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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腊排骨

“小彭啊,没水了?”老杨叔沙哑着,声声音哽咽像是卡了一口老痰,我把灯笼高高举起,围着水井趴了一圈的人,每个人都拼命的朝水井探去,爸爸也在其中。

想起古话说,看井不要探头,我连忙拉住爸爸的手臂,虽然手心滚烫的温度让他觉得更热了,他也没有挣开。我招呼弟弟和妈妈站到了我身后,每个人都看着不断往下放绳子的小彭村长。

汗水往下滴了几滴,我才反应过来祠堂这边好像比外面温度低不少,因为祠堂有棵巨大的榕树?后院更是因为树荫而在以前十分阴凉,正是因为这里温度正常一点才让放在外面的麻绳还算结实,没有干化,外面田里的草可是一踩上去像薯片一样酥脆了。

“咚”的一声,我好像听到了木桶打在水上的声音,周围的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这应该不是我幻听。将灯笼靠近一点,我看到了小彭村长手里的麻绳只剩下半臂长了,他整个人都跪在了水井边。

也就是说经过这么多天的高温,祠堂的深水井依旧有水,只是不多了,按照巨大的深水井的面积,加上半臂的深度,不知道能不能装满我们带来的容器。

“太好了!”

“还有水!”

“老天给了我们活路啊!”

要不是因为炎热,大家都想相拥好好哭一场。小彭村长左手抓住绳子的尾端,右手一晃把水桶放倒了,过了一会开始往上提。

爸爸颤抖着去他身后拉住已经扯上来的麻绳。小彭村长两手不断交替,麻绳在地上的部分越来越多,我已经听到了淅沥沥的水声,那是水桶边缘溢出来的水重新掉进井里的声音。

虽然家里有存水,但是一直没有水源补充,我们一家都紧绷着,妈妈甚至经常大半夜坐起来摸进水缸,生怕一觉醒来水缸就空灵。总是担心用完了这些水就是等死,之前就想过等温度稍微能忍受了一定要来村里的深水井看看。

不一会小彭村长已经把水桶拉上来了,他把水桶放到水井边缘上,我举着灯笼靠近,众人凑近水桶,用手去接住从水桶边缘滴落下来的水,然后抹进嘴里。

“赶紧拿东西,这桶水大家先喝个饱!”小彭村长看大家眼含热泪看着桶里的水,赶紧说道。

天黑看不清水的颜色,不知道有没有脏东西,但是现在谁还顾忌这个。弟弟带了水壶,他拿着杯盖小心翼翼的舀了一杯盖水,咽了咽口水,端给了妈妈。

妈妈推辞着要他先喝,我直接推着妈妈的手。“妈,快喝,喝完我们就喝,那还有很多。”妈妈这才端起水喝了起来,几口就喝完了,手一直托着下面生怕漏水了。

老杨叔从孙女的小包里拿出一个瓷碗,倒了碗水,递给孙女,小女孩就着爷爷的手喝了几口就不喝了。

“爷爷,你喝!”老杨叔看孙女喝了,端起碗几口就把水喝完了,然后又打了一碗让孙女多喝点。他沙哑的声音依旧像风干的树皮,只是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小彭村长的老婆倒是带了好几个瓷杯,给一家人都倒了水,大家干久了,一杯接着一杯喝水。我家的虽然是杯盖但是也不小,我也喝了三杯盖水,最后爸爸才喝。

这一桶水我们愣是喝到只剩一小半,小彭村长笑着把桶剩下的水倒进带来的不锈钢桶里,我这才看到他老婆提着两个巨大的不锈钢桶,还是有盖的那种,桶身还有两根编织绳,应该可以背起来。为了不让水从小小的桶口漏出来,他们甚至还带了不锈钢的大漏斗,真是准备齐全。

大家都喝了水,脸上都带着笑意,小彭村长继续打水,他的爸爸指挥着我们把桶放好。

“老杨你带着两个小桶装不了多少水啊。”他指着老杨放下的两个小桶说道,确实老杨叔的桶是那种很小的桶,看着一个桶连10升水都装不了。

“没事,我们两个人喝不了多少水,够了够了。”老杨叔将小桶放好,眼睛死死盯着水井。

我们家的大桶都是有盖的那种乳胶漆桶,每个桶容量都在30升以上。

很快小彭村长又打上来了一桶水,将水小心的倒进老杨叔的桶里,他的桶太小了,两个桶很快就装满了,而小彭村长手里的木桶还有一点水剩余,他把那点水倒进自家的不锈钢桶里,再次把木桶往下放。

