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逃出魔教

  白千雪将南宫不念左臂上的锁也解开,便向后退了几步,给他让出可以离开的空间。南宫不念勉力转了转手腕和足踝,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一手扶着岩壁,顾不上再看白千雪,颠颠倒倒地向外挪动着身躯。

  他好不容易挪到洞穴出口下方,却对脚下到头顶的洞口之间这还不到两丈的距离束手无策。若是往常,他无需使用功力便可跃上去了,此刻却苦于体力全无。

  星罗针离体只有几个时辰,他心口仍不时有残余的剧痛袭来,未封锁的经脉间虽仍有真气存留,可此时若动用真气,他根本无力控制,好比自寻死路。

  他正思索对策时,忽听白千雪道:“需要我帮你吗?”

  南宫不念回过头,他身受重伤,五感也远弱于从前,适才在冥思苦想,竟没有注意到白千雪是何时走到他身后的。他悚然惊骇,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后退:“你别过来!”

  白千雪停住脚步,状若无奈地笑道:“我有这么可怕吗?你站在这儿也出不去,不如让我帮你。”

  南宫不念道:“不必。”

  白千雪朝他伸出手:“放心,这次你什么都不用做。”

  南宫不念怀疑地看他:“真的?”

  白千雪点头,走近他,想将他抱起来,感到他的身躯在微微颤抖,便只搂住了他的腰和肩膀,向上跃去。

  一跃上地面,南宫不念便道:“放开我。”

  白千雪就放开了他,南宫不念没再看他一眼,慌张地走入瘴气弥漫的枯林。白千雪静静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被迷雾笼罩,越来越模糊,变得只有一个轮廓,渐渐连轮廓也消失,化作渺小的一点,再之后,那一点也不见了。

  白千雪忽然感觉极为恐惧。他是想放南宫不念走的,可是……此时,他才惊慌地意识到,这个人走了,就是彻底地走了,他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这怎么可以?永生不见与彼此怨恨,他宁愿选择后者。

  这次……只好食言了。白千雪匆匆奔进了瘴气中。

  南宫不念走得极艰难,他一边尽量闭息,免得吸入瘴气,一边拖着伤势沉重的躯体,分辨着通往崖底的路。

  那来往绝命崖的竹藤应是还在,否则白千雪没有功力,也不可能往返自如。南宫不念便打算凭借竹藤离开。他不知上面有没有正道弟子看守,也许等他千辛万苦地逃上崖顶,却仍是被捉住,一切只是白千雪对他的另一种报复。

  他管不了那么多,只想抓住一线生机,却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步音。这脚步声他已很熟悉,登时心惊,一瘸一拐地向前挪着步子,因为走得急了些,他脚下虚浮,竟然一下摔在了地上。

  很快,身后那人便追上了他,站在他面前。南宫不念眼中几乎要喷出怒火来:“你说过要放了我!”

  白千雪微俯着身,向他伸出一只手:“我带你走吧。”

  南宫不念没有去握他的手,冷冷道:“你让开,我自己走。”

  白千雪蹲在他面前,将他拉了起来,拥着他道:“你这样要怎么走?我带你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人的地方,不会有人再来伤害你,我们永远都在一起,好吗?”

  南宫不念怔了一瞬,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轻声笑道:“你才是让我伤得最重的人。”

  白千雪垂眸,好似不愿相信:“是这样吗……”

  南宫不念道:“是!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是你要放了我的,快放开我!”

  白千雪怔然片刻,笑了一下,道:“我放过你了啊,是你逃得太慢了,又被我追上了。”

  南宫不念气结在胸口,心头蓦然划过几分绝望:“白千雪,你怎能……如此对我?”

  白千雪盯着他看了看,没有回答,微俯着身,去捞他的膝弯,想将他抱起来。南宫不念慌张地挣动着身躯,忽然神色一滞,他感到一阵浓重的杀气袭来!

