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程晓玉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 已经是日上三竿。
但是她没有见到阳光，因为她是在蝙蝠洞醒来的，她会知道时间是因为她看见了蝙蝠洞电脑的报时。
“你脑子终于清静了吗，小鬼？”
塔拉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听上去很疲惫, 活像普通人类连轴转加了通宵的班一样来自灵魂的疲劳。
这是程晓玉认识他以来第一次听见他这样的语气。
程晓玉奇怪地坐起身, 抬眼就看见了达米安浑身包着绷带坐在医疗床上, 幽绿色的眸子如同鬼火一样瞪着她，另一个完好的达米安站在附近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
程晓玉揉了揉揉眼睛：“为什么这里会有两个达米安？”
“问你自己！”那个缠着绷带的达米安凶狠地说。
程晓玉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最后的记忆, 发现她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了她要带瘦长鬼影和摩诺去佛罗里达的落脚点......
“我明白了。”程晓玉懊悔地说，“我一定是把那个复制魔咒撒到达米安头上然后搞出复制品了对吗？没事, 解除的魔药不算难, 我等等就回去做。”
“你说谁是复制品！？”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至于这么棘手。”
一个抽着烟的黄毛风衣男说, 程晓玉记得这个人是之前蝙蝠侠叫来帮忙给她和摩诺体检的康斯坦丁，而他旁边的魔术师打扮的美女是叫扎坦娜。
再一看，他们背后站着的是收敛了触手的瘦长鬼影和不知道为什么变成大人模样的摩诺，所有人都在看着程晓玉，这让她非常不自在。
“那个......我做错什么了吗？”
“不，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塔拉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的错, 我没意识到那个魔药的计量不能给婴儿喝。”
康斯坦丁笑了：“给婴儿喝烈酒, 还是给状态只有一半的婴儿喝，真有你的，老兄。”
康斯坦丁这个比喻让程晓玉不寒而栗：“那我是不是要死了？”
“放心, 亲爱的。”扎塔娜温柔地拍了拍程晓玉的背，“那只是个比喻, 对于你和那边的孩子而言，那个魔药的计量即使喝下去也不会危及生命。顶多就是有点上头。”
“但问题就在于你这个家伙会耍酒疯。”那个缠着绷带的达米安说, “你这个疯婆娘！！”
“好了好了。”杰森抄起一块饼干堵住这个绷带达米安的嘴，“我知道你很气，但你先别气。她根本不知道你为什么在生气，你气半天只能气到你自己。”
提姆端着咖啡走了过来，为满头雾水的程晓玉解释，他朝绷带版达米安那边偏头：“那个是野生的达米安，能退货。”
然后又用大拇指指了下完好的达米安：“这个是家养的达米安，不能退货。”
谈及至此，提姆懊恼地摇了摇头：“真遗憾。”
“这个是死掉的德雷克。”家养的达米安狞笑着把手指关节按得“啪啪”作响，“而且送货上门。”
还好，伟大的大哥迪克即使拦住了要跳到三哥头上重拳出击的达米安，这才避免了蝙蝠洞再消耗掉两套医疗用品。
“呃......”程晓玉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手上全是大片大片干涸的血迹，再看看对面纱布里还能看到血迹的野生达米安——
“他的伤不是你干的。”提姆说是家养的达米安一看程晓玉的眼神就知道她误会了什么，“那个废物的伤是他自己搞的，如果不是你我们根本不用救治他。”
野生达米安超起医疗床头托盘上的手术刀就跳了下来，对家养达米安怒目而视，程晓玉这才注意到他比家养达米安高一些：“我会证明谁才是那个废物。”
“行了，野生恶魔崽，你的骨头还没好呢。”杰森立刻夺走了野生达米安手的刀把他摁回了医疗台上，“小心到时候你们两个报废。”
......
在其他人（魔）的讲述中，程晓玉渐渐明白了昨天在她断片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当时她话说到一半就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就好像在发呆，但她身上原本伪装成人类用的魔法却快速消退，露出她青蓝色的皮肤和满是全是红色的眼睛，原本服帖地被扎成高马尾的头发扯断了头绳，像在水中一样在空中漂动。
[怎么了？]
瘦长鬼影弯下身子轻轻戳了一下程晓玉，塔拉突然爆呵：“拔她的头发！”
“然后放进她实验室里桌子上从左到右数第一瓶绿色液体做路标！”
瘦长鬼影反应很快，在几秒内，他已经一手扯下自己的领带，领带如蛇一样游到了程晓玉的手腕上，一手拔掉程晓玉的几搓头发。
在做完这一切后，原本瘦长鬼影原本摁在程晓玉身上的手突然按了个空，站在那里的程晓玉已经俨然是一个幻影。
在瘦长鬼影数条触手拦住无果后，程晓玉潜入影子消失了。
“......她人呢？”
这个变故发生的太快，出了非人又离得最近的瘦长鬼影，没有人类能够及时采取行动。
摩诺垂下头喃喃自语：“又走了......又走了......”
