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清越回过神来时, 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十分豪华的宽椅上,左右两边, 还各坐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美人腰肢酥软,异香扑鼻,娇娇怯怯依偎在她怀中。
左边这个给她剥葡萄,右边那个给她端茶倒酒。
她坐在高台上,放眼一望,便见宽阔的大殿上, 灯火辉煌,照亮左右两侧。
黄花梨木矮几上,摆满了美酒佳肴, 其后坐着衣冠楚楚满脸谄媚之色的大臣。
大殿正中,仙乐阵阵, 轻歌曼舞,耳中恭贺讨好之声不绝于耳。好一副酒池肉林的宫廷宴会图景。
尧清越懵逼了一会儿, 闻到美人头上浓郁的花香,猝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她意识到情况不对,不由连忙站起身来, 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异常豪华的龙袍, 额头上冕旒坠下的珠玉因为尧清越惊慌的动作, 而跟着晃动不已。
尧清越被那珠玉晃地心惊肉跳,下意识伸手扶住头冠,惊慌地环顾四周。
“陛下,您要找什么?”
身旁的美人对视一眼, 娇娇怯怯地跟了上来。
尧清越一脸懵逼地回应道:“陛下?你是叫我?”
美人掩唇娇笑道:“当然是您了, 陛下。您可是咱们统一了咱们长灵大陆至尊无上的皇帝陛下尧清越尊上啊!”
啊……
尧清越想起来了。一脸恍惚地点头道:“是这样没错,是这样没错。”
她本来是现代一个普通上班族, 某天加班猝死,醒来之后就成为了这个修仙世界的小小修行弟子。
她拥有着现代先进思想和智慧,所以慢慢在一群弟子中脱颖而出。先在她们逐月宗站稳脚跟,然后成了宗门长老,再然后临危不惧,力挽狂澜,在魔族潮中当仁不让担任了掌门位置。
尧清越整理着脑海里的记忆,再次一脸恍惚地坐了回去。
真不愧是她。
不管是穿越之前,还是穿越之后,都是这么卷。她还以为上辈子猝死,这辈子只想躺平来着。
难不成,她看似疲惫的表象之下,其实藏着一颗奋斗不卷的心?
她可真不能小瞧自己的潜力啊。
尧清越一脸感慨地点头,莫名有些自得。
而早就从心魔劫出来的花玉容与有苏雪两人,便就隐在这些大臣之中,有些无语地注视着眼前一切。
花玉容看着那两个贴着尧清越的美人,眉间闪过一丝阴郁,心情有些不快。
而有苏雪则端起桌上酒盏,饶有兴致地注视此地景象,啧啧有声地感叹:“妾身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族弟子,不求长生不老,得证大道。却求统一长灵大陆,成王称霸呢。”
有苏雪注视着那站在高台之上,不知在得意什么,双手叉腰,嘿嘿直乐的尧清越,也忍不住噗嗤一笑。
她觑花玉容一眼,笑道:“小友,这小姑娘可比你有意思多了。”
“是么?”花玉容掀了掀眼皮,皮笑肉不笑接口道,“有苏姑娘倒挺有闲心,还能注意人家有趣不有趣。”
“难道小友,就不好奇她能不能靠自己走出这个心魔劫?”有苏雪单手托腮,笑吟吟道,表情笃定。
花玉容神色顿了顿,眸光闪烁,收敛起脸上晦暗之色。
她知道有苏雪的言下之意。心魔劫乃是一个人藏在内心深处的潜意识,那里有她最渴望的东西。也许,她能从这些记忆之中,窥见尧清越自己也不曾理清的秘密。
她有意靠着心魔劫,找到尧清越的秘密。再不济,也能在尧清越从心魔劫幻阵之中满足愿望的那刻,趁机将魍魉召回来。
有苏雪或许并不知道这些,只是按照以往的习惯,想要拿人家的心魔劫取乐而已。
花玉容如此想着,抬眼重新注视尧清越。
尧清越兀自在高台上坐了一阵,就开始无聊起来。她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得到了以前想也不敢想的权利。