  刹那间,一团血雾已由远及近,正朝白千雪背部击去。南宫不念心神震颤,脑海一片空白,不经思考便将经脉间余留的真气迸发而出,一掌推开白千雪。而他自己来不及躲闪,那团血雾直中胸口。

  他被击出了数丈远,神思涣散地躺在地上,口中鲜血淋漓。星罗针遗留的钻心之痛、经脉间真气起伏之痛、以及适才那团血雾所击之痛,三种疼痛在他体内齐齐发作,他感觉自己像是被钉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视野里出现了一张朦胧的面孔,蹙眉看向他:“南宫,我来救你了。”

  是花子蹊的声音。南宫不念嘴唇微微阖动,不等发出声音,便有鲜血涌出。花子蹊将他抱了起来,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便可看到他颈间、领口袒露的肌肤上,尽是尚未褪去的淤痕。那意义不言自明,花子蹊微微眯眼,几缕血雾自弯刀间溢出。

  他正要运转功力,却被一只白骨嶙峋的手抓住了手臂,垂眸看去,见南宫不念眼帘只留着一线缝隙,声音细如蚊蚋:“别……别杀他……”

  花子蹊冷笑道:“都这样了,还舍不得?”

  南宫不念道:“别杀他。带我……走吧,我这次是……真的……死心了。”

  几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他嘴里又吐出许多血来,花子蹊见他如此执拗,只得收了那几缕血雾。一边抱着他走向崖底,一边将真气朝他手腕渡去,才勉强缓解了他的伤势,没有一命呜呼。

  南宫不念朝白千雪的方向瞥了一眼,那瘴气愈加浓重,白千雪一身白衣,几乎与其融成一体,他只看到了一抹并不真切的轮廓。

  阵阵风声止息后,南宫不念知晓他终于离开了绝命崖底,周围的温度忽地升高了些,一股暖意逼近,他转了转眼眸,看到一抹浑身火光的人影。

  朱焰走上前,见他伤至如此,惊道:“教主,你怎么会变成……”话没说完,瞥到花子蹊向他阴沉地扫了一眼,连忙止住了,转而说道,“二当家,附近没什么正道弟子,也不知为何把守得这般松散,咱们快走吧。”

  花子蹊点头,便抱着南宫不念,与朱焰一同离去。未走多远,周围忽地涌出一片火光,一束烟火直冲夜空,在夜幕间璀璨地绽放。

  朱焰道:“有埋伏,是正派的信号!”他话音刚落,便有数十人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将他们三人围在当中。

  南宫不念心内凉成一片,暗自想道,白千雪说要放了他,后来又说要带他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人,不让其余人伤害他,都是在骗他吗?若是真的,这些人怎会在此埋伏?

  他向对面看去,见这些正道弟子的穿着颇为熟悉,只是他意识昏沉,瞧来也不甚清晰,一时想不起是何门派,忽听一女子道:“师兄,多日未见,你怎么比先前还要狼狈?”

  南宫不念微睁着眼,再勉力去看那女子,见是萧云霓,这数十人正是莽苍山派弟子。

  萧云霓笑道:“封阁主刚回转摘星阁,白师兄就将这绝命崖附近的守卫弟子调走。若非我觉察,事先守在此处,岂不是连师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原来是这样。得知白千雪并未骗他,南宫不念听萧云霓这番挖苦之词,神色竟缓和许多。他无力回答,只听花子蹊冷冷道:“不必废话。”

  弯刀之上,血雾若隐若现地浮动。萧云霓虽带领着数十名弟子,但心知与花子蹊正面冲突,仍是胜负难料,因此便先发了信号求助,再来拖延时间。她缓缓道:“我自知并非渡者对手,不过信号已发,不消片刻,便会有正道同门前来支援。渡者带着一个重伤之人,可有信心脱身?”

  朱焰掌中“噌”地一下升起一团火球:“能不能脱身,试试看不就行了?!”

  萧云霓道:“何必动怒?南宫不念与我有弑师之仇,若是二位能把他交给我,今夜我便当做没见过二位,如何?”

