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谢岫白最开始收到林涧发来的消息,说他有事要忙,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回他消息的时候,是有点不满的。

  他严正地声明:“林涧同学,我告诉你,你这样是不对的,怎么能一消失就消失很久,连个准确回来的时间都没有呢?”

  林涧隔了一会儿才回答:“……抱歉。”

  谢岫白当然不是让林涧为了他不顾正事,只是想磨一磨要点福利。

  林涧这句话一出,他听出对面的声音不太对劲,认识林涧这么久,还没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过话,立刻收起玩闹的态度,笔也不转了,坐直了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林涧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没事,就是有点累。”

  “那你好好休息。”谢岫白关切道,“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忙的话不用理我也可以的,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你空下来回我就好……不回也行,我没事的。”

  要是以往,林涧这会儿大概会配合他夸他两句,或者笑着调侃他怎么这么会装乖,但这次林涧只是沉默了几秒钟,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如果我不想继续……”

  他的话戛然而止。

  谢岫白写字的手一顿,有种走路一脚踩空的晕眩感,就连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痕迹都全无察觉,不确定地问:“哥?你刚刚想说什么?”

  林涧安静了很久,“没什么,我累昏头了。”

  谢岫白缓慢地眨了下眼,无意识把笔握紧了攥在手里,用一种好像在跟梦游的人说话,生怕把对方吵醒的小心语气说:“没事的哥哥,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林涧勉强笑了一下,“嗯,你也好好休息,高考要加油,好好考。”

  通讯到此中断。

  谢岫白一动不动坐了很久,脑海里不断回想林涧那句没开头没结尾的话,就好像被水劈头盖脸淹没,和世界隔开了一道屏障,感官全部蒙在水下,什么都是模糊不清的。

  定时器计时结束的嘟嘟声传来。

  谢岫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铺开的卷子。

  他在这坐了半小时,一个字没写。

  “走什么神,马上就要考试了,还在这里神游浪费时间,”他抓起笔,自言自语地说,“他只是有点累了而已,人累了就是会说些乱七八糟的,你早上不想起床的时候不是还想过装病请假吗?所以没什么好奇怪的,等到……”

  他忽然想起来,这一次,林涧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高考之后就该回来了吧,对,这么久,再多的事情也该忙完了,他上次说过的……”

  这样想着,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投入复习中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依旧给林涧发各种各样的消息,只是再没主动联系过他,而林涧也越来越忙,回复的间隔越来越长。

  除了日常发消息,他把自己投入了各种各样的模拟卷之中,用堆成小山一样的试卷麻痹自己,不敢让自己闲下来一刻,每天躺上床的时候已经是手腕酸痛,眼睛干涩,脑子麻木得连转都转不动,眼睛一闭就能睡着。

  他也只能靠这样睡着。

  然而,哪怕睡着了,也经常半夜惊醒。

  林涧那天说的话化作了梦魇,钻进他梦里,一次又一次循环播放。

  半夜醒来之后,他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望着窗外的寂静庭院,无数阴暗想法不断从心底滋生出来,又用理性强行压下。

  没事的,只是忙而已……

  但要是只是忙……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谢岫白烦躁不已。

  他后悔了,后悔那天就那样挂断了通讯,没有找林涧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输好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想让林涧说清楚,还想让他承诺绝对不会突然反悔。

  然而,号码录入完成,通讯簿里的备注自动浮现,他盯着那个备注,又逼着自己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删去,倒下去强迫自己继续睡觉。

  半个月后,托联邦新闻的福,他终于知道了林涧在忙什么。

  翠鸟星惨遭屠杀的事情最终还是没能瞒住。

  整个联邦炸开了锅,社交网站上沸反盈天,到处都在讨论这件事。

  联邦内人人自危,害怕的、恶意造谣星盗还在继续屠杀制造恐慌的、谴责星盗灭绝人性的、缅怀遇难者的……

  各种抢眼的标题数不胜数,一连半个月占据联邦各大网站的头条。

  为了转移炮火,也为了维护议会的尊严,各大媒体话里话外、把“守边不力”的林誉作为了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之一。