瘦长鬼影把那几搓头发放进西装口袋，漆黑的触须准确地把摩诺周围的几个人类全部拎了过来。
下一秒，摩诺周围的空间出现了小幅扭曲，实木的长桌缺失了一个半圆形的豁口，而摩诺本人就站在这要命的空间扭曲中默默地垂着头，右手上凭空出现了一条如血般鲜红的领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见两个同伴都出问题，达米安也顾不上别的什么了，他冲瘦长鬼影怒吼，“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我好像，把补药弄得过于补了。]
第一次，几人在瘦长鬼影的身上看到了“心虚”这个词。
[塔拉说不能让他们一口气喝纯度太高的，所以说要稀释，但现在看来，我可能把纯度弄得有点高。]
杰森：“该死的，也就是说程晓玉和摩诺现在在发酒疯！？”
[他们不会出现虚弱的状况，甚至会比以前更强，只是脑子不清醒，但你们可以这么理解。]
瘦长鬼影把几个人放在地上，警告。
[不要靠近摩诺，在他们恢复清醒之前你们不能死。]
不然按照这两个小孩对于这些人类的喜爱程度来看，等他们清醒过来要是发现这些人类因为不小心被失控的摩诺弄死了，百分百会和瘦长鬼影决裂，甚至摩诺本来平稳下来的精神状态会崩毁得更严重。
“我们也没想死！”同伴出事，史蒂芬妮也敢和瘦长鬼影呛声了。
本就没来得及换下夜翼制服的迪克戴上面具出门：“我这就去把塔拉说的药拿回来。”
“程晓玉在哪？”布鲁斯对瘦长鬼影怒目而视，“那孩子人呢？”
[她带着我的信物走了，但我现在无法感知到，这证明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瘦长鬼影这时候也没闲心继续无视布鲁斯了，[塔拉说的魔药就是制作一个道标，等她清醒后让她自己回来。]
“你不是会跨空间吗？”杰森心急如焚，“那你倒是快点把她带回来啊！”
[做不到，我说过这次只是正好遇到了机会。]
不然瘦长鬼影早就去找人了，他很清楚自己对于魔药并不了解，得找塔拉来。
但是就现在摩诺的情况，瘦长鬼影也无法走开。
原本他系在摩诺右手的那条领带可以压制摩诺一部分的能力和灵魂暴走，但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刚才摩诺都影响到了周围。
看来他弄的药确实补过头了，不愧是他。
布鲁斯这下也顾不上会被瘦长鬼影发现了：“你去处理摩诺，我去联系魔法侧的人。”
但等掏出通讯器，布鲁斯毫不意外地发现通讯器在两个都对电子信号有影响的恶魔旁边干劲利落地选择了罢工。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弄过这样的情况。”杰森徒劳地看着闪屏的手机，对瘦长鬼影说：“你能恢复通讯吗？”
[我的专精不在这里。我可以让电子设备失灵，但我不会恢复。]
瘦长鬼影给出了专业建议。
[我控制住了这孩子的力量，你到栅栏外就可以恢复通讯了。]
布鲁斯立刻下令：“所有人，立刻离开韦恩庄园。”
“我不会离开的。”达米安甩开了提姆的手，翠绿的眸子直直望着他的父亲，冷静地说，“摩诺以前也失控过。那是我跟着程和陶德学过怎么安抚摩诺的情绪。”
“在这方面我也算有经验了。”杰森和达米安站在了一起，他揉了揉下头发，扯出一抹笑容，“要论稳定摩诺的情绪，我们可比这个瘦高个在行，当时我们和摩诺住一起的时候，他还没见过瘦长鬼影呢。”
瘦长鬼影立刻做出了判定：[你们两个留下。]
“太危险了。”布鲁斯不赞同地看着摩诺周围扭曲的空间，任何一个东西进去都会被扭曲的空间撕碎。
“那只是摩诺而已。”杰森摆了摆手，“闲杂人等赶快走开，该摇人的摇人，该睡觉的睡觉，别影响我们话疗的效果。”
“......我们就在外面，你们一出来就能看见。”
布鲁斯再次看向那个如同哭泣一样垂头站着看不清表情的孩子，带上了蝙蝠侠的头盔，和其他的家人离开了韦恩庄园。
[快点。]瘦长鬼影催促，[无论你们要做什么，赶快，他现在的灵魂不稳。]
[想办法让摩诺把自己的年龄调高，这个状态抗性太低了。]
也好在摩诺可以切换年龄，补上头的补药对于未成年恶魔无法承受，但被塔拉刻意减少的计量对于成年恶魔而言绰绰有余。
只要摩诺能够切换到年龄大一点的形态，他就能脱离这个混沌的状态。
杰森：“知道了知道了，你别催。让我想想晓玉那家伙最开始是怎么做的......”
