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两不相欠

  得知有人与他同病相怜,南宫不念顿感“他乡遇故知”。几乎想立刻将烟花信号放出,与萧云霓见面交流一下玩家心得,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萧云霓因辰玑子之死,对他一直抱有敌意。若非偶然得知他也是穿越来的玩家,在绝命崖时他大概就被萧云霓灭了。如此说来,萧云霓的游戏任务是什么?不会是杀了他、用醉雪刀称霸江湖之类的吧?

  南宫不念决定慎重起见,等他身体再恢复些,另寻一处隐蔽地点联络萧云霓,免得将赤练谷这个据点暴露。

  楚临见他始终在沉思,便道:“阿念,记不清的事就不必再想了。你受了数次星罗针之刑,虽说现下那针已不在体内了,伤势也尚需一段时日才可恢复。还有……先前因那本假秘籍导致的真气散乱,我会再想办法。你切记,万万不可再运功了。”

  南宫不念道:“前辈为我费神了。”

  楚临摇头,以手轻轻敲了敲床榻:“这是鬼面郎君所设的机关,醉雪刀和收魂伞都在这下面。你放心静养吧。”

  嘱托他一番,楚临也离开了。屋内只剩花子蹊,南宫不念观他面色,似是有话要说,便问道:“花兄,还有什么事吗?”

  花子蹊顿了顿,道:“‘雪醉江湖’,是什么意思?萧云霓怎么会忽然改变立场,帮我们逃走?”

  没料到他问及此事,南宫不念一怔,一时之间想不出合理的解释,只好装失忆:“嗯……这个……她有这么说吗?我有些记不清了,我想想……”

  他紧蹙着眉,装成一副想得极为痛苦的样子,花子蹊果然道:“别想了,非是要紧之事。”

  南宫不念微微点头,花子蹊扫了他一眼,目光复杂地道:“早知你被他凌虐之后,神志变成这样,在绝命崖底,我就该杀了他!”说完便愤然走出了屋子。

  凌虐……?南宫不念从没想过这个词会被用到他身上。他垂着眼眸,目光下落,忽见他还穿着先前那件破破烂烂的黑袍,手臂上满是残留的淤青。

  他再向床榻旁一看,那里正放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衣。他愣了愣,只觉尴尬感要将他埋没了。

  他身上这件衣服如此破烂,旁人却没给他换新的,可见均是瞧见他身上这些淤痕,猜测到他遭遇了什么,怕他醒来难堪,便只将新衣服放在床头,让他自己更换。

  南宫不念叹了口气,忽然明白过来,不止是花子蹊,恐怕在这赤练谷中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被白千雪“凌虐”后,精神出大问题了。

  他换了新衣,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自己这一身伤痕,竟也不知为何会与白千雪走到今日这步。这算是BE结局吗?可若是BE结局,应该会让他重新体验游戏才对,但系统没有通知,游戏也仍在继续进行中。

  南宫不念正在胡猜,忽听蝶骨兰叩门道:“教主,药熬好了,我可以进来吗?”

  南宫不念“嗯”了一声,让蝶骨兰将瓷碗放下,问道:“我先前嘱托之事,做完了吗?”

  蝶骨兰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有些惊讶地道:“做是做完了。不过……教主,你都被他凌虐成这个样子了,还要……”

  南宫不念捂脸:“别说了。”

  不要再说“凌虐”这个词了好吗?还能给我留一丝丝颜面吗?!

  他道:“尽快去找他吧。跟他说,此事了了,我与他也算两不相欠了,以后……也不必再见。”

  观宝镇。夜间,笙歌楼人声鼎沸。

  自从醉雪刀重现江湖,人人皆知在魔教教主南宫不念手中,再无人去注意全求通。他便又带着药霸天卷土重来,将笙歌楼修整一番,重新开张。

  白千雪在朱红大门前驻足,尚未入内,便被眼尖的全求通发现,笑着上前道:“白少侠,你可算来啦。那位姑娘早就到了,等你多时了。”

  白千雪道:“姑娘?要见我的人是女子?”

