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说回程与梵。
她接通电话, 时也的声音很急的传过来,问她:“你在哪儿?怎么不接电话?”
程与梵说:“开会调了静音,我刚到家。”
时也松了口气“吓我一跳, 我还以为怎么了,那我去找你。”
程与梵知道她今天才跑完宣传, 不想她太累,连忙说:“我去找你。”
之后, 便开车往她那里去。
时也像在门口专门等着似的,程与梵刚从电梯出来, 门就开了。
她们是性格完全相反的两种人。
时也一点也不吝啬自己的想念, 冲过去便将人抱了满怀,嘴唇贴在她的耳边,问她——
“想我没有?”
声音很轻,很酥,有种让人腿软站不住脚的感觉。
程与梵环住她的腰, 她承认拥抱的感觉很好,但是现在的她却丝毫提不起任何兴致, 但又不想扫这人的兴,于是既敷衍又诚实的说——“想了。”
其实她也不算说谎,她真的有想,只是脑子太乱了,不能把全部的想,都分给时也一个人。
所以说想的时候,程与梵是低着头的, 没有看时也的眼睛。
恋人之间某些情绪是有默契的, 程与梵不是个善言辞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时也说她来听, 但与平常不同,时也说不上为什么,她觉得今天的程与梵沉默的比平常都厉害。
时也拉开两人的距离“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心情不太好?”
程与梵不想把坏情绪带给她,她想到阮宥嘉临走时跟自己说的话,恋爱这种事情要好好享受。
“我和阮宥嘉说...我们在一起了。”
除了那次早上无意间碰见过以外,时也还没有私下正式见过程与梵的这个朋友,但也从她口中听过不少次,是很好的朋友,所以自己这算是间接融进她的朋友圈里了?
“就这事儿?”
“嗯。”程与梵点了点头,趁机转移话题“没经过你同意就说了。”
“我还以为你瞒着我找小妹妹了呢?这有什么关系,说就说了呗。”时也拉着程与梵进屋,弯腰从鞋柜里取出拖鞋,一边让她换鞋,一边帮她解外套扣子,就像等待丈夫归家的新媳妇一样。
“那她怎么说的?”
“她说她看的出来我很喜欢你,让我好好享受恋爱。”
“真的?没骗我?”
“骗你干嘛,这是她的原话。”
“那就好,我还怕她不喜欢我呢。”
程与梵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
时也笑开,她有时候觉得这人很聪明,有时候又觉得她很笨,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
“因为她是你的朋友啊,我当然希望她也喜欢我。”
正往里走,时也的胳膊被程与梵拉住,转过头去,就见那人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好像有什么话要说的表情。
时也没等到她的话,却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程与梵默声不语,将她揽入怀中,她本来就比时也高一些,现在又穿着鞋,自然更占上风。
然而她却将自己放低了些,偏过头枕在时也的肩上,鼻尖埋进她的脖颈,贴着她脖颈里软软的肉。
温热的气息泛着潮意,喷薄而出的不仅是熟悉的味道,更是安全感。
程与梵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个需要怀抱来温暖的人。
“别人喜不喜欢不重要,我喜欢才最重要。”
时也心一暖,手指插进这人的发间。
“你的头发好软...”
“你的也是。”
似乎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特别的日子,特别的时间,一切就那样顺其自然的发生了。
程与梵先拿鼻尖蹭,然后又拿嘴唇去磨,自然又娴熟,仿佛她们已经有过许多次,但明明才有一次而已。
时也已经软了,手指绞着扯着程与梵腰间的衬衫...把它拽出来,声音不由自主的沉沦,沙哑——
“去洗个澡吧,好不好?”
她明白她的意思,没有多余的话,只说了一个字——“好。”
心灵的释放,有时也是身体的释放。
程与梵托起她的...
时也用力张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四溅的水花...
地板缝隙里潺潺不断地流水,
仰头,又低头。
爱的洗礼接踵而至。
脆弱、敏感、柔软、战栗。
越是极度欢愉,越是要尽情流泪。
事后,时也累到不行,腰比第一次的时候还要酸,她侧过身去摸程与梵的脸——
“睡吧,太累了...”
