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刚再次郑重地问了一遍旬骅, “你确定要给这个吴源滋投资,还只要一万片酬?小旬,你确定不是在做慈善?”
旬骅含笑看向秦刚, “秦哥,《华味餐厅》这个综艺的片酬不是刚好三百万, 用来投资这部电影不是正好。”
听他这种语气, 秦刚就知道事情没有反驳的余地了。
吴源滋正在把自己的剧本和项目发给第七家公司,之前的六家已经明确拒绝了, 吴源滋对剩下的最后一家也不抱什么希望。
他当初其实也没想过把项目计划书发给秦岳传媒有限公司, 只是新生代男演员里,年龄差不多演技好的也就那么几个, 旬骅的演技在其中更是翘楚。
吴源滋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反正他也没想过能找到什么有名气的演员来演。
他检查了一遍邮箱地址,确认是他准备投递的第十一家公司, 正准备点击发送按钮,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吴导演,您的项目已经初步通过公司审核,请问您明天上午有时间来我们公司进行详谈吗?——秦岳传媒有限公司]
吴源滋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在知道旬骅二月之前的档期都空着,吴源滋几乎没有犹豫就选择近期开机了。十一月中旬, 《寻亲》剧组搭建完毕。预计十一月末就开机, 电影团队只有九个人,导演。监制、场记,每个人都身兼多职。
距离正式开机还有半个多月天。
这几天, 旬骅晚上看剧本, 白天就跟在一位年轻的法律援助律师身边, 和他一起每天走街串巷,体验他作为援助律师的日常生活。
八点多, 旬骅骑着电驴赶回家。
他走出电梯,拿出钥匙串在手里转了几圈,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回荡在空荡的楼道里。
旬骅一惊,钥匙掉到了地上。
他拿出手机,顺便弯腰捡起了钥匙,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他忽然楞在了那里。
旬骅关上大门,把手里掂着的饭菜放到客厅的茶几上。
电话铃声还一直在响着,旬骅接通了电话。
“尤灌,有什么事吗?”旬骅轻轻开口,声音平静到几乎冷淡。
尤灌的沙哑的声音满怀期冀,“我之前给你寄过去的那个箱子,你扔了吗?”
旬骅微微蹙眉,“我没扔。你的地址给我,我给你寄回——”
“不是,我没有想要拿回来。”尤灌的声音忽然比刚才亮了几个调,声音也变得清亮起来,甚至带着一丝喜悦,“你没有扔,那你真的打算接受我吗?”
旬骅满脸问号,他抿了下嘴唇,“抱歉,能不能解释一下,我不太理解你的意思。”
“可我不是在信里写了,如果在我们认识一周年后,你还没有把它扔掉的话,就是答应要和我再一起。你不记得了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快要碎掉了,旬骅轻叹了口气,“那个盒子,我没有打开,也没有看到那封信。”
电话那头变得沉默。
旬骅张了张嘴,等了一会儿开口解释道:“那个盒子的钥匙,可能在寄过来的时候丢了,我没办法打开。”
“如果我当初打开盒子了,”旬骅停顿了一会儿,“大概会立刻跟你说清楚的。尤灌,我的答案和之前一样,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尤灌的声音发颤,但语气却极为坚定,“不管你现在喜欢的是谁,厉玚也好,还是其他任何人也好。我喜欢你,我也只喜欢你,我愿意等你一辈子。”
为什么尤灌会觉得自己喜欢厉玚,旬骅心跳漏掉半拍。
旬骅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语重心长“你才二十岁,你知道什么一辈子。你的人生还很长,没必要挂在我这颗歪脖子树——”
“你才不是歪脖子树!”尤灌低哑的泣音有些失真,“我喜欢你,明明从一开始我就喜欢你了,可是你为什么总把我当成孩子!”
