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灵圣君则不动声色笑了笑, 勾了勾耳边的长发:“小越儿,你与老祖宗说实话, 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尧清越回神,忍不住道:“圣君,难道在你眼中,我尧清越就是这种爱慕虚荣,只图美色的肤浅之辈吗?”
正在这时,一个侍女模样的小丫鬟走进来, 附耳在女人耳畔说了什么。
女人神色变了变,吩咐侍女一句,起身出去了。
尧清越三人, 被请到一个花园等待。
路上,三人都很沉默。
尧清越在想花玉容和豆豆的处境, 没有说话。
纪月鸣满脸苍白,也沉默不语。
唯有潘九霄, 吃了一肚子的八卦,想找人聊聊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侍女将三人领到凉亭处,福了福身, 转身走了。
尧清越左右瞧瞧, 正准备说点什么, 远处传来的清脆童声,瞬间抓住了她的注意力。
“尧清越!”一个裹得圆滚滚的粉色团子,小炮弹似的冲进她的怀里。
尧清越步子趔趄,往后退了几步, 才堪堪稳住身体, 惊喜抱住那个粉团子:“豆豆!”
豆豆用力抱住尧清越的小腿,小嘴紧抿, 双眸弯成月牙,大声回应:“尧清越!”
“豆豆!”
“尧清越!”
潘九霄和纪月鸣二人:“……”
这么亲亲热热地互相喊了几声名字,尧清越才握住豆豆的肩膀,询问起花玉容的去向。
豆豆眨眨眼睛,摇摇头:“我们一进这宫殿,就分开了。”
那个来抓她们的女人,实力好高。她和花玉容,都不是对方的对手。
尧清越闻言,心不由沉了沉,对方将花玉容和豆豆分开,肯定是故意为之。
刚才那场荒唐的逼婚戏,肯定也是为了降低她的警惕心。
但她究竟要做什么?
尧清越摩挲着下巴,暗道对方也许正准备招魂,所以要好好养着原主的肉身?
另一边,潘九霄见尧清越沉思,没有打扰她,而是看向纪月鸣,低声道:“大师姐,对于刚才的事,你怎么看?”
纪月鸣恍惚的思绪稍稍收拢,忍不住瞥了尧清越一眼,又快速收回目光,道:“这是尧师妹的私事,我能有什么想法。”
潘九霄探究地瞧她一眼,心中怜悯不已。若圣君逼婚顺利,那尧师妹和花玉容,可真要成了。
到时候人家出双入对,唯有大师姐形单影只,也不知道对方会有多伤心。
出于同门情谊,她安慰道:“大师姐,其实咱们剑修,孑然一身才是正道。像尧师妹这样,年纪轻轻就能结道,是少数中的少数。”
“大师姐不晓得,好多剑修前辈,都好几千岁了,都还形孤影寡,孤孤单单的,大师姐你并不是一个人。”
潘九霄安慰着安慰着,纪月鸣的脸色越发灰败起来。
豆豆仰头,一会儿瞅瞅这个,一会儿瞅瞅那个。
片刻,她盯着潘九霄的脸,黑眸一亮,轻轻阿了一声。
是这个人,抓走了她的小黑!
她噔噔几下跑过去,朝潘九霄摊开手掌,努努嘴,示意对方将小黑还回来。
潘九霄百忙之中垂眸,见到小孩嫩生生的小手,不由一愣。
豆豆这是干什么,难道是找她要玩具?
她抓了抓头发,迷惑不已,犹豫片刻,从乾坤袋掏了掏,却只掏出几块灵石。
她试探性地,将灵石轻轻放在小孩手中,笑道:“这个可以吗?”