瘦长鬼影还会顾忌要达米安能够行动安抚摩而主动减少对达米安的影响，但现在有些失控的摩诺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他原本就能给儿童带来灭顶般的恐惧，而此刻他的威慑远比之前在飞机上随便释放出来吓熊孩子的威慑更恐怖。
但达米安就这么强行顶着灭顶的恐惧和威慑，违背生物规避危险的本能，与与杰森一起走到摩诺面前时，达米安的额头和后背被冷汗浸透，但他的声音依旧平缓：“摩诺，我是达米安，你还记不记得我？”
摩诺恍惚地抬头，达米安和杰森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全是黑色的：“......记得，还有杰森，还有彼得......”
达米安和杰森感觉到之前笼罩在自己心头的恐惧和阴尘消散了。
“太好了，他甚至还记得彼得猫。”杰森松了口气，试探地朝那边挪了下脚，却好像提到了一堵空气墙。
“别过来......危险。”
虽然摩诺现在脑子不清醒，但他还记得保护自己的同伴。
“晓玉......丢下......”
摩诺恶魔里起码算个婴幼儿，他对于补药的抗性比程晓玉要高些，也因此，他存留的理智让他看到了当时毫不犹豫立刻离开的程晓玉。
如果摩诺当时脑子是正常的，早就被同伴治愈了大部分分离焦虑的摩诺第一反应肯定不会是程晓玉抛下他走了，而是程晓玉出事了。
但当时摩诺的思想本就开始不再清明，曾经把他救出深渊的人再次毫不犹豫地离开，这严重刺激到了摩诺当时混沌的精神状态，加之程晓玉携带影子中的宁静之花离开，摩诺也随之陷入了失控。
“听着，摩诺。程晓玉没有丢下你，她没有丢下我们任何一人。”达米安俯下身，直视着摩诺被一片漆黑填满的眼睛，“你仔细想想，程晓玉，我说的是程晓玉，她有没有干过丢弃任何一个人这种事？”
“......没有，晓玉从未丢下过同伴。”摩诺顿了一下，似乎清明了一点，“那晓玉去哪了？为什么她要走？”
“谁知道呢，没准她只是想要出去透个气。”杰森蹲下来，努力让语气变得轻松，“程晓玉生病了，不舒服的人总会想出去透气。”
[她没有生病。]瘦长鬼影忍不住给自己正名，[她只是脑子不清醒——]
杰森：“这就叫生病，你别添乱了！！！”
达米安：“你给我闭嘴！！！”
瘦长鬼影：[......]
这两只人类幼崽真的好凶。
“晓玉生病了？”好在摩诺心眼实，他只抓住了程晓玉现在状况不佳的重点，担忧地说，“那我得去帮她，她在哪？”
“你现在这个情况帮不了她，你现在太小了。”杰森循循善诱，“你把自己的年龄变大一点，这样才能帮我们找她。”
摩诺也没多想，不多时，另一个瘦高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韦恩庄园内。
“......发生了什么？”
变成瘦男的摩诺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他最后的清晰的记忆还停留在晓玉突然潜入影子，还以为晓玉有什么急事出去了。
“这桌子为什么多了一个洞，晓玉去哪了？其他人呢？”
“你先别变回来，千万维持住这个状态，我们等下就给你解释。”
面对摩诺不解的视线，杰森和达米安抬手先抹掉额上的冷汗，用恢复的通讯喊外面的家人进来。
好极了，原来上头完后还会断片......这和发酒疯唯一的区别不是就只有不会被影响行动能力吗？
得亏跑路的程晓玉是带着塔拉一起跑的，也辛亏塔拉提前发现不对让他们做定位坐标了，不然等程晓玉清醒过来就会发现自己被放生了。
既然现在摩诺清醒了，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程晓玉这倒霉孩子现在到底在哪奇幻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