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院』
咚、咚、咚……一下又一下, 缓慢而规律。
黎言言在一声一声心跳中缓缓平静下来,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
或许是上个循环留给他的深刻印象,黎言言虽然没有第一时间觉醒, 但是心底总有个声音在不断催促他。
黎言言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但是无时无刻的紧张感又时刻让他紧绷, 直到现在。
黎言言缓慢地吐出一口气:“回去我再看看那本笔记,之前一直没看懂。”
“行。”白雪霜点头, 循环开始,但是他之前找到的东西不会重置。简单形容一下,除了他们的记忆,其他东西都没有发生改变, 柴火会一天天减少,衣服会一件件增多,他们的记忆欺骗了他们, 让所有人对生活中的异常视而不见。
那本笔记本不知道是不是一天更新一页, 白雪霜只能看到第一页的内容,他想, 或许只有黎言言可以打开后面的笔记本, 于是在第一天就将笔记本塞给黎言言了。
“我们回去吧。”黎言言从白雪霜怀里挣脱出来,他显然不认为这样的姿势太过亲近,白雪霜让他有种“同类”感,而对于“同类”,他是会无条件地包容,“我们出来得够久了。”
“我担心你回去之后还会疼。”白雪霜轻轻说。
黎言言显然也很苦恼这个问题,他说:“我尽量忍住。”
白雪霜明显不赞同。
黎言言摊了摊手:“没关系, 我已经找到规律了, 一天最多疼一两次, 今天已经疼过一次了。”
“一两次?”白雪霜的重点和黎言言不一样,他听到这个数字,眉心紧紧地拧起来,恨不得直接把黎言言送出去。
但是送出去也没用,下次循环还是会进来,而且歌剧院里面只有三十几个人,都是心性相对来说比较单纯的学生,情绪波动还在可控范围内,也不会出现什么恶意情绪。
黎言言如果要出去,所面对人比歌剧院内多得多,情绪更为复杂,而且他们不像学生这样单纯,很有可能对黎言言抱有危险的想法。
到时候黎言言疼痛的次数可能比现在更多……
白雪霜想了想,叹了一口气:“好吧,你先回去。”
黎言言下意识地问:“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白雪霜:“一起回去很奇怪。”
黎言言刚想问有什么奇怪的,三楼外面就他们两个人,遇到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但是白雪霜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黎言言只好说:“好吧,我先回去。”
“还有一点。”白雪霜在黎言言快要出门的时候喊住他,“你最好尽快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黎言言这次没有问为什么,抱着白雪霜说什么都是对的的想法下,他郑重地点头:“我会和哥哥说。”
说完后,他灵巧地推开房门离开了。
这次的彩排没让他换上裙子,所以黎言言可以自由地跑来跑去。
等人离开后,白雪霜才慢慢伸出包裹着手帕的右手,从房间的角落拉出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小瓶西医院里才有的酒精,将手指上凝固的液体全都擦掉。
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冷静地处理好伤口,用了味道很淡的外伤药。他在包扎与不包扎之间犹豫了一下。
如果包扎,包扎的纱布会很明显,一定会引来黎言言的询问。
不包扎又很容易被看出伤口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咬的。
他总不至于咬自己这么深……
白雪霜还是决定包扎起来。
他扯了一段纱布,将手指细致地包裹起来,才慢吞吞地回到彩排间。
“老大,您总算来了。”导演看到他进来,阴阳怪气地说,“你的饭还在热着。”
白雪霜微微点了点头,冷淡地走到壁炉旁边。
他似乎根本没有为自己错过近乎一上午的彩排而感到愧疚。
导演几乎要气到心梗。
“喏,你的饭,帮你热了。”白雪霜走到黎言言旁边坐下,对方很自然地将热好的饭推到白雪霜面前。
白雪霜道了一声谢,用完好的手去拿饭盒,避开了受伤的那只手。
黎言言眼睛间,一眼就看到显眼的纱布,低声问:“你的手怎么了?”
“找个借口。”白雪霜干脆伸出来晃了晃,“防止导演一会追问。”
黎言言哦了一声,接受了这个回答。
下午的彩排黎言言的状态明显好多了,和其他演员配合得天衣无缝,直接正式演出都没问题。
导演终于放下心,在彩排结束之后甚至有心情和黎言言开玩笑:“怎么,上午谁打通了你的任督二脉?”
