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君玹忽然觉得有些心里酸疼得难以忍受，关于日月星，他所有记得的一切，都跟她有关，可是，她却已经记不得了。
等他们回去了，他是不是要把一切都跟她说开？
告诉她，他知道自己犯过的错有多愚蠢，知道她心里有多难受。
如果可以一起回去，他想，让他怎么样去哄她都可以，只要她不要再突然消失了。
深一脚浅一脚地拖着肿胀的脚踝，一路没有停歇地走到了福利院的大门前。
墨君玹没有再做什么无谓的挣扎，站定以后，直接伸手推开门，走进了一片荒芜的前院。
然后，就在门口，他看到了明显是在等着他的墨尧轩。
墨君玹毫不觉得意外，他只是扫了一眼整个院子，在没有看到路漫兮的身影时，眉眼间多了些冷寒。
然后声音极冷地说道：“我来了，她人呢？”
他甚至都不打算跟墨尧轩再去周旋，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完一切的恩怨，好把她平安地带回家。
电话里她的那句话，已经让他再也不能多等一会儿了。
他来了，他想让她知道，他来了。
而因为他的反应，墨尧轩侧着头细细地审视了他一眼，反倒是觉得更有趣了。
“这么着急？？看来，你真的是爱上她了。”
墨尧轩低头一笑，他手里不急不缓地把玩着那个沾了血的发夹，甚至把它拿到了鼻子下轻嗅了一下，然后脸上挂着十足的玩味，挑着眉看着墨君玹。
说道：“不过我还真的有点不理解，你难道不觉得，你这样爱她，是在害她吗？”
墨君玹没有接话，只用一双眼睛告诉墨尧轩，他没有什么心情听他说些废话。
可墨尧轩并不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给墨君玹带来伤害。
“以你的智商来说，你会想不到，你越是这样表露出对她的在意，我越有可能折磨她？”
“所以，我的好弟弟，你说，你到底是真的心里有她，还是装出来的深情呢？？”
墨君玹知道，现在他如果不让墨尧轩感觉到自己的痛苦，就不会满意，可是他没有看到路漫兮，就不打算让墨尧轩太过得意。
“我对她是真是假，这跟你要我死有什么关系吗？？”
“我已经来了，也没打算要逃避些什么，就说明我也想彻底解决我和你之间的所有问题。”
“那么我爱她还是不爱她，真心还是假意，到现在，又能碍到你什么？？要我生还是死，我都已经随你提了，再说其他的，有什么意义？”
墨君玹实在是不想再跟墨尧轩废话，难道他说他不爱路漫兮，墨尧轩就会相信，就不会去伤害她？？
他太了解墨尧轩了，万分之一的猜忌都能让他这个大哥做出不能与之相匹配的疯狂事情来。
何况是这几年，他都没有掩饰过他对路漫兮的在意，墨尧轩又怎么会不清楚。
所以墨尧轩要做的和不要做的，都不会因为他墨君玹说一句“我不爱她”而改变。
相反的，他毫不迟疑地承认他爱着路漫兮，也明确地告诉墨尧轩，不过是一起死的事情而已，他不放在眼里，墨尧轩反倒会觉得没趣了。
只是，如今的墨尧轩或许对生死也没有了太多的计较，反而更多的，是对墨君玹有了探究的意思。
“当然有意义，怎么会没有意义？”
他皱着眉说道：“我起码应该知道，那么多年都没有能够打败你，如今真的只是因为一个女人，我就能得偿所愿了吗？？”
“就这么简单吗？？！”
墨言轩最后的这一句像是在问墨君玹，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他是真的已经有些弄不明白了，他同墨君玹斗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法子都用过，到头来，却原来只要一个路漫兮，就可以解决困扰了他十多年的所有问题？？！
只要一个路漫兮而已！！
这让他怎么能够甘心？！
他耗费了这十几年，最后才发现，自己只不过是没有找对方法而已！
“……就因为一个女人，你就愿意心甘情愿地被我踩在脚下了？”
墨尧轩脸上甚至有些迷茫的神色。
墨君玹看着他似乎陷入困顿中的模样，突然就意识到，墨尧轩或许精神上已经不太正常了。
也对，从他有记忆开始，他们两兄弟就斗了有十几年了，这十几年却都没有真正地决出一个谁胜谁负。
直到现在，墨尧轩什么都没有了才发现，他一开始要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其实很简单，他却一开始就选择错了筹码，他怎能甘心！
想着这些，墨君玹心里隐隐有了一种设想。
如果这个时候，他让墨尧轩觉得，他可以不需要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去获得报复的快感，那么是不是就可以……
可惜，他还没有将这个设想付诸行动，墨尧轩就忽地大笑了起来，笑得肆无忌惮而充满了讽刺。
“哈哈哈，怎么可以这么可笑！真是可笑，太可笑了！”
墨君玹眉眼微皱了起来，看着这个状似癫狂的男人，没有再开口。
“墨君玹，你说可不可笑？？”
墨尧轩问道。
“原本我们根本不需要走到这一步的，鱼死网破，于我何益？？或者，你当初要是大方一点，把公司分我一半，我可能也就不会要做到今天这么绝了！”
“可是现在，我还能再回头吗？？就算现在我不要你们的命了，我的手上也一样的不干净了！！”
墨尧轩双目都满是赤色，瞧着墨君玹的眼里尽是狠绝。
“所以，反正也只有一条路可走了，你们就继续陪着我走下去吧。一条路上三个人走，总不至于太过寂寞！”
墨君玹眉眼皱起，被墨尧轩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墨尧轩已经背着隧道里的不知道几条人命了，他确实已经无法回头。
既然如此，那便不再迂回了吧。
他瞧着这满院子的雪，却找不到他想要见到的人的身影，心里早也是一片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