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岁晚说完，也没管包厢中的众人是什么表情。
她兀自垂眸，将小手塞进霍时川的手掌中。
十指紧密相扣。
才和霍时川一起离开。
成轩和成母就站在包厢门口，自然也将小姑娘的那两句话听得一清二楚。
棠岁晚抬眸去看时，有些意外两人格外难看的脸色。
成轩还好，只是垂落身侧的手有些收紧。
成母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看向身旁霍时川的眼神中满是畏惧和惊恐。
她还想多看两眼，手掌被霍时川轻轻一扯。
男人目不斜视的路过呆立原地的两人，语气淡淡温柔，“乖宝，走吧，车在下面。”
棠岁晚心神匆匆一掠，重新回到了霍时川的身上。
跟着男人的步伐往前台出口处走去。
身后有脚步声急急传来，过于激动，皮鞋在铺了厚厚一层地毯的地板上都敲出沉闷响动。
是成父匆忙赶了上来，脸色涨得发红，笑容是十足的谄媚讨好，“霍总，没想到您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霍夫人竟然是我们成轩的同学，这、这可实在是太有缘了……霍总，我来我来。”
成父快走几步，抢先到达了电梯口，摁了向下的按钮。
才殷勤地看向两人，从怀中掏出一张雪白名片，点头哈腰的递上，“霍总，相逢也是有缘，以后霍夫人要来我们这边玩，保证免费！”
那极尽讨好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一个小时之前，他还满含优越感的站在不远处，放纵妻子对一个陌生小姑娘的指指点点，甚至心有同感。
电梯叮的一声轻响，到达了楼层。
霍时川慢条斯理的拉着人走进电梯，眼尾轻勾，看了躬身递着名片、焦急到满头大汗的成父一眼。
抬起手臂，指尖触碰在那张名片的边缘。
在成父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笑意时，男人指尖一松，任由那张雪白名片轻飘飘的落了地。
成父挤出来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神怔然慌乱，显得那张脸庞扭曲又别扭，似笑似哭，格外惊悚。
霍时川眸色微深，唇瓣殷红似凝血。
“成总，您有一个好妻子。”
语气意味深长。
电梯门缓缓合拢，边廊上的窗户没关，吹进来一阵刺骨冷风，让成父骤然一个激灵。
他看着掉到地上的名片。
雪白的一张，静静躺在被踩踏了无数遍的脏污地毯之上，让他整个人从骨缝中透出麻木凉意来。
冷汗缓缓浸透了后背衣衫。
等到成母拉着成轩赶到前台时，就只看到成父一个人站在那儿，面对着电梯，不知道在想什么。
成母走上前推了成父的肩膀一把，“你愣在这儿做什么？我看你好像认识刚刚那个男人，是哪家豪门的……”
说到最后，语气里带了点后悔，“早知道那小丫头后头有人，我就不说那些话了。”
成父猛地回神，听到妻子的最后一句话，转身一把掐住了妻子的手臂。
眼眸瞪大，手掌用力，眼球上都有明显血丝。
他满是焦躁，连声逼问，“你说什么了？”
成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不对，磕磕巴巴将刚刚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就是、我也想不到，那丫头身上穿的也看不出牌子，怎么会……”
成父猛烈吸气，脸色发白，从听到妻子口中说出的话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所谋划的一切都即将成空。
甚至于，要是那位小心眼一点。
他们连现在手头上的资产都保不住。
成轩站在一边，看着父亲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心惊肉跳。
忍不住出声询问，“爸，那到底是谁？”
那个浑身贵气的男人。
究竟是什么身份。
成母也顾不得自己被掐得生疼的手臂，连声追问，神色惶惶不安，“你快说啊，那是谁，哪家的，温家、简家、阮家……还是，霍家？”
成父面色凄凉，看了妻子儿子一眼，突然狠狠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声音脆亮，让整个大堂骤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那是霍家的家主。”成父神色灰败，闭了闭眼，又看向儿子，“阿轩，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家了，你是霍夫人的同学，你去求求她。”
成母被吓到几乎说不出话来，喉咙短促地挤出几个窒息般的音节。
霍家主，那是什么人。
神出鬼没，手段狠辣，性情恣肆。
想到自己当着霍家主的面诋毁对方的妻子，还被霍家主冷言低嘲。
成母就觉得喘不过气，扶着成轩的手，身体摇摇晃晃。
双腿颤颤，险些直接坐到冰凉地板上去。
他们还在万般谋划，想要试图攀上顶层豪门的旁支。
转过头来，将最不能惹的霍家家主得罪得透透的。
万般后悔恐惧堆积在心头，成母牙齿咯咯作响，转头拉住了成轩的手。
“阿轩，妈妈去道歉，妈妈可以给霍夫人跪下，你也去求求她，让霍家主别针对我们……”
成轩看着父母恐惧难言的模样，脊背密密麻麻的泛着刺痛。
口腔中都是苦涩一片。
他想到了那个男人看自己的视线。
居高临下，冷漠随意。
仿佛他只是路边苍白又懦弱的一株小草。
那个男人，他知道自己的心思。
并且嗤之以鼻。
被父母殷切地注视着，成轩只能艰难咽下满腔苦意，低低应声，“我知道了，我会去找她的。”
让他这个依靠家里的懦弱者，去向自己喜欢的女生，卑微恳求。
这大概也是那个男人漫不经心的嘲讽吧。
棠岁晚坐在皮质座椅上，漂亮的眼眸含着几分笑意。
直勾勾地看向霍时川。
“怎么还生气了？”
霍时川面上神色极其淡漠，连眉梢轻蹙的弧度都没有什么改变。
但棠岁晚还是轻而易举的看到了那只别扭甩尾的大狗。
忍着笑，小姑娘往前拉住了男人的手腕。
轻轻晃了晃，“还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吗？”
她嗓音软软，带着点调笑。
让霍时川原本因为成家人不屑态度而燃起的怒火，像是被猛然泼了一盆冷水。
唰然平复。
他低低叹了口气，反手拉住棠岁晚的手，直接将人抱到怀中。
垂眸看小姑娘精致的面容，用鼻尖轻轻蹭了蹭那光洁侧脸。
语气里带了点愤懑委屈，“他们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