黎言言挑了挑眉:“就不能当做是我悟出来的?”
“言言?我们回去了。”黎郁突兀地插话,拽着黎言言的衣领打算把他领走。
“等等等等,哥哥,我想搬出去和白雪霜住,可不可以?”黎言言握住黎郁的手撒娇似的摆了摆,“我想和他培养一下主演之间的默契。”
“不可以。”
黎言言话音刚落,黎郁拒绝的话语就说出口,一点犹豫都没有。
“为什么?”黎言言顿了一下。
他还是第一次被哥哥拒绝,以往他提出什么要求,不管再怎么离谱,黎郁都会答应。
“言言,我们就要回家了,不要节外生枝。”黎郁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将黎言言的手用力捏在手心,“你现在和他熟悉的时间有很多,每天彩排你们不都是在一起的吗?”
哥哥这是……吃醋了?
黎言言笑眯眯地打算调侃一句,但是还没等他说话,哥哥就拽着他的手离开了。
黎郁行走的速度非常快,脚步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急促脆响,黎言言几乎有点跟不上他的步伐:“哥哥,你走得好快。”
他似乎这才意识到黎言言一路上都是被他拽着走的,于是放慢了步伐:“……抱歉。”
他主动道了歉,黎言言也愿意给他一个台阶下:“没关系,但是哥哥,为什么你一下子这么激动?”
黎郁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总认为他会抢走你,让你和我们分开,所以我对他抱有奇怪的警惕,对你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我为此道歉。”
黎言言摇摇头,认真地回答:“哥哥,你不要担心,我怎么会离开你们呢?”
他主动抱了一下黎郁。
黎郁一直紧张的那颗心才渐渐、渐渐低平静下来,他松了一口气:“如果你想去的话,就搬去和白雪霜一起住吧。”
黎言言有些惊讶黎郁居然会主动松口。
“你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黎郁解释说,但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地停顿了一下——他为什么会认为黎言言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
黎言言的性格难道不是非常受欢迎的那种吗?与黎家世交的几个家族有不少和言言同龄的孩子。
他将这古怪的一点暂时记在心底,准备一会再慢慢回想,继续说:“刚交新朋友的时候的确有和对方形影不离的想法,去吧,记得回家就行。”
黎言言眉眼弯弯,更开心了:“谢谢哥哥!”
他蹦蹦跶跶地回房间收拾东西了。
黎郁摇了摇头:“这孩子。”
言言交了新朋友,他应该高兴才是。
为什么会这么不安呢……
——
黎言言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将笔记本带上了,打算和白雪霜一起解读里面的内容。
他打算去敲白雪霜的房门,如果他和别人住还要沟通一下,换个地方。
不过他到白雪霜房间的门口,发现门居然没锁。
“进来吧。”房间里面传出声音,“房间里面没别人住,只有我们。”
黎言言看了一圈房间,找个空地方放置自己的东西,随后掏出笔记本,兴高采烈地去找白雪霜:“我能看懂里面的内容了!”
白雪霜走过来,和他一起看后面写的东西。
好消息是,他们几乎可以看完大半本笔记,坏消息是,中间有很大一部分被水污染了,字迹模糊不清,少数能读懂的部分也连不成句子。
在发现这一点时,黎言言有些失落。
白雪霜拍了拍他的背。
他说不出安慰的话。
这本一直打不开的笔记本几乎是他们离开的唯一线索。在前几天,他重新前往四楼,奇怪的是这次四楼的环境没有发生改变,和上一次循环一样,甚至四楼的那个房间还有没有指针的唱片机、被撕掉的墙纸,以及墙上巨大的“去死”两个字。
所有的房间都没有改变,而所有的房间都被他找过一遍。除了七楼。
也就是说,除了手上的这本笔记本以及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存在的那把钥匙,他们在这个循环内,已经不会发现新的线索了。
或许在以后的循环中,也不会有新线索发现。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告诉他们:你们的寻找到此为止,接下来拼尽全力去逃吧。
白雪霜心里将自己的推测很快过了一遍,但是没有和黎言言说。
笔记本翻到能看清字的那一页:
[第……天,不知道第多少天了。
我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