  媒体没有明说,但已经足够让人误解。

  谢岫白被林涧那句意义不明的话搅和得半个月睡不好觉,看着死水一样没有半点回音的对话框,好几次想联系林涧,全被他按捺了下来。

  在看到新闻之后,更是彻底熄了这个心思。

  他帮不上林涧,至少也不要在这段时间给他添麻烦。

  无论如何,都要相信他不是吗?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但这种冷静只维持到他走出高考考场。

  对于普通人来说,星盗入侵,一颗星球惨遭屠杀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对于高考生和他们的家长来说,只要不是头顶的天塌了下来,就没有比高考更重要的事情。

  高考彻底结束的这一天,考场外围满了家长,男女老少都伸长了脖子,到处寻找自己家的孩子。

  校园广播里播放着激昂的歌曲,曲调填词肆意飞扬,仿佛飞跃天际的鹰一样自由,考生撒欢一样奔出考场,书包和卷子甩的满天飞。

  警察拉起警戒线维护秩序,街角蹲着几个卖花和卖食物的小贩,乐呵呵地看着这场面。

  谢岫白静静地看着这热闹的场面。

  阿邦从人群中钻出来,一把抱住他,然后把一大捧花塞进他怀里,欢天喜地道:“谢哥,恭喜啊!终于脱离苦海了!”

  背后传来清浅的脚步声,莉娜的考场比较靠后,这会儿才背着书包出来。

  她往谢岫白身边一看,没有看到林涧,有点讶异,想问什么,又忍住了。

  她也看到了新闻。

  “哥,咱今晚要不要出去庆祝庆祝?”阿邦红光满面,已经盘算起了哪家店好吃。

  “……不了,我得先回去……”谢岫白的话音突兀地停住。

  回去做什么呢?

  谢岫白默了下,哑声说,“我有点累了,想休息。”

  “哦……”阿邦难得有眼色一次,也或许是谢岫白脸色表现得太明显,连他都能轻易地察觉出他的兴致不高。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还是松开手,抓抓头发退到一边,“也对,你这段时间辛苦了,是该好好休息,那哥你先回去吧,咱们改天再聚也是一样的。”

  这话可真耳熟。

  谢岫白的心脏冷不丁抽疼了一下。

  莉娜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话。

  她知道,谢岫白现在需要的不是她的安慰。

  谢岫白谢过阿邦,冲不远处踌躇不敢靠近的少女浅浅颔首,紧了紧单肩包带子,穿过喧嚣的人群,朝小镇边缘走去。

  穿过落满了红色花雨的小巷时,谢岫白习惯性地朝旁边避了一下,走完了才想起来今天没有下雨,旁边也没有一个小水凼,巷子里也没有车刚好路过,溅起一排水花……

  谢岫白接住一朵飘落的花,看着殷红花瓣摊开在在手心里,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他把花握在手心里,加快脚步。

  他不知道他在期盼什么。

  现在这个情况,林涧不可能回来,但他还是下意识越走越快,就好像快点回到家,就能看到那个一去几个月不回的人,突然回来,站在门口对他说——

  满室寂静。

  林涧没有回来。

  谢岫白维持着推开门的动作,艰难地眨了下眼,只觉得眼眶酸涩。

  他关上门,把钥匙放在门边的垂耳兔摆件的大耳朵里。

  金属钥匙和垂耳兔的陶瓷大耳朵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这种兔子还是他们刚搬来的时候买的。

  刚入住的时候,整个房子只是空壳,他们去添置日用品,谢岫白想偷偷买情侣款的毛巾,于是选了和林涧相对的水粉色的毛绒毛巾。

  林涧对这件事感到非常不理解,谢岫白开玩笑说猛男就要用粉色,于是,在路过一旁的货架时,林涧看到了这个肥嘟嘟的陶瓷兔子,顺手就把它放进了购物车,开玩笑说给谢岫白找个心灵伴侣,谢岫白被感动得脸都绿了。

  其实两人都不喜欢这种东西,林涧也只是为了打趣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买了,后来就一直放在了这里,成为了唯一和这栋房子格格不入的装饰品。

  为了给他找点作用,也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傻,谢岫白把小兔子擦擦洗洗,摆在门口当钥匙拖盘用,钥匙就摆在兔子耳朵里。