  全求通将他引至一间隐蔽的阁楼,一边说道:“是啊,她好像有什么重要之事要与你谈,交代我找一处不被人打扰的所在。她就在里面。我先离开了,你们聊吧。”

  白千雪对他微微颔首,推开阁楼的门。那女子背对着他坐于桌前,纤瘦的身影瞧来有一丝熟悉。听见开门声,那女子便转过身来,淡淡道:“白少侠。”

  白千雪诧异道:“是你?”

  蝶骨兰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若非奉教主之命,我才不会来见你这等薄情寡性之徒。”

  白千雪眼神一滞,走到她面前,问道:“他……还好吗?”

  蝶骨兰冷哼一声:“与你何干?”

  白千雪怔了怔,凝眸不语。蝶骨兰取出一只木盒,放在桌上,伸手推向白千雪那侧:“这是教主命我交给你的。”

  白千雪手有些颤,去开那木盒,只见里面是一丸丹药,疑惑道:“这是什么?”

  蝶骨兰道:“毒药。教主要我毒死你,你快吃吧。”

  白千雪眼眸闪动:“他……这么恨我?”

  蝶骨兰眉毛不禁竖起:“你给他那册假秘籍,险些害死他,害得圣教覆灭,他会不恨你?他落入你们正道之手,受星罗针之刑,命都快没了,你居然还趁人之危,对他……”她顿了顿,“哼!你都这样待他了,他为了救你,妄动真气将你推开,挡了渡者那一击。如今他伤势严重,神志错乱,全是拜你所赐!你觉得他会不恨你吗?!”

  蝶骨兰的话仿佛无形利刃,白千雪身躯微颤,伸手拾起那丸丹药,低声道:“既然他想要我死,那好……”

  他仰头便将丹药吞了下去。蝶骨兰微微惊诧地看着他,半晌后发出了一声冷笑。

  白千雪缓缓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等待毒发。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非但没有感到一丝痛楚,反而觉得灵脉间竟然有灵气在隐约起伏。他蓦然睁开眼,看向蝶骨兰:“怎么会……这究竟是什么药?”

  蝶骨兰道:“你感觉不到吗?只需一盏茶的功夫,你的功力就会复原。教主交代我的事,我已做完了,告辞。”她说着便起身,向门外走了一步,又停下道,“对了,教主还让我转告你,他与你两不相欠,以后不必再见。”

  灵气明明在快速地恢复,白千雪却忽然觉得像失去力气般,站都站不起来,他目光颤抖着:“你等等!我的武功……明明被他废除了,怎么会恢复?”

  蝶骨兰懒得对他解释,伸手推开阁楼的门,便欲离开,一束灵流却蓦地将门掩住,结成法阵挡在她面前。白千雪道:“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请你……告诉我。”

  蝶骨兰想破除法阵,试了几次均是无效,气鼓鼓地转过身,看着白千雪道:“武功被废,是不可能恢复原状的。你之所以能恢复,是因为你的武功根本就没有被废!”

  白千雪愕然道:“可是,那时我感觉到……”

  蝶骨兰道:“你感觉你的灵脉间痛楚难当,你感觉你的灵气在慢慢消失,对吧?”

  白千雪怔怔地点头,蝶骨兰道:“那不是因为你武功被废,而是因你中了‘无息兰’之毒。”

  白千雪又摇头:“不,我曾中过此毒,不是这样的……”

  蝶骨兰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在他面前:“好,你不相信,我就将此事从头到尾都告诉你。”

  “教主因那册假秘籍身受重伤,正道又趁此机会攻打圣教,教内弟子皆恨透了你,要拿你来祭旗。教主本要放了你,却难敌众意,最后只能退让一步,废你武功,保你性命。但他又不忍心见你受苦,便在此之前,让我想办法改进‘无息兰’,瞒过众人耳目,当然,也包括你。