“嗯。”
说完这句话,时也就睡过去了。
程与梵却睁着眼,头脑清醒的没有半分睡意,确定这人睡熟了,才掀开被子,可她刚想走,却又打消念头。
身边躺着一个人,自己却想着另一个人,即便无关爱情,程与梵也觉得不应该。
于是,转过身,又抱住她。
时也在睡梦中也知道向程与梵靠近。
她们身体贴着身体,程与梵张开手臂,想让她枕的更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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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过后,没多久回到南港的阮宥嘉,就给程与梵打了个电话——
“我已经去疗养院问过了,不是她自己跑掉的,是有人接她走的,办了出院手续。”
“是谁?”
“她丈夫。”
“她丈夫回来了?”程与梵有些诧异。
“我找人查了一下,还调了监控,确实是她丈夫。”阮宥嘉说:“你现在不用担心了。”
程与梵在电话另一端没有作声。
阮宥嘉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倏地叹声气,语重心长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或许现在这样对谁都好,不止你,闻舸的父母,哪怕是闻舸,如果忘记能让大家都好好活下去,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放下吧。”阮宥嘉锲而不舍“与其陷在过去,不如都向前看,闻舸的父母都能走出来,你又有什么不能的?”
程与梵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阮宥嘉拿她没办法,又对她说:“我去看过闻舸了,我把照片发给你。”
电话挂断后,程与梵的手机震了下,一张照片发过来——
金黄灿烂的向日葵,旁边是一个女孩稚嫩清秀的面容。
闻舸,2002—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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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也跑完最后一场宣传,便又进入休假状态。
方便起见,程与梵已经不回自己家住了,除了每个月银行必须划走的房贷在提醒她还有个房子以外,其余的一切她都搬来了崇明路,搬来时也这里..和时也一起。
上班,下班,开庭,跑案子。
白天的程与梵尽职完成工作,到了晚上她便又会尽职完成生活。
两人窝在沙发上,茶几前摆着一盘去了梗的翡翠葡萄,时也拿着遥控器,挨个刷页,最后停在一部蛮有意境的电影封面上,不过这电影的名字有些陌生,两人应该都没看,她问程与梵“行吗?”
程与梵随手捡起盘子里的一颗葡萄,用牙签从顶端插入挑起,然后两根手指对着轻轻一挤,葡萄就被挤了出来,翠绿色的果肉垂涎欲滴,随即,送到时也嘴里,点头应了声——
“行。”
果肉很大,果汁也很足,时也的嘴小,一颗就挤的满满当当。
程与梵曲着手指,在这人的嘴角轻碰了一下,把指节对着她,是溢出的果汁,顺手扯了张纸巾,快速擦过,笑开道:“好吃吗?”
时也看着眼前人纤细修长的手指,脑子里莫名闪过几个限制级的画面,程与梵有习惯,每次做完之后,会先拿湿巾清理然后再去浴室,所以经常在两人精疲力尽完事后,时也就能看见程与梵从抽屉里捞出湿巾,一折两半..低头来回的擦拭手指,尤其是食指跟中指。
时间一长,时也看见她擦手指的动作,下意识的就会有感觉。
一紧一松,有什么地方跟着进出。
时也偏过头,特别不自在,脸又热又烫,某个念头冒了出来,但看了眼时间,又觉得不太行...才刚八点,还这么早。
“想什么呢?”程与梵见她半天不说话,俯身捞过她旁边的遥控器。
身子贴过来的一瞬,那股独属于她的味道也一并贴过来,时也觉得自己后颈的毛孔都张开了。
“没想什么,看电影吧。”
程与梵把电影打开,等片头的工夫,又问时也:“还吃葡萄吗?”
“吃!”时也没有犹豫,脱口而出。
不出意外,又是一部爱情片,两人最近似乎跟爱情电影杠上了,哪怕不看封面,不看简介内容,只在一堆名字里随便挑,也能挑到一部爱情片。
但也有意外,这是一部les片。
昏暗的房屋,逼仄的角落,两个躲在图书架后面的年轻人,顾不上门外时而经过的脚步声,便激吻起来。
其中一个不满另一个分心,还故意在她的嘴唇上咬了下。
被咬的那个低下头,像报复似的扯掉怀里人胸前的纽扣,然而接下来的场景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疯狂迷乱。
她的目光虔诚,彷如在欣赏一件精美的瓷器,指尖一点一点由上向下,整个画面小心翼翼,直到勾勒完她的全部五官,才亲吻了她的额头。
时也看着这个画面,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点想哭,大概这就是女孩子的爱,从不在情欲上过多放纵,纵然过火,却也只是在自己的心里放火。
视线一瞥,瞄向身旁的人,程与梵没什么表情,只把剥好的葡萄送来时也吃,时也怀疑她到底有没有认真看电影?