  厨房里忽然传出响动。

  谢岫白像是被惊醒,寻声转头看去,笑容还没升起,家务机器人勤勤勉勉地扫着地,从厨房晃悠出来。

  小机器人行走时滚轮发出轻微的嗡鸣声,缓缓穿过客厅,撞在谢岫白脚边。

  “检测到障碍物,检测到障碍物,扫描中——”

  “身份确认,主人欢迎回家。”

  不到膝盖高的小机器人仰着脸,两个圆圆的眼睛里红光转为绿光。

  谢岫白抬起的手垂下,不小心碰到了手边这只娇气的陶瓷兔子。

  小兔子一阵东倒西歪,眼看就要滚落下去。

  瓷器哪禁得住摔,谢岫白仓促间伸手扶了一把,小兔子站稳之后也没放开,指尖按在兔子肥嘟嘟的腿上,骨节一片青白。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低着头看着脚边的小机器人。

  小机器人检测不是入侵者后就掉转了方向,朝着客厅中间而去。

  谢岫白的视线无意识追着它,从玄关到客厅。

  他才离开几个小时,家里当然不可能有变化,所有东西都摆放在原位,桌子上还留着他早上留下的早餐包装盒。

  小机器人扫描到垃圾,两只手伸长,把盒子取下来,放在中空的肚子里,又转着一双圆眼睛到处扫描垃圾,成为了这屋里唯一的动静。

  谢岫白低下头,额发散落遮住了眼睛,手一松,单肩包从肩头滑落,坠在地上,砰的一声,书包里的笔袋发出哗啦的声响。

  他闭上眼睛,神经质一样打开聊天框。

  还是没有回信。

  拨打通讯也打不通。

  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联系不上林涧了。

  他对自己说,再等等。

  他等了三天,林涧没有回来。

  新闻头条在短时间内一百八十度反转,幅度大得跌破一地眼睛。

  翠鸟星和林这个姓氏再一次绑定在一起。

  新闻并没有放出林涧的真实姓名,网上能看到的只有一张图片——一只从第一视角伸出的手,手指白皙修长,是谢岫白做梦都能认出来的手。

  只是,那只手的手背上带着谢岫白不熟悉的图案。

  那是一只振翅的鸟,小巧矫健,羽翼华丽至极,展开的翅膀从手腕一路延伸到无名指,瑰丽得不可思议。

  而不远处,是灰飞烟灭的星盗战舰,还有被荆棘笼罩的翠鸟星。

  ……原来林涧是去前线了啊。

  那么危险,难怪不能说。

  谢岫白打起点精神,心说自己真是心思太重了,林涧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话,就一个人乱七八糟想了这么多,要是说出来,说不定连林涧都要觉得腻歪,还是省省吧。

  这天,他半个月来第一次睡了个好觉。

  他调整好心态,让自己正常一点,别跟个粘人精一样,要知道伴侣也是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的……

  就这样,他又等了半个月。

  林涧的通讯还是打不通。

  ——万一是受伤了呢?呸,他在想什么,一定是还在扫尾,有些任务是有保密需求的,暂时联系不上也不算什么。

  再十天,还是没有音信。

  高考完一个月,林涧没有回来。

  一直到高考成绩出来,林涧还是没有回来。

  谢岫白终于找不到理由安慰自己了。

  他木然地拿着自己的成绩,发现自己竟然有点不认识上面的数字。

  他用了很久才把那几个简单的数字输入大脑。

  哦,联邦第九。他想。

  和林涧当初考出来的名次一模一样。

  这成绩的可怕就不多说了,总之,成绩出来的当天,他学校里的老师全都轰动了,当天晚上,连校长都亲自上门来拜访。

  谢岫白强撑着和他们寒暄。

  好不容易送走这批,又接到首都星上几位老师的通讯。

  他昏昏沉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机械地感谢。

  第二天,阿邦来祝贺他考了个好成绩,一进门就吓了一跳,看着他张大嘴:“谢哥,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谢岫白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一会儿,像是在确认什么,缓缓地垂落下去。

  阿邦环视四周,终于发现了不对:“林哥呢?说起来那天他好像就没来,他去哪了?”