  “‘无息兰’这种毒药,原是撒在空中的粉末,香气如兰,可在小范围内扩散,吸入的人便会毫无察觉地功力尽失。若是使用原来的‘无息兰’,显然不行,因为除你之外,附近的圣教弟子也会中招,那样就瞒不过众人了。所以,我将‘无息兰’改造成了一种水状毒药,并且加入了会使人感觉灵脉剧痛的另一种毒药,以鱼鳔将药液包裹其中。但制作解药的材料不足,只够做上一粒,我便先将那粒解药提前给教主服下了。打算日后找齐材料,再做一粒新的解药给你。”

  听她说到此处,白千雪回想起南宫不念废他武功那日的情形,声音止不住颤抖:“他也需要服用解药,这么说他是在那时……”

  蝶骨兰嗤笑一声:“不然你以为他为何非要不顾安危地运转真气,亲自去废你武功?他就那么希望被你怨恨吗?你以为他为何要当着众多正道弟子的面对你举止轻佻?你真当他是为了羞辱你吗?”

  “他事先将那粒‘无息兰’藏于舌下,借着和你……的时候咬破药衣,将药液渡给你。而他自己也难免会食入少量药液,才需提前服用解药。他见你将要毒发,便顺势将真气灌入你体内,实则只是做做样子,给正邪两道的人看罢了,何曾伤害过你?”

  白千雪心中似有惊涛骇浪掀过,想起南宫不念在废除他武功时,忽如其来那一吻,冰冷而甘甜。只是那时,他全然不知南宫不念的用意。

  灵气已然恢复完全,在他体内一如往常般蕴藏深厚,白千雪双手紧攥着,却顿觉痛苦异常,默默听蝶骨兰继续道:“在那之后,教主他自己也被经脉间错乱的真气所伤,他甚至都没办法独自走回寝殿,晕倒在外数个时辰,冻得浑身是伤。他清醒过来后,又想放了你,但二当家不允,只勉强答应给你服些护身丹药。”

  “后来二当家也受伤,教主知道圣教将败,便命我提前离开。他说……就算是他死了,我找齐原料后,也要将解药制作出来交给你,使你功力复原。可我逃出圣教不久后,就被正道的人抓了回来。教主不仅是为救我,也是为了‘无息兰’的解药,才会面色大变、以你的命来威胁封含清放了我。

  “他那时但得还有其他办法,都不会用你的性命相要挟。以心皎误伤你,也是因为他情急之下,根本无法控制体内混乱的真气所致。”

  蝶骨兰讲完,起身道:“白少侠,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白千雪身躯微微颤抖,眼眶泛红。他尽力克制着汹涌而来的情绪,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哽咽:“他在哪儿?”

  蝶骨兰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白千雪道:“我……想见他,能不能让我……见见他?”

  蝶骨兰走到禁锢法阵前,笑了一下:“教主说过,不想再见到你。你将我困在这儿,逼他来见你,他只会更恨你。”

  白千雪神色微滞,片刻后挥手收了法阵,很快,蝶骨兰的脚步声就听不到了。阁楼里只有他一人,他静静坐着。武功对习武者来说是最为重要的部分,此刻他却完全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反而心如刀绞。他好似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满心只有一个名字。

  南宫……南宫……

  有人敲了敲门,笑着问道:“白少侠,可是谈完了?我让人备了些酒菜……”

  白千雪回过头,僵硬地站起身,向外走去。他脚踩在楼梯上,不知怎地踩了个空,叽里咕噜地滚了下去。全求通想笑又不敢笑,多少觉得有些奇怪,连忙跑过去扶他:“白少侠,你没事吧?”

  白千雪没有回答,摆开他的手爬起来,自顾自离开了笙歌楼。

  药霸天瞧见他走了,对全求通道:“大哥,兰妖和白少侠说什么了?他怎么像丢了魂儿一样?”

  全求通朝他瞪眼,“嘘”了一声:“小点儿声,正道中人一直在找魔教教主,大庭广众地提魔教的人,万一被听到了怎么办?”