老杨叔把小桶小心的挂到扁担上,他的孙女一直怯怯的拉着他的背心一角。

小彭村长不停的打水上来,一桶倒进我家的塑料桶里,下一桶就倒进他家的不锈钢桶里。我家的桶比他家的小一点,不过一个木桶的水也才装一小半,三木桶水才把两个塑料桶装满。等我家的塑料桶装满了三个,他家的不锈钢桶装满了两个时,他再次往下放木桶就只打上来半桶水。

“看来水不多了,我们今天先不打了,过几天再来,应该会回水的。”小彭村长把那半桶水连同木桶一起放到老杨叔面前。“杨叔,你带着这个桶回去吧,下次你把桶带来。”

老杨叔颤抖着接过桶,默默点了点头。

爸爸小心的把装满的三桶水分到最后一个桶里,尽量没有洒在外面,控制着四个桶水量差不多,然后把盖子拧紧了。

“走吧,我们回去吧。”小彭村长自己背起一个不锈钢桶,他爸爸背起一个,他先走在了前面去寻找他之前打在地上的木桩。

老杨叔跟在后面,他挑着两个小桶,那个木桶的麻绳已经解开了被小彭村长的老婆挽在了手臂上。

爸爸和弟弟挑着水跟上去,我举着灯笼让妈妈往前跟上,将木门再盖到了井上才跟了上去。

一路上大家都走的很慢,老杨叔的桶没有盖,他甚至是一步一挪,就怕洒了出来。

田里到处都是裂缝,每一步都要小心别踩进裂缝里,摔倒的话水桶里的水洒了就是要命,我这才知道爸爸为什么指定要这几个桶了,它们不止有盖子,还可以拧紧了,不用力往地上摔,水是不会洒出来的。

等我们挪到十字路口的水泥路边,已经快要天亮的感觉了,四周不再黑黢黢,稍微能看见一点东西,但是我们不敢开心,因为太阳要出来了,白天的温度我们是完全无法忍受的,得尽快回去!

我们三家正好是十字路口的三个方向,匆匆告别后,各自赶回家去,我在最后看向老杨叔蹒跚的背影,心里一阵悲凉,老杨叔一个老人该怎么带着小孩子活下去?他的儿子儿媳在外面肯定更惨,这辈子还能不能回来?

爸爸和弟弟挑着水走的飞快,已经能见到黑暗中的水泥路了,他们健步如飞,我和妈妈紧随其后,丝毫不敢停留。

进院子锁门,进屋锁门,下地下室锁门!关上层层大锁,我在关上暗门的最后一刻再次见到了金黄灿烂的阳光,我家朝西,太阳出来是照不到家里的,但是那一刹那的阳光耀眼到差点晃瞎我的眼睛。

太阳出来了!地下一层的温度也很高,我们匆匆赶往地下二层,总算是喘了一口气。

来不及休息,妈妈已经把我们都叫到访腊肉的一角,之前把腊肉都放到地下二层,但是随着温度升高,腊肉就要坏了,我们这几天已经开始全吃腊肉了。但是一直吃腊肉有咸的很,喝的水就更多了。

眼看腊肉就要坏了,妈妈心疼的不得了,虽然腊肉已经晒得很干燥了,但是毕竟是肉类,其实已经坏了不少了,妈妈不舍得扔,只能拿袋子装着放在地上一楼的楼梯间,现在家里不止有地下一层的腐臭味,更是充满了腊肉的臭味。

高温让细菌繁殖的更快,我很担心身体会受不了,这时候生病可没法治。

和弟弟把又坏了好几块的腊肉装起来,我迅速打开暗门,在被阳光灼伤的前一秒把东西扔到了楼梯间,等今晚去挖红薯的时候再扔了。

剩下的腊肉经过这段时间的消耗和已经坏了扔掉的,只剩下之前的三分之二了。妈妈说那些会坏是因为之前没有彻底晒干,里面还有水分,如果晒干了哪怕是高温也可以保持好几个月。

