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苏彬亦好感：60】
“别开玩笑了。”安莱半响说。
“没有逗你——起码现在没有。”
苏彬亦单手支着下巴, 晕红的酒色透过透明的高脚杯，折射在他弯弯的眼睛里，“小时候的事就不提了, 太过久远。其实在你进入圣耶弗斯的第一天，我注意到你了, 你当时跟在你朋友后面, 戴着个口罩跟我要签名, 还装不认识我。那天你还惹到了景明。”
现在回想起初入圣耶弗斯的样子，具体细节已经没那么清晰。但当时那种谨慎又陌生的感觉，至今回想起来仍然历历在目。
安莱没想到苏彬亦那么早就注意到她了, 尴尬咳嗽, 辩解, “当时我的情况……”
“我知道。”苏彬亦随意一笑, “后面你就入学了，然后因为举报的事和景明闹了起来, 他在休息室发了好大的脾气。在你向我求助开始, 我就彻底开始注意你了。再之后你和景明遭遇了绑架……在你们被救回来后，我仔细地问过警员, 绑架期间你们的经历。你非常勇敢，如果没有你景明根本不可能这么快被救回来, 时间拖长了腿都不一定保得住。还有这段时间的事, 你太特别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多次帮你？”
安莱越发警惕了，她还以为东景明会对外瞒着成绩取消的事，至少霍闻西现在还不知道原因。
而且这甚至牵扯到了绑架时的遭遇，甚至是“细致的询问”, 这一切发生在她根本不知道的时候。
她干笑, “是吗, 因为你人好……”
“我又不是慈善家，没道理人好到这种程度。”
苏彬亦失笑，“我也没烂好人到了这个程度，不然我不可能现在跟你坐在这里，恐怕满世界为那些可怜的女生去解决问题了。你真的很特别，能让霍二和景明都喜欢上你，为什么怀疑我对你的情绪？”
他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视她，眼中涌动着淡淡的笑意，某种期待又忐忑的情绪在他的瞳孔里浮现。
他看上去甚至有点紧张，此时正好服务员又继续上菜，端来了一碟小巧的冰淇淋。苏彬亦示意服务员将冰淇淋放在安莱的桌上，自己则闭了闭眼，调整呼吸。
再次睁眼时又恢复了平静，“总之，就是这样。”
安莱握着细长的银质小勺，一勺插进冰淇淋里。
这听起来完全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不像假话，至少没有那种说谎的痕迹。
回忆起来，一切都仿佛有迹可循。
好感60，也有一定的说服力。
安莱低头，假装开始专心吃着冰淇淋，以此来逃避苏彬亦的视线。冰淇淋口味颇佳，甜而不腻，开心果口味恰到好处，但她此刻却没什么品尝的心情。
在吃完之后，她察觉到苏彬亦仍然看着她，不禁尴尬地咳嗽一声，“但是？为什么现在告诉我，明明之前有那么多的机会。”
“今天的时机很好，我顺理成章就说出口了。”
苏彬亦耸肩，“别放在心上，你就当我说胡话了，我们来聊聊怎么帮你补课的事吧？”
他说的时机，如果指的是告白，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时候。但若是从其他角度来看，现在东景明出国治疗，霍闻西行为收敛、也开始专心期末。这句水到渠成的话，简直没有任何阻碍。
这一聊就聊到了晚上，时间已经到了一个多小时后。两个人饭吃的很慢，拼命聊天，商定了如何补课的具体细节。非聊天的时刻，安莱一定在吃各种点心，专心致志得像是听不见任何话语，仿佛这样就能遗忘刚刚那样的尴尬时刻。
然而晚餐总有吃完的时刻，苏彬亦抬手结账，“服务员。”
服务员呈来一张账单，他在落款处签字，视线转向安莱，“我送你回去吧——”
“我打车。”安莱立刻说，
她楚楚可怜的脸上，尴尬混合了无措。
虽然马甲已经四分五裂，但这暂时还是最好的方式。
说完之后，视线立即移到窗外，仿佛这样就能避开苏彬亦的视线。
苏彬亦精致的脸上露出无奈，站了起来，“好吧，打车。我帮你。”
“不用，我之后有事。”安莱生硬摇头，说完后站起，和苏彬亦一起向外走，到了灯火通明的街边，挥手打车。
苏彬亦跟在身后，开口，“安同学，我说……”
街上车流如织，没多久一辆号牌显示绿色空车的出租，停在旁边。
安莱假装看不到苏彬亦注视她的眼神，不等他开口就准备离开，“我有点事先走了，很感谢你今天请我吃饭，有空我会请回来。”
说完就准备拉开车门，可前门刚一拉开，她就感觉到一股截然相反的强硬力度，迫使她拉开的车门向相反的方向移动。
“砰！”
车蓦然关上！
苏彬亦用力按在车门上，表情无奈，“能不能听我说话呢，如果我知道你是这样的反应，那我绝对不会告诉你，很抱歉吓到了你。”
安莱还是不看他，她感觉苏彬亦站在身后，单手撑着车门，两人靠得很近，近的几乎能感觉到彼此的触碰和体温，她小白花表情越发柔弱惶恐，“没什么，刚刚没被吓到……但是你现在这样有点吓到我了。”
“没被吓到，那就说明你还没有相信我。”苏彬亦松开了手，表情思索，“抱歉。”
“对，没相信，抱歉，我要走了。”
安莱一察觉到那道力度消失，就立刻重新打开门，迫不及待地坐上了车。
