钰倒了水。
翟钰接过水时看了看杯子，是他送给夏之凛那个。
猛地，突然被什么震慑到一般生出一些小心翼翼的姿态。
翟钰微妙的神情变化被夏之凛看在眼里，他猜测翟钰只是看到杯子，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夏之凛没其他意思，只是觉得喜欢的杯子就要常用。
翟钰喝了口水，清清嗓子，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戒指。
夏之凛的视线跟随着翟钰的动作，看到了那个精致的丝绒小盒子。
“戒指？”夏之凛口气略带讶异。
如果只是普通戒指，为了做足样子，他可以在无名指上套一个。
翟钰打开盒子，展示里边的两个定制男款对戒。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铂金材质，简约大气款。
夏之凛不懂珠宝，看不出这对戒指有什么特别之处。
翟钰小心翼翼拿起戒指，展示了一下刻字的细节，夏之凛的那个戒指内侧，用漂亮的花体字刻着“翟钰”两个字。
另一个属于翟钰的，用同样的字体刻了夏之凛的名字。
“戒指是我找人定制的，刻了我的名字。”
“……之前没来得及准备婚戒。”
他递给夏之凛，夏之凛拿在手里，看到戒指外沿还有一串很小的拉丁字母。
翟钰看到夏之凛在看那行字，没想开口解释。
夏之凛有些好奇地立刻用手机去搜索这行字的意思。
翟钰皱了皱眉，对夏之凛的好奇和谨慎感到无奈。
夏之凛冷静地把翟钰手里的盒子拿过来，将戒指塞回盒子里，再递回去给翟钰，淡淡道：“我不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