幸好地下二层的温度还算可以,只比以前高几度,应该算常温,常温的话腊肉是可以保存很久的。

妈妈清点了一下剩下的东西,全部都是腌制的或者晒干的,之前还有不少大白菜早就被做成了酸菜。妈妈把放雪糕的冰柜收拾出来放东西,里面的雪糕早在停电那几天就全部融化,然后我们把它们当成饮料喝完了,现在这地下二层全是干货和水。

今天外出打水出了很多汗,用毛巾擦身体还是很难受,因为毛巾擦了很多次汗水,但是没足够的水清洗,毛巾本身就一股馊臭味。我躺着左右翻腾睡不着,虽然身体很困,但是一直睡不着,因为实在是受不了身上的黏腻。

我把压箱底的酒精湿巾拿了出来,爸爸妈妈和弟弟也坐起来了,我买了很多酒精湿巾,这些天基本很少用,毕竟这东西用一张少一张。快速的拿起一张,趁着酒精还没挥发,迅速往身上擦,反正黑暗中谁都看不见。

我一边擦一边把酒精湿巾往弟弟那边踢去。“快,酒精湿巾擦擦,记得拿了要赶紧盖好盖子。”

一家人每人一张酒精湿巾,把湿巾都擦干了身上才算好了一点,几乎一会就挥发完了,身上重点部位已经擦了,这下能睡着了。

我把酒精湿巾仔细的盖好,然后放到墙角。随即躺下睡觉,晚上还有去挖红薯。

等再次醒来,是被微微的声音吵醒的,模模糊糊听到滋滋的电流声,然后是一个字正腔圆的广播声:“官方不会放弃每一个人民,请各位幸存者积极自救,感染者的清理工作即将到尾声,届时救援工作即将展开......”

我猛的坐起身,旁边有细微的光源,是弟弟在鼓捣手机里的收音机。我们曾经想过收音机,但是家里没有,现在的手机也没有收音机这个App,原本是有的。

“哪来的收音机?”弟弟把手上的手机递给我,我这才发现这是妈妈的旧手机,之前就扔在地下室不知道哪个角落,没想到旧手机反而有新手机没有的功能。看来是弟弟找到了,然后充上电就可以用了。这些日子我们都不怎么敢用手机,还有几个充电宝是有电的。

“看来丧尸已经快解决了......”弟弟的声音没有一点欢喜,就算官方没解决丧尸,外面的大太阳也会解决,但是外面的大太阳官方解决不了。

温度不降下去我们依旧无法回到正常的生活。我凑过去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6点了,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我拉着弟弟往地下一层上去,我已经闻到了臭味中夹着香味,虽然环境恶劣也抵挡不住地这腊排骨的香味。

我们上去的时候,妈妈正在锅里搅拌,昨天刚打到了水,妈妈煮了满满一锅的腊排骨,那股浓郁的香气甚至要把厕所的臭味掩盖住了。

看到我们上来,妈妈连忙用我们的碗给我们舀了两大碗汤。在蜡烛碗的照耀下,奶白色的汤汁上漂浮这金黄的油脂,咸鲜的香味在鼻间回荡,这要是以前我肯定不会喝这碗汤,这可是满满的油脂。现在顾不得这些,我端起碗,吹了吹就直接嗦了两口,滚烫的汤汁充斥这肉香的鲜美和腊味的咸香,一口下去虽然更热了,却让我忍不住想再喝一口。

爸爸看到我们龇牙咧嘴的喝汤,也端起碗来嗦汤。很快一大锅汤就被喝完了,这时候煮烂的腊排骨已经放凉了,得赶紧吃。温热的腊排骨拿着就直接啃,上面的肉轻轻一咬就直接脱骨了,q弹的排骨肉吃得满嘴流油,可以说现在这时还能吃上肉是真不敢想。

妈妈还在炭火上烤了香肠,原本这种香肠是切片蒸着吃的,烤着吃却是更香了,我和弟弟一人吃了一根。

吃肉虽然好,但是确实废水,实在是吃完有点咸,喝了好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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