  花子蹊道:“不可能。”

  南宫不念听得恍恍惚惚,但心头明白,不想连累他们二人,拽了下花子蹊的手臂:“放我下来……你们走。”

  花子蹊道:“闭嘴。”

  剧痛接连不断,南宫不念脑中晕成一片,自感大限将至,断断续续道:“我没事……就算我死了,也不是真的……死了,这只是个游戏,数据……清零而已。花兄,我们还会……再见的……”

  花子蹊以为他伤得神志错乱,蹙眉瞥了他一眼:“少说几句,就死不了。”

  弯刀便要飞出,却见萧云霓面色大变,充满震惊地盯着南宫不念,竟是不顾危险,向他走了过去。花子蹊道:“站住。”

  萧云霓微微回神,急道:“血溶渡者,我有很要紧的话要问师兄。”

  花子蹊道:“问便问,不必靠近。”

  萧云霓略显迟疑:“这……”尚在犹疑之际,远处忽有阵阵脚步声传来,隐隐有剑光划破黑暗。萧云霓知是同修赶来支援,顾不上许多,便对南宫不念一字一顿地道,“雪醉江湖。”

  这四个字仿佛是一道霹雳,将南宫不念击得彻底清醒了过来,他愕然地看向萧云霓:“不会吧?你也是……”

  萧云霓缓缓点了点头。然后他们两人齐齐地叹了口气。

  朱焰一脸蒙然地看着他们俩,问道:“教主,你们在说什么啊?还打不打了?正派援兵要到了!”

  萧云霓忙从袖中取出一支小巧的烟花筒,塞到南宫不念手里,指着一个方向道:“你们从那边走,没有守卫弟子,到安全的地方再发信号联络我!”

  这一番转变太突兀,花子蹊不知该不该相信她的话,垂眸看向南宫不念,见他点头,方匆匆依照萧云霓所指方向离开。

  路上,南宫不念便晕了过去。到赤练谷后,他足足睡了七日才醒,睁开眼时,便见数双眼睛都齐齐盯着他,险些将他再吓晕一次。

  楚临、鬼面郎君、朱焰、蝶骨兰、叫丧鬼,甚至赤魔天尊也从隐居的洞穴里出来了,都聚在他床前围观。南宫不念转了转眼珠,看清了面前这些人,一见蝶骨兰时,怔愣了片刻,继而激动得想要起身:“兰妖,你没死?!”

  楚临连忙将他扶了起来,蝶骨兰疑惑道:“没有啊,教主那一掌,将我和三当家送到了战圈之外,教主是忘记了吗?”

  蝶骨兰明明没死,白千雪为何骗他说她死了?南宫不念猜不透他的心思,道:“没忘,是白……”提起这个名字,他心中便隐隐生痛,止住了,“算了,没什么。”

  蝶骨兰道:“教主,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神志和记忆一时错乱也是有的,醒了便好,慢慢休养着总能复原。我去接着煎药了。”

  朱焰跟了出去:“我帮你!”又回头道,“叫丧鬼你也出来,别在教主床前嚎,晦气!”

  赤魔天尊道:“外甥,听到没?你要好好休养,不要像本尊一样,这里出问题。”他说着指了一下自己的头,“本尊继续修炼去了,有缘再见。”

  南宫不念不知自己几时多了个舅舅,道:“多谢天尊。”

  四人离开后,床前只剩下了楚临和鬼面郎君,南宫不念疑问道:“兰妖和赤魔天尊的话,听起来怎么像是说我精神出了问题?”

  鬼面郎君挑了挑眉:“教主,属下还有事,也先离开了。”

  南宫不念的疑问未得到解答,忽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神志没问题的人,会说出什么‘死了也不是真的死了’、‘游戏清零’这种话吗?你的疯病越来越严重了。”

  花子蹊适才便站在窗前,被众人挡住,是以南宫不念未注意到他。南宫不念回想片刻,隐约记得逃出绝命崖时,他精神恍惚之际似乎是说过这样的话。对了……萧云霓就是听到他这句话,才得知他也是个苦逼的游戏玩家的!

  没想到这个坑爹游戏不止有他一个体验者,居然连女主也是穿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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