豆豆手小,堪堪握住两块灵石,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
坏女人说过,这个是零花钱。零花钱,得收起来,给尧清越养老。
小孩将灵石塞回小包,继续朝潘九霄摊开小手。
潘九霄:“……”
潘九霄接连不断,给了豆豆几百灵石,钱袋子都快空了。她赚的多,但也花的多。距离上次任务留下的灵石,已经没有多少,再给下去,恐怕接下来要喝西北风。
潘九霄摸摸钱袋,看着伸在面前白嫩的小手,心中尴尬不已。
不一会儿,她突然想起在场的还有另外一个长辈,不由双眸一亮。
她双手绕过小孩腋下,将对方提起来,搁在纪月鸣的跟前,打算祸水东引。
于是豆豆那只白嫩嫩的小手,就伸在了纪月鸣的眼前。
纪月鸣:“……”
尧清越回过神时,小家伙已经薅了潘九霄和纪月鸣不少灵石。小孩的小挎包都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
尧清越拍拍豆豆的脑袋,见小家伙脸上还有不满之色,不由压低声音道:“豆豆,怎么了?”
豆豆扁扁嘴:“零花钱,满了。小黑没回来。”
虽然她愿意给尧清越养老,但是自己的包包里得留着小黑的位置。
尧清越闻言,忍不住笑了笑,心情松快一些。
潘九霄得知小孩想要小黑蛇,而不是灵石,不由得嘶了一声。
尧清越道:“豆豆,把钱还给师姐们。”
豆豆愣了一秒,瞅瞅尧清越的脸色,乖乖点头,伸手掏小挎包。
潘九霄忙道:“算了算了,就当给孩子的压岁钱。”给出去的钱再拿回来?她可没那么厚的脸皮。
潘九霄瞅了眼豆豆鼓鼓囊囊的小包,不自觉摸着自己扁扁的钱袋,肉痛不已。
纪月鸣垂下眼睫,柔声道:“师妹说得是。这点零花钱,不值当什么。”
尧清越尴尬地摸摸后脑勺,对二人笑了笑。
正在这时,刚才领着她们进花园的侍女款款走来。
对方朝纪月鸣二人点点头,对尧清越道:“小姐请随我走一趟。圣君有要事告知。”
尧清越深吸一口气,心道所谓的要事,总不可能还是催婚。肉戏要来了。
她拜托两位师姐照顾豆豆,自己则跟着侍女,亦趋亦步。
这一次去的不是大殿,而是某处花园。
花园里假山林立,植被茂盛,还有一个巨大的天然温泉。
尧清越望着袅袅的烟气,心中越发迷惑。
对方带她来这里,总不会是让她洗澡?
“来了?”女人婉转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吓了尧清越一跳。
尧清越慌忙回头,见女人双手背在身后,漫步过来,依然那身红衣,身上却有微妙的不同。
她皱了皱鼻子,敏锐地闻到对方身上有一股血腥味。很淡,却无法忽视。
女人抬手想摸摸尧清越的脑袋,手臂抬起来,看见自己指尖的鲜血,连忙收了回去。
她背着双手走过去,站在水池旁边,低声道:“刚才人多,你脸皮薄,才不敢回答。”
“本尊这里再问你一遍,你究竟想不想与花玉容成婚。”
尧清越沉默,没想到对方问的还是这个问题。
这位尧灵圣君,巴巴地将她们虏来,不问夺舍之事,反而问她这个冒牌货,要不要与人结道?
尧清越心里既荒谬,又无语。忍不住道:“圣君,我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女人坐在水池旁,微微一笑:“你说,我听着。”
尧清越强忍古怪,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以圣君的实力,想必早就知道,我不是……”
女人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在她的唇上,眯起眼睛,嘘了一声:“天机不可泄露,慎言。”
尧清越呆了呆,猛然后退几步。
女人不以为意,收回手指,叹了口气:“算了。既然你不愿意,我就不逼你。想必现在,你心中必定十分疑惑。本尊为何一定要你与那花家娃娃成婚?”
尧清越的心提了起来,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女人起身,走到尧清越身旁,手指摁在她的肩膀上,猛然用力。
尧清越猝不及防,身子朝水池倒去。不过片刻,响起噗通一声,巨大的水花淹没尧清越。
尧清越在水中扑腾几下,发现水面才到腰际高度,不由尴尬地站在水中,抹了一把满脸的水珠。
“圣君此举,究竟是何意?”