  药霸天挠了挠头,嘿嘿笑道:“一时忘了。”

  全求通神秘兮兮地低声道:“依你大哥看,蝶骨兰说的事,多半是与魔教教主有关。白少侠和我那干儿子,唉,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白千雪不知不觉,走到了魔教。

  魔教之地魔气旺盛,不利正道弟子修行,尤其在南宫不念逃走之后,各派纷纷回了自己的山头。而魔教弟子们死的死,逃的逃,被捉住的也都被正派发配去做苦役了。现在的魔教经过一场浩劫后,没有一个人存在,只剩断壁残垣。

  南宫不念的寝殿塌了大半,白千雪站在门前,只望到一地瓦砾。他缓缓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又觉没有力气,便躺了下来。他闭上眼睛,眼前就全是南宫不念的脸。

  含笑的、轻狂的、邪气的、温柔的、发怒的、心碎的、淡漠的……

  可那些张脸都如同隔了一层烟雾,他瞧来恍恍惚惚,想凑近看又看不清,如同咫尺天涯。

  他难过地睁开了眼,望着夜幕上的点点繁星,喃喃道:“南宫,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他这样自语,又蓦然心惊。在绝命崖底,南宫不念是想向他解释的,却被他阻止了。他说,他分不清南宫不念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后来,南宫不念便没有再解释,而是问他蝶骨兰是不是逃走了。他那时被情绪蒙蔽了理智,以为南宫不念在意蝶骨兰远胜于他,甚至不惜以他的命作为要挟,也要救蝶骨兰。

  所以他一听南宫不念又问起蝶骨兰来,便气得撒了个谎,说蝶骨兰死了。他未曾料到,南宫不念听他这么说,竟露出了那般伤心的神色。他觉得南宫不念在为另一个人伤心欲绝,嫉妒和愤恨让他彻底丧失了理智,居然会对他做出那种事来……

  可是,事实却与此完全相反。白千雪笑了笑,在这安静无人之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南宫不念问他蝶骨兰的情况,是觉得既然他不信自己的解释,那便让他直接去找蝶骨兰拿‘无息兰’的解药。南宫不念听到他说蝶骨兰死了,以为自己害得他这身功力再无法恢复,才会失神地哭着和他道歉。

  而他竟然……竟然分毫没有察觉,一直在伤害南宫不念。

  白千雪不知该怎么办了,他不想失去南宫不念,却忽然不敢再去面对他。

  他本该全心全意去相信、去爱的人,就这般被他亲手推远了。他觉得他真是罪该万死。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这儿了,憋死我了……

上一页目录+书签下一页

推荐小说

  1. [古代言情] 末世之作死【完结】
  2. [古代言情] 辨心怪人[刑侦]【完结】
  3. [古代言情] 邪神装成救世主【完结番外】
  4. [古代言情] 今天又是拯救人类的小可爱惹【完结】
  5. [古代言情] 因为是社恐所以被封印也很开心【完结番外】
  6. [古代言情] 惊,我靠人格分裂玩崩惊悚游戏【完结】
  7. [古代言情] 我相公是纨绔【完结】
  8. [古代言情] 被联邦大佬抓走后我成了团宠[ABO]【完结】
  9. [古代言情] 糙汉猎户的替嫁小夫郎【完结番外】
  10. [古代言情] 女装大佬荒野求生记[种田]【完结】
  11. [古代言情] 在诡异世界变成蜘蛛精【完结番外】
  12. [古代言情] 疯批攻重生,师尊休想逃【完结番外】
  13. [古代言情] 中二少年的虫族之旅【完结】
  14. [古代言情] 回到牧场当饲养员【完结】
  15. [古代言情] [虫族]和帝国元帅结婚后我只想躺平【完结】
  16. [古代言情] 穿书后我抢了反派雌虫【完结】
  17. [古代言情] 虫族之被反派圈养的雄虫【完结】
  18. [古代言情] 揽月映同尘【完结】
  19. [古代言情] 穿成建筑以后[基建]【完结番外】
  20. [古代言情] 我假装蓝星人,给族人找雌虫【完结】
  21. [古代言情] 祁总的呆笨小人鱼超萌【完结番外】
  22. [古代言情] 我的仙狐爱人【完结】
  23. [古代言情] 退婚千里送【完结】
  24. [古代言情] 你们能不能换个白月光【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