旬骅叹气,“我会把盒子给你寄回去的。未来还很长,可能以后你再回想起现在,会发现这件事只是你人生中微不足道的插曲。”
旬骅挂断了电话,他盯着储物柜,眼神失了焦距。
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腿突然抽搐了下,旬骅恍然惊醒。
茶几上的打包好的饭菜已经没了热气,旬骅揉了揉抽筋的腿,慢吞吞地挪到了储物柜旁。
那把弓放在储物柜的第二层,和旬骅的视线平行,第二层的最右边放着一个黑色绒丝的首饰盒,要不是上面A家的logo反射着银光,看起来普通又不显眼。旬骅盯着那个首饰盒看了看,拿起那把群青色的弓箭,把它重新挂到了客厅上。
现在已经很晚了,小区的驿站已经关门。旬骅把那个梨花木的盒子放到桌面,精致的木盒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旬骅轻拭上面的灰尘,明天就寄回去吧。
十一月二十二号,大大小小的明星都在微博上给厉玚送上了生日祝福。
这天一大早,旬骅就从家里出发,跟着那位法律援助律师到了一个地界稍微偏一点的农村,这几天又连着下了好几场雨,汽车没法开,借的三轮车又陷到泥坑里没法走,最后他们俩人徒步走了十二三里。
晚上九点多,旬骅风尘仆仆地回到家里。
他洗了把脸,重重地坐在沙发上,被柔软的沙发包裹着,旬骅放松肌肉瘫在那里,疲惫的身躯渐渐恢复了力气。
秦刚的电话,他的语气满是奇怪,还带着一些焦急的催促,“小旬,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厉玚的生日。只要和他合作过的明星,都发微博祝福他了,你怎么还没发。”
旬骅声音有些轻,他现在累到不想大声说话,“我给他寄礼物了。”
秦刚没听见,还在继续说,“我也不清楚你们是不是有矛盾了,但是不管怎么样,你和他演的电影马上就要上线了,面子工程一定要过得去。我已经把生日祝福文案给你写好了,你赶紧发上去——”
秦刚皱了下眉,“等等,小旬,你刚才跟我说什么了吗?”
旬骅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洋洋的还带着些许困倦,“我给他生日礼物了。”
秦刚啊了一声,然后跟着重复了一遍旬骅的话,“送生日礼物了?”
秦刚叹了口气,“小旬,豆瓣上已经有帖子在说你和厉玚的关系不好了,讨论度还不小。就算是送礼物了,你也得在微博上发啊。”
旬骅半眯着眼,“嗯,好,我知道了。”
旬骅随手编辑了一条:[厉老师,生日快乐!]
秦刚打开微博,只看到了一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祝福,忍不住扶额叹息,别的明星要么甩上和厉玚的合照,要么发厉玚的照片,怎么到了自家明星这里,就这么敷衍。
他印象里,旬骅和厉玚关系明明还算可以啊。再怎么说也合作好多次了,怎么可能连一个合影都没有。
秦刚随手下拉刷新了一下界面,刚过一分钟,旬骅发的微博下面已经有了几百条评论。秦刚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看来活粉的数量还是很多。
就在他准备上划退出的时候,视线忽然凝固在了一条评论上:[礼物很喜欢,特别开心]
等等,这个评论是厉玚本人吗,应该是高仿号吧,他明明记得很清楚,厉玚从来不会在别人的微博下留言的啊。
秦刚眨巴着眼,他点进头像,woc,真是厉玚。
什么礼物啊,秦刚忽然升起了浓重的好奇心,他只记得当初旬骅生日的时候,厉玚送了旬骅一条三十多万的项链。不过他从来没见旬骅戴过,也不知道被他收到哪里去了。
不止秦刚的好奇心被厉玚的话勾了起来,微博一众吃瓜网友也纷纷涌入。
[磕到了,厉玚可从来没有回过别人的生日祝福,为什么我感觉这个回复有种炫耀的感觉,是我的错觉吗]
[哪里都能看见嗑药鸡,两个男人关系好,不能是朋友吗]
[嗯,你们觉得厉玚那种性格是说这种话的人吗,不会是被盗号了吧]
[比起这个,难道你们不好奇旬骅到底送了什么礼物,能让大影帝回这个]
网友讨论的沸沸扬扬,但是主人公之一的旬骅已经进入梦乡,另外一位发完这条回复之后就彻底退线隐身,没人给他们答案。
厉玚手指摩挲着手里的小盒子,自从下午收到这个快递开始,视线几乎没有从上面移开过。
唇角的笑压都压不下去,眼睛被笑意浸染得格外明亮,眉眼间满是缱绻。
四十分钟后,#旬骅到底送了厉玚什么礼物#登上了热搜。
秦刚看了眼时间,现在还不到十一点,旬骅肯定没睡。他实在忍不住好奇,给旬骅打了个电话。
“谁啊,干什么?”