女人趴在池边,单手托腮,示意尧清越低头往下看。
然后,尧清越就见原本清澈的水池,渐渐泛出浓郁的红色。直到视野彻底被红色铺满。
尧清越惊得差点从水池里跳出来。
什么玩意?!血吗?!
女人笑眯眯望着她,道:“刚才本尊就发现,小娃儿身上有不少陈年旧伤。”
“这血池,于你有益。”她若无其事道,“你可知,这都是谁的血?”
尧清越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不敢深想,哆嗦道:“谁……谁的血?”
女人起身,没有回答,转而说起其他话题,“你可知,花家那个小辈,为何对花家恨之入骨?”
“仅仅因为她爹娘的苛待吗?”
尧清越骤然想到花玉容为给她疗伤,割肉喂血的事,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们想要将那小娃,当做疗伤圣物。你说她恨不恨?”
“你之所以要花玉容与我结道,也是因为对方的血肉特殊?”尧清越忍不住出声道。
女人微微勾了勾唇,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道:“为防止发生那种惨剧,我总得多为你想一想。”
而缔结婚姻,才能让花玉容心甘情愿,为她奉献一切。
不对,不仅仅是为了她尧清越,而是为了她们尧家所有族人。
有这样一个人形血肉大补丸喂养着,还怕她们尧家的权势,不更上一层吗?
闻着血池里的血腥味,尧清越恶心得几乎快要吐出来。
她从血池里爬出来,鲜红的血液从她身上流下,在地上凝聚成一滩小小的水洼。
她一字一顿道:“我拒绝!”
尧灵圣君歪了歪脑袋,故作不解:“你不仅不贪图花玉容的美色,也不贪图她的血肉。她无权无势,身上什么都没有。”
她状似疑惑不解:“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尧清越抿了抿唇,生气道:“请问尧灵圣君,长灵大陆是否有恩爱的道侣。难道圣君认为,这些道侣,也是因为贪图对方什么,所以才结道的吗?”
尧灵圣君勾唇:“难道不是?这世间的关系,说白了,本质不过一个‘利’字。”
“道侣,母子,师徒,全部不过利益当头。”
尧清越嘴角紧绷,故意道:“所以圣君关心我的婚事,也是因为贪图花玉容的血肉。而非出于长辈对于晚辈之情。”
“也正因此,圣君才不在乎,占据这具肉身的到底是谁!”
女人单手托腮,懒洋洋道:“哦?你准备做什么?”
尧清越将腰间的本命剑拔出来,插入女人身前的地面,划出界限,恶狠狠道:“我不准备做什么,只不过我与阁并非同类,道不同,不相为谋!凡请阁下离我远一点!”
女人望着她,表情凝固,沉着脸:“你为了花玉容,连尧家女的身份,都不要了?你可知,你失去的是什么?不后悔?”
“绝不后悔!”尧清越道,声音掷地有声。
“这么坚定?连洗髓丹,都不要了?”女人微微挑眉,道。
呃……洗髓丹,貌似好像是尧家的东西?
尧清越的脑海中,突然冒出在秘境时,莫名其妙出现的那个老妇人。
老妇人苍老的脸,渐渐和面前这张年轻娇艳的面孔,重合了。
望着尧清越脸上犹疑的神色,尧灵圣君蓦地捂住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声不止,啪啪拍打着水池边的玉石,笑得不可自已,毫无形象。
尧清越的情绪,则从愤怒转为迷惑。
“花家小辈,可听到了小越儿说的这些话?”尧灵圣君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朝尧清越身后挥了挥手。
尧清越神情怔愣往身后看去。
就见一个狐裘美人,姿态款款从身后的小路而来。
她雪肤黑发,步履娉婷,长裙层层叠叠,仿佛盛开的梅花,清冷高洁。
少女眉眼隽秀,红唇弯起,抬眸注视尧清越,浅浅一笑,说不尽的柔情缱绻。
尧清越迟疑着望着她的双腿,满脸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