但是望着一张张谄媚讨好的脸,她却觉得并不快活。这些,好像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东西。
尧清越脑海之中蓦然浮现出一张精致而消瘦的面孔。那张面孔总是带着常年不见阳光的惨白,双颊因病而绯红,瞧着憔悴异常,却又温柔柔弱。
那是,花师妹的脸。
尧清越下意识朝高台之下张望,花玉容手上执着酒杯,猝不及防与她的目光撞上时,忍不住心中一动。
她的识海特殊,所以才能完全不受心魔劫的影响保持理智。甚至可以反过来影响进入她识海之中的人。
但尧清越并不是她。她理应陷入幻阵之中,发现不了她才对。
可是当她发现尧清越一步一步走下高台,朝她走来之时,一颗原本平稳跳动的心脏,还是不可压制地急促起来。
尧清越一步一步走到花玉容跟前,步子四平八稳,勉力维持着身为一国之君的尊贵模样。
她站在花玉容跟前,居高临下瞧她一眼,然后不等花玉容反应,就立即受不了地偏过脸去,嫌弃道:“这谁啊?怎么长得这么难看?拉下去……”
“立即有太监狗腿接口道:“拉下去砍了!”
花玉容脸上表情凝固,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而坐在她旁边的有苏雪,则捂住嘴噗嗤一乐。
尧清越闻言不由一愣。拖下去砍了?倒也不用如此。虽然这长得是磕碜了点,磕碜的她晚上没准会做噩梦。
坑坑巴巴的脸,脸上长满麻子,麻子上还有痣,痣里面还长着毛,噫……
尧清越目不忍睹地转过脸去,受不了地捂住胸口,勉强道:“算了算了。长得丑也不是他的错。但是……”
她拖长调子,背着双手,高高昂起下巴,“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长得丑就应该好好在家呆着,这么光明正大地出来,吓到朕可怎么办?吓到朕也就算了,吓到小朋友,吓到花花草草可怎么办?”
“砍头就不用了,削职为民吧。”
说罢,尧清越再次瞥花玉容一眼,又再次嫌弃地收回目光,骄傲地挺了挺胸脯道:“毕竟朕,也不是什么昏君。”
大臣和太监顿时呼啦啦跪了下来,山呼万岁,感激涕零:“陛下英明!陛下英明啊!”
花玉容:“……”
她看她就是个妥妥的昏君。
而有苏雪则乐得直拍桌子,她擦掉眼角沁出的泪花,忍不住道:“我就说吧,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
话音一落,头顶突然咦的一声,有苏雪仰头,便见尧清越正蹙眉盯着她,然后竟然偏开脑袋,还干呕了一声。
有苏雪:“???”
尧清越后退几步,躲在大臣身后,满脸嫌恶道:“这哪里来的妖魔鬼怪?怎么比刚才那个还难看?这个也赶紧给朕拉下去!”
花玉容安然端坐茶案,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纤长白皙的手指慢慢摩挲着光滑的杯沿,微微一笑道:“确实挺有趣的。”
有苏雪笑不出来了。她直起身子,不预再跟花玉容开玩笑,猝然一挥手,便见大殿里紧闭的大门立即敞开,一时光芒大涨。
尧清越朝大门方向望去,听从心里的欲望,不顾美人阻拦,还有大臣的挽留之声,拖着长长的黄袍,毅然地朝着那刺目的光芒走去。
眼前景色,豁然开朗。
“这是……”尧清越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眼熟的小院里。院子里种着几颗槐树,两颗槐树之间,还悬挂着一个竹编的藤椅。
每当她和豆豆吃完晚饭之时,就爱坐在这把藤椅上消食看夕阳。
正想着,便见一个矮矮敦敦的小小身影从屋内走出来。
小姑娘身上穿着崭新的袄子,原本瘦巴巴的小脸变得白白嫩嫩,因为天气太冷,脸蛋还冻得红彤彤的,十分可爱。
尧清越满脸笑容迎上去:“豆豆!为娘回来了!”