“没事，我会向你证明的。”苏彬亦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就算察觉到了她的逃避，语气依旧轻松而自信，黑色的瞳孔弯起。
安莱没有跟他继续对话的打算，她关上车门，跟司机说了地点，闭上眼睛，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
他没有撒谎，但这抵消不了安莱心中的那种古怪感。
出租车飞驰而去，很快苏彬亦的身影彻底成为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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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奇怪的感知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她如同往常一样，穿过走廊，走进了教室。班上什么都好，或许是临近期末课业的压力逐渐变重，所以许多人转而喜欢上了，在课前聊聊八卦，现在几乎成了一个习惯。今天稍稍有所不同，她看到了几个新入东景明后援会的女生聚在一起对着一台电脑哈哈地笑，时而你推我攘，嬉戏打闹。
安莱在班上跟这些人向来没什么交集。她冷漠地放弃所有无用社交，在班上唯一的交流就是姜樱和林德，今天走过那群人的时候却被拉住了。
一个高挑漂亮的女生娴熟地搂着她的胳膊，脸上带着笑容，亲切热情地问，“安茜，你和东少分手了吗？”
安莱停住脚步，确认自己不认识她，也从来没有打过招呼，“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看他出国之后从来没有联系过你，所以这么问一下。”
女生笑容满面，旁边的几位也跟着点头。
“没错，你是不是早就和东少掰了？”
“不然你为什么不陪他出国，他堂哥都陪他回去了。”
“作为女朋友的话，没道理把男朋友一个人扔在国外、不跟着去吧。而且是这种大好事……”
安莱礼貌说：“这是我的隐私。我可以拒绝回答。”
“当然是你的隐私，所以我们只是问问。”
“唉怎么就生气了，那我给你道个歉，我只是问问。不至于吧。”高挑女生大大咧咧地说，“那你看过东少最近发的Po吗？我还以为是发给你的。”
安莱附身，去看电脑她们打开的Po页面。主页停留在东景明的页面，最新一条，也是他很长一段时间内发的唯一一条动态，只有一张照片。
定位是罗里。
照片是开满繁花的古堡，视觉由内向外，大约是阳台的方向正对着一片墙壁，紫色的爬藤小花如同瀑布一般从顶端垂下，更远处的花园里种满了无数鲜艳漂亮的花，如同守卫拱卫这座典雅的古堡。
但漂亮明媚的花朵之外，没照到阳光的部分长了青苔，栖居在一片阴影的角落，在森森然垂下来的爬藤下，完全没有一丝温度，给人一种恐怖片色调的阴冷感。
“幸好你没有去。”一个女生喃喃，“这差不多相当于见家长了。”
“什么意思？”安莱问。
另一个女生诧异地给她解释，“你不知道吗？东少的父亲是公爵，长居海外。”
“她问的是照片的意思。”高挑女生接话，表情彻底松了一口气。
“东少曾经在网上说过，要送给喜欢的人开满鲜花的古堡。”
她话里颇有一种，只要你喜欢东少我们的就是朋友的感觉。嘻嘻哈哈，已经完全不把她作为情敌对待，相反还在刻意靠近，想要拍拍她的肩膀。
安莱身子一躲，她的手立刻落空，高挑女生也不以为意，“别生气嘛，我之前又不知道你们分手了。”
安莱察觉到了那种微妙的不同，她直起腰，看到周围女生的脸上都是相似的神色。
有些人友好，有些人的神态更加莫名。
这个班上几乎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地打量她，除了这些女生以外，那些嗅觉敏锐的男生也以一种让人不太舒服的表情看着她，旁边角落里，那两个被苏彬亦教训过的男生，更是愤恨。就连经过门口的学生都时不时往里面看一眼，目光明显在找些什么。
安莱皱了皱眉，莫名感觉到有哪里不对。
“我问一下，今天到底是……”
一句话还没说完，电话突然响了。安莱对这群人点头致意，便出门查看电话，依旧是未知来电。
“你好。”安莱接通了电话。
对面一片安静，毫无声音。
经过走廊的部分学生中，有人注意到了她，几乎一步一回头。
目光对视之后就立即移开，与身边的同伴小声交谈，一边说话，一边瞄她一眼。
“你好。”安莱看着那些人皱起眉头，重复了一遍，依旧毫无回应。
这是安茜的手机号，一般不可能有人打错，但也不排除是恶作剧。
不知不觉，周围悄悄围观她的人开始变多。
她刚准备挂断电话，突然心念一动，开了外放。
果然，手机里的声音变得更大、更清晰了。
即便如此，也只能听到对面清浅的呼吸声和外面呼呼的风声。
对方打电话给她，然后一言不发。
安莱握紧手机，忽然猜出了这人是谁。
“东景明？”
对面的人还是不说话，只是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