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昧的请问阁下一句，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这……”
眼见蔡明吞吞吐吐、半天放不出来一个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罗会长狡黠的笑了一下，又道：“切莫跟我说，是祖传的，我不信……”
“明人不说暗话，我不想和你兜圈子，反正这屋子里头又没外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保证不会泄露一个字出去。”
何家父子闻言，面面相觑，当即不约而同的点点头，拍着胸脯说道：“谁乱说，谁孙子！孰轻孰重，我分得清楚。”
林枫也缓缓地说道：“我一向守口如瓶，只当这件事情全烂在肚子里面，决不会胡言乱语。”
众目睽睽之下，蔡明只好道出了实情：“约莫半年前，从一伙土耗子手中，花了高价买下的，三百多个w，差点把自己的棺材本给压上去了，只是老朽才疏学浅，暂时辨认不出这堆物件的真假。”
“今幸有贵客到此，盼望您能指点迷津，只担心白花一笔冤枉钱，心有不甘，却又不能拿去鉴定中心，请专家鉴定，岂不是成了贼不打自招了？”
这一点，罗会长心知肚明，并未觉得有丝毫意外。
传世的青铜器十不存一，除非是从先秦时期，渊源流传下来的皇亲国戚、名门世家，后人没准儿能继承几件宝贝，区区一个小小的寻常百姓家，恐怕连把祖传的夜壶都攒不下来，更遑论青铜器皿？
事关重大，罗会长也没藏着掖着，直接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
只见他不慌不忙的戴上一双白色乳胶手套，然后吩咐林枫掌灯，借着一丝零星的烛火，翻看保险箱子当中的青铜器。
先从小件开始，一共三枚五帝钱，又称水银古，铜钱表面覆盖了一层银白色的物质，含硫化物较多，铜钱的四周轮廓，却又一片漆黑，出自西汉时期的老物件，完整保存下来的真品，为数不多，可以用凤毛麟角四个字来形容。
认真瞧了一会儿，罗会长放下铜钱，说了句：“八成是真的。”
几人听完，不由得面露喜色，古时候的老物件，现在可都老值钱了！虽然一般人不识货，顶多也就能看到几千块的样子，随随便便转手，翻不起什么水花。
但是国内，不乏有一些顶级的收藏家，斥巨资专门去收集这些玩意儿，只要他们看对庄了，钱不是问题！至于前提嘛，东西必须要‘干净’，偷抢盗来的，一律不收，这是原则问题。
“先别高兴得太早，我吃不准……毕竟，我不是这方面的行家。”
下一秒，罗会长忽然泼了一盆冷水，从天而降，浇醒了众人的美梦。
“依我之见，最好使用碳14鉴定法，最保险，也更加稳妥一点，只需要大概一个礼拜的时间，便能出结果。”
蔡明一下子慌了神，立马摇头，急忙说道：“这可万万使不得啊！万一那帮官家的人，顺藤摸瓜，追问查到我的头上，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您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罗会长撇撇嘴，不慌不忙的回道：“放心吧，我有私路子、暗门道，不会惊动上头，倘若连这点关系也没有，那我罗成，就算白混了。”
见过大风大浪，他并不担心这个，没等蔡明开口说话，罗会长着手便研究剩下的大件青铜古器。
林枫在一旁看着，心痒难耐，恨不得凑上去瞧个仔细，哪怕过过眼瘾也好，思来想去，却还是放弃了。
他不擅长这方面，看了也白搭，反倒是碍手碍脚，于事无补。
过了好一阵子，罗会长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却始终一声不吭，紧锁的眉头，都快拧成了一根麻花，林枫心里头突然一咯噔，觉得事有蹊跷，于是说道：“到底怎么了这是？”
“除了这个酷似夜壶的青铜酒樽，其余的物件，只怕都是假的，外表做了一点手段，不值钱的水货，地摊市场几十块钱一个吧。”罗会长淡淡的说道。
蔡明听到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没留神，差点一头栽倒过去，几百万，就买来一堆假货，任谁也接受不了。
“这……怎么会这样？！”
“那帮天杀的土耗子，我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蔡明嘴里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怒吼，两行浑浊的泪，在眼眶中打转，止不住的哭鼻子抹眼泪。
“你都这把岁数了，咋还像个小孩子？动不动就哭鼻涕，不嫌丢人呐！”
何老爷子有点哭笑不得，这家伙，心理承受能力实在太差劲了，居然眼皮子也不眨一下，就一口气吃下几百万的老货，自己还不知道东西是真是假，妥妥的棒槌一个。
就这？趁早赶紧退休吧，干脆别玩赌石了，保不齐哪天切垮了石头，就抱起砖头楼顶排队了。
罗会长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鄙视了他一下，不屑的说道：“我说老先生，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他捧着酒樽，又补充了一句：“只要这玩意儿是实打实的真货，别说区区三百多万了，五百万也够本了！”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光靠肉眼凡胎，我无法给出确切结论，万一我一时失手，看走了眼，那么按照行业的规矩，可是要全额赔付买家的损失，我担当不起……”
“赔钱事小，砸了自家的招牌事大，干这种买卖，多少钱也买不来一块金字招牌。”
林枫见状，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他擦擦眼泪，一把年纪了，未免太小家子气，难成大事。
一时好奇，林枫又随手拎起一件青铜盉，是古代专门用来盛酒水、调和酒液的容器。
纸巾蘸水浸湿后，变成了湿纸巾，用力擦了擦周身，没过一分钟，居然变色了。
表皮的深褐色铁锈褪去后，里面竟是灰白色，空心铁……
为了增加重量，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造假的师傅，还特意往底座黏了一块吸铁石。
这些看似小儿科的伎俩，绝对骗不了他，不过遇上蔡明这么个一窍不通的冤大头，上当受骗，也在情理之中了。
见此情形，一行人静默不语，气氛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冷清。
半晌，罗会长沉吟地说：“老先生，倘若你没什么意见，这两样东西，我就先带走了，一个星期之内，给你答复。”
“有三位见证人在场，想必你应该放心，我罗成做人做事，一向坦坦荡荡，偷梁换柱这种事，打死也不会去做。”
蔡明哪敢言语？如小鸡啄米般直点头，眼巴巴的看着他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您了，哎……这叫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