尧豆豆忸怩地瞪她一眼,露出无可奈何之色。片刻后还是忍不住迈着小短腿跑到尧清越跟前,仰着小脑袋问:“任务都做完了?”
尧清越伸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小家伙一把抱了起来,在怀中掂了掂重量,满意道:“看来我离开这段时间,你有好好吃饭。”
“任务当然做完了,不然哪里有钱给你买新衣服呢?”她笑眯眯地摸了摸小孩圆圆的脑袋,满脸慈爱之色。
这次做完任务,都亏了花师妹的帮忙。
对了,花师妹呢?
正想着,一个坐着轮椅,白衣如雪的身影便出现在院子外。
尧清越赶忙将尧豆豆放下,然后颠颠地跑去开门,一脸娇羞地望着花玉容的漂亮的面孔,讷讷道:“花师妹,你来了?”
花玉容点点头,朝院子看了一眼,温柔浅笑:“不请我进屋坐一坐?”
尧清越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连忙邀请花玉容进屋。
屋子里燃着碳火,温暖如春。尧清越抱着尧豆豆,像是抱着一个小小的毛绒玩具,时不时摸了摸尧豆豆的脑袋和小手,然后目光带着羞怯,时不时看向花玉容。
有妻,有女儿,岁月静好。这好像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但是平静的表象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令尧清越十分在意。
她有些迷茫,这些,就是她目前最渴望的东西吗?她是不是将什么东西遗漏了?
小小的房门骤然被人敲响,敲门声十分急促,惊得尧清越下意识站了起来。
她神思不属道:“花师妹,我去瞧瞧。”
她说着,起身过去开门。
结果,门口站着的竟然是许久不见的潘九霄。
潘九霄站在门口,一脸严肃地质问:“尧师妹,你难道不觉得你自己忘记了什么吗?”
尧清越紧张,结结巴巴道:“什、什么?我忘记什么了?”
“是灵石。”潘九霄一本正经道,同时手上递过来一个乾坤袋,“你的任务奖励还没有拿呢。”
尧清越恍惚,对哦。她出门做任务,为的不就是赚钱吗?明明这样重要的事情,她为何会忘记?
不管是她努力工作,还是努力完成任务,为的,就是赚这些灵石啊。可笑她竟然将心底最深切的渴望都给忘了。
尧清越目光炯炯地抓住乾坤袋,扯了半天,却没扯下来。
潘九霄盯着她,冷酷道:“但是十万灵石和花絮晚,你只能选一个。”
尧清越懵逼,愣愣抬头:“为什么?”
“因为自古情谊两难全,你不能什么都要。爱情和面包,你只能选择一个。”
她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陷入幻阵的尧清越竟然信服了潘九霄这个离谱的理由。
选爱情,还是选面包呢?
尧清越心里左右摇摆,痛苦挣扎起来,一脸纠结之色:“至少……至少让我看一眼再做选择吧?”
潘九霄沉吟片刻,点点头,同意了。
尧清越这才接过钱袋,捧着手中沉甸甸的重量,迫不及待地打开。然后……然后满眼都是亮闪闪,白花花的灵石。
下一秒,尧清越闭上眼睛,一把伸手盖住灵石诱人的光芒,紧接着抓着钱袋,一步步朝着花玉容走去。
“花师妹,对不起。她给的太多了。”
这乾坤袋里,给的可是整整十万灵石!整整十万灵石啊!
站在院中,真正的花玉容沉着脸望着尧清越的背影。
而有苏雪,则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同情道:“小友,你在这小姑娘心中,竟然还比不上十万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