  这人天生神经比铁杵粗,又被小学数学折磨疯了,消息还不如莉娜一个高考的人灵通,浑然不知林涧家里出了什么事。

  谢岫白嗓音干哑:“不知道。”

  “啊?”阿邦不解。

  谢岫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视线空洞麻木,“他走了。”

  “去哪了啊?”

  “不知道,”谢岫白说,“我找不到他。”

  阿邦这才意识到什么,小心地问:“他是不是去他爹那边了,你去问过了吗?”

  “联邦的军队换防了。”

  高考完他就去找过,可惜那会儿人已经走了。

  白沙星的医疗条件太差,林誉伤势反复,已经提前转回首都星去了,他的嫡系也跟着他一起离开。

  驻扎在那里的新将领不认识他,听他说认识林涧,客客气气让他留了个信息,只说要是联系上那边,会把他的话转告给林涧。

  至于林涧做什么去了,现在在哪,他们也不知道。

  谢岫白看得出来,他只是不想说。

  也对,两人素不相识,对方不可能信任他。

  他想说他不只是认识林涧,他还是林涧的男朋友。

  但是那又如何呢?

  对方还是不会告诉他。

  他只能点头说麻烦了,然后回来继续等。

  阿邦榨干了他不多的一点智商,“那……那个李老头呢?他不是林哥老师吗,他知道点什么吗?”

  谢岫白哑声说:“他也不知道。”

  李沉瀚自己还急得上火呢,哪来消息给他。

  这几天再去,连人都不见踪影了。

  问邻居,只说是他哪个朋友出了事,好像是去世了,老头连行李都没收拾,急匆匆赶去吊唁。

  至于是哪个朋友,邻居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阿邦抓耳挠腮,但他和林涧熟也不熟,绞尽脑汁,也只想出这两个人,再多他也不知道了。

  他只能安慰谢岫白:“说不定是真的有事呢?”

  谢岫白没说话。

  他也是这会儿才发现他和林涧的联系有多单薄,他知道林涧的家人,林涧的朋友,但他也只是知道而已,没有联系方式,以至于这会儿就算想问,也找不到途径。

  考生报名通道开了,他没有犹豫,选择了和林涧一样的学校。

  不管怎么样。

  至少……他得问一问。

  林涧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一定是有什么苦衷让他这样音信全无。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一直等,等到报名通道关闭。

  没有等到林涧,却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白发蓝眸的青年穿着讲究华贵,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王子,踏入这间屋子的时候,整个房间仿佛都亮了起来。

  “我是斐·西斯特。”青年脱下雪白的长手套,朝他递出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白皙面容精致绝美,眼眸弯弯,“韩魏新娶的妻子。”

  “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谢岫白没接他的手,只是冷淡地说:“我不认识什么韩魏。”

  “不认识没关系,反正他已经死了,”斐眼神里的笑意真切了一点,是真的为这件事感到愉悦,“你是他唯一的孩子,也就是韩家唯一的继承人。”

  “我没兴趣。”谢岫白还是冷硬地拒绝。

  斐看了他两秒,笑容不变,慢条斯理地说:“你大概还不清楚,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

  “你的户籍早在十天前就已经转回了韩家,准确来说,你现在已经是韩家的人了,”斐声音温柔,望着他的目光有着虚假的怜悯和温情,“你要坚持不承认也可以,但是我得提醒你——”

  “世界上已经没有谢岫白这个人了,在联邦的档案内,你现在姓韩。”

  谢岫白神情倏地一变,眼神森寒:“谁给你们的权力——”

  “当然是韩家啊,给你办户口的那位可以让你一个连出生证明都没有的黑户成为拥有联邦正式户口的公民,我们当然也能把你转出来,”蓝眼美人冲他眨眨眼,微笑着摊开手,“权力就是这么美妙,不是吗?”

  “你既然知道是谁给我办的公民身份,怎么还敢这么做?”谢岫白轻嗤一声。

  斐没有回答,只是用越发怜悯的眼神注视着他,半晌轻轻的笑了笑,“看来你还是不明白。”

  谢岫白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刚想说话,突然意识到什么,整个人一僵。

  斐说:“没有他的同意,我是怎么给你办的转移?”

  谢岫白失声:“不可能!”

  “你可以自己去查,星网的ID绑定公民身份信息,你随时可以查阅,我没必要撒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言,”斐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你可以去看看,你现在究竟姓什么?”