秦刚心虚的咳嗽了一声,听他的声音,怎么感觉好像是睡着了被自己吵醒了。秦刚干笑了两声,“小旬,你睡了啊?”
昏黑室内唯一的光源就是现在散发着幽幽亮光的手机屏幕。
旬骅眯着眼辨认上面的名字,是秦刚,“现在醒了。秦哥,有什么紧急情况吗?微博我不是已经发了。”
说着说着,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哈哈,就是那个,咳咳,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微博上都在讨论你送厉玚了什么礼物。”
“别人怎么知道我送他礼物了,没事讨论这个干什么。”
“这是厉玚自己在你的微博下面评论的啊。”
旬骅揉着额角,点开微博,才发了不到两个小时的微博,点赞已经超过了二十万,而且刷新一下就多几千。
微博下的第一条回复,点赞量也有十几万。
旬骅忽然感觉额头凸凸疼,想要赶过去揍厉玚一趟。
秦刚声音压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有点好奇你送了什么,就是没想到你现在已经睡了。”
就一个礼物而已,哪来的那么多好奇心,都怪厉玚那个家伙,非得在网上说什么。
旬骅把头发揉得乱成一团,“没什么,很普通的东西。”
同一时间,厉玚还在盯着手里的小盒子,脸上挂在和气质完全不符的傻笑,他小心地从里面拿出一张卡片,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喜意。
卡片上是遒劲飘逸的钢笔字:[男友卡,生效日期待定]
十二月初,西北山区。
破旧的砖瓦房,看起来年久失修,寒风透过墙砖的缝隙,呼啸而入,屋内的温度仿佛被抽走了一般。
旬骅身上叠加穿着好几层衣服,最外面是一层被洗到几近发白脱絮的棉服,即便如此,依旧冻到牙齿颤抖。寒风像刀子一样刮破脸颊,鼻子和耳朵一阵刺痛。
他的脸颊上满是冻疮,手指也冻到红肿,皮肤粗糙,头发也干枯得色泽暗淡。
旬骅吐出一口白雾,搓了搓僵硬的双手,伴随着咔哧咔哧的声音,打开了木门。
吴源滋喊了一声咔,满是赞叹地说道:“旬老师,这一场过了。您太牛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立刻把大衣披到旬骅的身上。
现在是傍晚,夕阳挂在天边,随时要落下的模样。
他坐在火炉边暖了一会儿,一边看着剧本,一边思索着下面的该怎么演。
剧组的工作人员不多,跟组的演员也都是些不怎么出名的演员,大多数还是吴源滋找的廉价又便宜的电影学院大学生。
因此《寻亲》剧组里,最大牌的演员赫然变成了旬骅本人,再加上他又是投资人。最开始剧组里所有人跟他说话都恭恭敬敬的,完全不敢招惹这位金主爸爸。
不过旬骅完全没有架子,演技又实在牛到不行,而且完全不怕吃苦,最重要的是他完全不吝啬分享演戏的经验。
所以他一下戏,身边就围上了一群还没毕业的年轻人,叽叽喳喳的十分热闹。
其中一个年轻女孩正坐在那里刷着手机,手机啪的一下掉到了地上,刚好掉到了旬骅脚边。
他拾起来递给那个女孩,笑了笑,但是对方依旧一脸震惊的模样,表情呆滞。
旬骅轻蹙眉眼,温声询问,“怎么了?”
“旬,旬,旬老师?你和厉,厉影帝一起演了娄旭弘导演的同志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