其实这部电影,没什么亲密镜头,大多是两个人的感情拉扯,就连结局都是开放式的。
可能是同性之间难以跨越的世俗鸿沟,是这一类片子赚足眼泪的必然手法,没有悲伤到死,哪怕是开放结局,已经都算HE了。
时也撑着脑袋,茶几上的葡萄已经空了,皮都在垃圾桶里,程与梵剥一个她就吃一个,搞得现在嘴里甜兮兮,喉咙里黏糊糊,余光再瞄一眼那人,又在拿湿巾擦手。
时也咬着嘴角,简直想喊救命!
反正都会去洗手,干嘛非得先拿湿纸巾擦个没完?她的目光又转到那包湿纸巾上,明天就把这东西都扔了!
电影放完,投影的背景亮起,程与梵恰巧看见时也的目光,顺着望过去,落在那包湿巾上——“你要用吗?”
时也从从沙发里站起身“我不用。”
就在时也起身的一刻,倏地腕间一凉,程与梵拿被湿巾擦完的手握住她,湿凉湿凉的酥麻感瞬间遍布全身,她听见程与梵语调平平的问道:“是要睡了吗?”
时也脚下一顿,她是在撩在自己吧?故意这么正经的撩?
“随你,反正我要睡了。”
然后挣开手腕,直奔浴室。
程与梵注视着那抹轻盈的身形,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觉得她生气了?
没多会儿,听到浴室有水声传来,程与梵关掉投影。
她隔着门板,敲了敲。
也不知道是里面的人没听见,还是听见了故意不吭声,程与梵没多追究,握住门柄直接推开。
时也没想到她会直接进来,以为她又会像以前一样,听不到自己应就走人,所以刚才一点不着急,慢条斯理的把裙子褪到脚跟。
程与梵一进来,恰巧看见裙子掉在脚跟的画面,倒是谁也没吓着谁,就是时也的动作跟表情,特别像主动等着自己上门。
两人相互对视片刻,时也淡定转身,开水冲澡。
程与梵没走,反而将门关上。
雾气腾起来,时也的心也腾起来。
她问程与梵:“你干嘛?”
程与梵看着她:“一起吧。”
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之外是没想到程与梵会主动留下,之中是就算主动留下,也没什么变化,这个澡洗的无比清水。
好像她留下,真的只是为了洗澡。
...
回到卧室,吹干头发。
时也就把耳机插上了,手里拿着一沓装订好的A4纸,大概有一个食指那么厚吧。
程与梵就躺在她旁边,穿了件睡裙,脖颈那块的皮肤十分细白。
她拿过笔记本,放在腿上打开。
时也瞥见,扭过头“你要工作?”
程与梵回答她:“不是,有个邮件白天忘回了,现在回一下,几分钟。”
说罢,手不知道从哪捞出的眼镜,娴熟自然地往鼻梁一架,边回邮件,边时不时推一下眼镜。
时也严重怀疑她是故意的!自己越受不了什么,她就越来什么!
现在回邮件要戴眼镜?刚刚看电影的时候怎么不戴?
是装的吧你?
其实你压根就不近视!
程与梵回完邮件,就把笔记本撂去了桌上。
她穿着睡裙,裙摆正好及膝,两条腿跟象牙筷子似的,时也觉得自己的眼睛一定有什么毛病,不然为什么会觉得她走路一扭一扭的?
再回来的时候,程与梵便立在床边,瞧着那个装模作样看东西的人,忍不住发笑的问她:“你在干什么?”
“看剧本。”
“我是说这个...”程与梵指了下耳朵。
“听歌。”时也一本正经。
程与梵笑而不语,蹲下身,从床缝之间将那根白色的耳机绳拎出来,在这人的眼前晃悠。
耳机线都没插,哪来的歌听?
没等时也发作,身边的床微微陷下去些,程与梵一只腿跨上来,把时也挤进了里面。
嘴角的笑收了,眼里的笑还在。
捏着她的脸“你就算要生我的气,也得先告诉我哪里做错吧?就这么不理我,我连想改正的机会都没有。”
“我没生气。”时也脸被她捏的嘟起。
“嘴都挂油壶了。”程与梵戳破她。
“我哪有!”