  “以及,在谁的户籍里。”

  谢岫白冷冷和他对视。

  斐不为所动,笑容完美得像是刻上去的一样。

  谢岫白眼睫一阖,抓起终端,飞快地解锁,翻找着终端绑定信息页面。

  正要点开时,他停住了。

  他不敢看。

  斐双手交迭在小腹上,仪态优雅动人,“不点开看看吗?”

  谢岫白胸口起伏了一下,声音哑的不象话:“你见过他。”

  斐眼眸闪烁,不置可否。

  “为什么?”

  斐捋了捋长发,把几缕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低垂的眸子里一片毫无温度的笑意。

  ——为什么?

  这个男生在问他为什么啊。

  其实他也想知道。

  他也有很多为什么——为什么家里几个孩子,只有他最倒霉,明明是最出色的一个,却被当成了牺牲品嫁给一个都能给他当爹的人。

  为什么他要每天忍受名义上的丈夫的对他的虐打,腺体残损,连生命都只剩下短短十几年。

  哪怕手握稀有至极的异能,可他连尝试着治疗自己腺体的兴趣都没有。

  就算能活得长久又怎样呢?

  还不是只能一辈子活得像个金丝雀一样,待在华贵冰冷的鸟笼里。

  他原本都认命了……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他见到林涧?

  从见面的第一眼起,他就能确认眼前这个青年和他有着极高的匹配度。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天生是为彼此而生的完美伴侣。

  如果早一点让他遇到林涧……

  如果……

  他原本可以过得很好。

  但是一切都毁了。

  斐无法言说他当时的恨意,生平第一次,仇恨世界到恨不得这个世界就此毁去。

  而这种恨意在韩鹤态度强硬地囚禁他的自由之后达到了顶峰。

  他再也无法忍受哪怕一点。

  他要杀了韩魏,杀了这个毁了他人生的人。

  但omega又怎么可能是alpha的对手,或许有那种实力强大的omega,但不是他,他但凡擅长武力,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他的刺杀理所应当地失败了。

  他趁着韩魏喝多了酒,给他注射了肌肉松弛剂,但韩魏身边保护着太多人了,匕首刚刚没入韩魏胸膛,那些人就闯了进来。

  韩魏被剧痛刺激得清醒过来,浑身使不上力气,瘫在地上杀猪一样叫,口涎横流,从喉咙里挤出含糊的啊啊声。

  肌肉松弛剂发挥效用,韩魏全身仿佛不听使唤,用力得嘴角歪斜,口水流了一地,别人还是听不清在说什么,只能用杀人的眼神朝斐剜去。

  斐被保镖恶狠狠地按到在地上,手腕痛的像是要断开,沾血的匕首掉在一边,滚了几圈之后停在眼前,只觉得满心疲惫。

  这种烂透了的人生,或许死了会比较好。

  如果有下辈子……

  算了,还是不要有比较好。

  他闭上眼,静静等待着肌肉松弛剂的效应过去,等到那会儿,韩魏爬起来下令让保镖杀了他,不过不知道韩魏敢不敢杀了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或许把他打到生不如死的几率比较大。

  不过韩鹤应该会插手,就是不知道这些保镖里有没有他的人……

  不过管了又如何呢?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这样想着,最后还是没死成。

  斐原本都闭眼等死了,谁知没过多久,脑后忽然传来一阵清风,紧接着按着他的那双手就松开了,身后传来一声闷哼,保镖重重倒在旁边。

  斐惊讶地睁开眼。

  眼前还是那间屋子,不同的是屋子里的人。

  屋子里,除了他和韩魏,其余人全部昏迷了过去。

  动手那人就站在倒地的保镖旁边,手腕自然地垂在身侧,指尖苍白的没有血色,乍一看好像是玉雕一样,手背上的纹身藏在袖口和身侧的阴影里,光影之间更显浓艳。

  身影瘦削略显熟悉,就好像在哪见过。

  那人转过头来,眉眼素白如纸,显得黑发越发的黑,发梢贴着脖颈,连接着弧度优美的下颌,在往上眉眼姝丽,碧色眼眸静如深潭。

  斐以为自己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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