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兮捏紧了手里的文件袋，眼神闪烁了一瞬，终于抬眼，无所畏惧地直视着墨君玹。
“我会继续把合作谈下去，因为我没有不谈下去的理由。”
她神情淡漠，尽可能地让自己看上去毫无情绪波动。
这个时候，她更不能退缩。
“我对我自己的研究有信心，也知道它有这个被投资的价值，所以我会继续，只是因为它值得，而不是……因为任何人的左右。”
这个时候说不谈了，说要走，只会让墨君玹觉得她的心还能被他所左右，还把他放在了自己心上。
她不能让他这么以为，她也不想再躲一个五年或者十年。
既然已经撞上了，那就不躲闪不逃避，直面问题更实际。
他们之间，总要有个真正的结束。
“我会凭我自己的能力去争取投资，我不需要，也不接受任何人的安排，就算是最后不成功，那也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
“与任何人无关，所以，我会继续。”
路漫兮最后一句话说得清晰而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和不确定。
她会为了自己而继续。
而墨君玹就那么听着，他每听进去一个字，就觉得四肢百骸都被注进去了一道冷道风，冰冷刺骨。
他满眼都是路漫兮要跟自己划分清楚界限的模样，满脑子都是她说的每一句话。
他既舍不得挪开眼，又不可避免地，被她的冷漠所刺伤。
可就算是痛，他也还是要看着五年时光都不曾让她改变的坚毅模样。
就这么回视了她许久，墨君玹才微微喘了一口气，艰难地张了张嘴，低语着：“我以为……”
他以为，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可以冲淡他曾经带给她的伤害，可以让她不再对他戒备着，不信任着……
可路漫兮却没有让他把这个“以为”说出口，就已经漠然地打断了他。
“……你以为，五年过去了，你还能影响到我什么？”
一句话，像一记闷棍狠狠地敲在了墨君玹的脑门上。
这种整颗心捧到人面前却被摔碎了狠狠踩踏的感觉，远比他这一身肉体上的伤更让他无法承受！
可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他意识到，五年前的自己，曾经无数次把这种感觉强加在了她的身上。看書喇
曾经对她的所有付出，他都无动于衷。
他冷漠决然，心安理得地无视她的情感，只是没有明明白白地跟她说一句：“你以为你能影响到我什么？”
所以……
你以为，你还能影响到我什么？
这是她对他的回赠，是吗？
她清楚地知道，他最不愿意听到的是什么话，只因为曾经，她也有过同样不想去回想起来的真切感受！
墨君玹喉咙口像是被一把淤泥堵住了一样的，发不出声音来。
正是因为他还记得这些他对她的伤害，所以……他无言以对。
他只能用一种近似于哀伤的眼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而路漫兮没有那个心思去计较墨君玹现在到底是什么感受。
她只是觉得，这种放开了自我的感觉让她很轻松，很舒坦。
原来，她大可不必那么压抑着自己的。
该泻的火就泻，不该一直藏在心里的伤，她还回去就是了，何必憋在心里苦了她自己呢？看書溂
所以，她看了一眼神色黯然的墨君玹，心里那模糊的感情，化作了一股不刺激他就不痛快的冲动。
所以，她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你刚刚说过的，你不会插手这件事情，那……我希望墨总说话一言九鼎。”
她用他说过的话来抑制他的行动，也有意地去刺激着他。
不过，她最终的目的，还是让他能够远离自己。
虽然她不能确定墨君玹找到她的时候到底对她的情况了解多少，但减少他们之间的接触是必须要做的事。
她还有个依依，至少，现在她不打算让他知道依依是他的孩子。
“墨君玹，在所有的事情谈定之前，我不希望再看到你。”
墨君玹原本就有些动弹无力的身子彻底地僵住了。
时隔五年，她用这种冷漠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她说：我不希望再看到你……
墨君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现在胸口的那种无以复加的疼痛！
原来被自己放在心口上的人这样冷漠地对待，是真的很难很难做到让自己完全不在乎。
所以当初她是怎么做到五年里都没有上来扇他一巴掌的？
如果她这么做过，他会不会稍微清醒一些？
可惜没有如果。
“路……”
墨君玹还没能从这种太过陌生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吊着一颗心在一侧杵着的丹尼斯也终于是说了话。
“如果你不想继续，就不要勉强自己，你知道，我也可以……”
“我没有不想，也没有勉强。”
路漫兮沉着声音说道。
“我也不需要任何刻意的帮助，丹尼斯，我知道你可以，但是我不需要。”
她知道丹尼斯想说什么，但她现在整个人都是躁的，她谁的情也不愿意承！
她是在凭自己的本事替自己争取，不是因为墨君玹，不是因为任何其他人，她有什么勉强不勉强？
可丹尼斯并不死心，他当做是没有注意到墨君玹赤红了的眼，只想让自己同路漫兮之间的瓜葛多一些。
“我不是刻意帮你，你也知道我妈身上的问题，或许你的研究对她有帮助，所以我可以做这个投资，这并不是毫无目的的不是吗？”
路漫兮抬眼看他，一丝也没有动摇。
“丹尼斯，你也说了是‘或许’，这说明你对我的研究根本就不了解，既然不了解，我们根本连谈的必要都没有。”
“丹尼斯，我不是开玩笑，我要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合作，而不是自我欺骗，你的‘或许’，不是我追求的方向。”
丹尼斯为自己的用词感到一阵懊恼，可是说出去的话又折不回来，就只能这么看着路漫兮冷漠了神态。
听着她平淡地开口说着并不平淡的话。
“所以你们两个，现在，都可以在我眼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