时也才要抗议,程与梵就亲过来,给她堵了个彻底,把抗议的声音全吞进肚子里。
时也挣扎,鼻腔里发出“嗯嗯..”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像小猫哼唧,更激发程与梵迫切想要亲她的欲望。
亲吻是个很奇妙的过程,唇齿间的交流,不仅增进感情,还能在某种强烈的刺激中产生占有欲,程与梵第一次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发现了。
这种感觉很强烈,甚至可以用失控来形容,但之后却说不出的畅然。
就像一座山,从中间裂开,洪水倾泻而下,爆发之后,山再从中间阖上。
灼热的呼吸在唇齿间缠绕,程与梵一手撑着床头,一手捏着她的脸,左腿半跪在床沿,两人几乎贴在一起,柔软滑腻的好触感,不消多时便让温度升高。
时也嘴硬不了,也反抗不了,鼻子里的那点哼唧,也没了,最终她被亲的手软脚软,像只煮熟的软脚虾。
仰起头,眼睛湿哒哒的,不知道是亲的,还是热的,或许两者都有。
“你刚刚为什么不亲我?”
“我刚刚不就是在亲你吗?”
“我不是说这个刚刚,我是说看电影的时候。”
时也蜷起腿,人藏在裙子里面。
程与梵的脑子一时没绕过弯,有点懵,不过眼神倒和这人缠着,不曾分开。
或者说,她有点搞不懂,这个有什么好生气的?
“刚刚不是在看电影吗?而且我在给你剥葡萄。”
“那你看别人亲,自己倒不会想吗?你剥葡萄的时候,我看你那么多次,你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看我了吗?我以为你在看电影,我没注意。”
“你连你女朋友都不注意,你注意什么?就注意那盘葡萄了,还有刚刚洗澡的时候,那么老实规矩,你做和尚啊。”
时也确实有点无理取闹,但她的样子,偏又叫人生不起气来,嘟着嘴的模样,反倒叫人还想哄她。
程与梵忍俊不禁,凑过去,盯着她看“你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你觉得我像开玩笑吗?”时也推她“你走开...”
她没用劲儿,程与梵握住她的手腕,顺势躺下身,就把人搂进怀里,偏过头触上她的耳垂,声线低哑呢哝——
“我现在补上行不行?”
说着便要去摘到眼镜。
时也拦住她——
“别摘——”
“嗯?”
“戴着吧...就这样来...”
最后,时也亲手摘下程与梵的眼镜。
她问:“你要不要试试?”
然后又说:“真的很舒服。”
程与梵听着她犯迷糊的声音“你还有力气?”
时也翻身而上“我也没那么弱好不好?我常年健身的。”
最后的最后,程与梵被时也换了个姿势,那片无人领略的花房迎来了属于她的主人,那些数不尽的好风光终于有了欣赏的人。
翌日,晨光熹微。
小家伙溜进来,支棱着大眼睛朝床上望。
程与梵比时也先醒,她觉得气喘不上来,睁眼一看,原来是小家伙趴在她胸口,这猫年岁渐长,体格也跟着渐长。
不过,程与梵没赶她走,只是拍拍这家伙的屁股,让它下去。
小家伙瞄了眼她,特别不屑,前后脚还在她身上蹬了蹬,又对着她翻了个白眼,这才下去。
程与梵给她搞得瞌睡都没了,所以它刚刚是拿自己当脚垫了吗?还是那种特别嫌弃的脚垫。
时也睡得熟,对旁边这一猫一人的动作,丝毫没有察觉。
她像是豌豆公主,枕着柔软的床垫上,无端散发着春日的好气息,一日之计在于晨的好心情全被她勾起来。
程与梵看着她,笑了笑,指腹小心翼翼的在这人发角细碎的绒毛上摸着,往常她说累也就算了,昨天居然还说累?昨天她们两个到底是更累?想想昨天,程与梵都觉得不可思议,她以为自己的腰都要对折,腿都要分家。
那种如同拧麻花一般战栗的感觉,到现在想起来,肚子还隐隐作抖。
但她并不难受,反而回味,玄妙又奇妙,这就是被撕开,又被填满感觉吗?
一种神奇从心头窜出,一个人拥有两个人的心情。
程与梵情不自禁的吻了下身旁的人——
早安。
开车去律所的路上,窗外阳光明媚,树枝茂密青葱。
她想阮宥嘉说的是对的,如果大家都能过得好,自己又为什么不能?
自己应该好好生活,哪怕为了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