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六月的最后一天,春试榜出来了,谢砚拿着抄下的榜单走进路君年殿中,将榜单呈在他面前。

  状元果然是谭珊俟。

  路君年目光往下一一划过,终于看到了段文绉的名字,他继续往下,终于在最后那一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在榜尾。

  扫完整个榜单,路君年一时间唏嘘不已。

  多少人十几二十年寒窗苦读,可这小小的一张榜单上也不过就能容纳一百人余,剩下的成千上万人,那么多日日夜夜都盼着这一张榜单,名落孙山后只能离开京城,重新回到自己的家乡,等到三年后再来。

  三年又三年,三年何其多?

  路君年一方面惋惜,自己竟然落在榜单最后,一方面又庆幸,自己比大多人节约了时间,在第一次参加春试时就上了榜。

  谢砚看着谭珊俟的名字,捏着下巴喃喃道:“奇怪,这个状元郎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云梦湖的谭珊俟,声名远扬,哪怕谢砚生在宫中,只要去过宫外的酒家,就一定从旁人的口中,或是说书人的话本中听到过谭珊俟的名字。

  路君年说出了缘由,谢砚恍然大悟,随即又问:“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路君年说起谭珊俟跟明钧惟认识,谢砚垂着头思考,随后很快反应过来,问:“你是不是在过年的时候就通过明钧惟认识这个状元郎了?他人真的如传闻中那样好看?”

  路君年点头,谭珊俟确实长得不赖。

  “那和我相比呢?”谢砚追问。

  路君年哑然,不明白谢砚为何这么执着于这一点。

  “自然是太子更俊朗。”路君年道。

  谭珊俟更偏向柔美,不像谢砚这般浓眉朗目的,他也没说错。

  谢砚心情好了,随即又说:“上一届的状元郎跟这一届的状元郎认识,还是关系不错的友人,还真是巧。”

  路君年也觉得巧,道:“明钧惟中榜时只有十七,谭珊俟今年十六,江山代有才人出,自古英雄出少年,这是件好事。”

  他想起上一世,谭珊俟考取了功名后就回云梦湖种地了,忙拉住谢砚,让他把两人请来宫里一趟。

  上了榜宫里就会根据排名分配职务,谭珊俟很聪明,如果就这么放回云梦湖了实在可惜,路君年想试着挽留一下,说不定还能为谢砚所用。

  而明钧惟因为皇狮园一案有功,官升了一级,现在是正六品官员,自那以后路君年还没跟明钧惟见过面,是该好好跟他道个喜。

  谢砚只是静静地看着路君年,等人说完什么也没有问,就吩咐了铃夜,将自己的拜帖托人送到明钧惟府上。

  得到的回信是,明钧惟被一个新的案件缠上了,而谭珊俟也早早回了云梦湖,但他并没有辞去宫里分配的职务,只说是等天气没那么热了再回京。

  临近九月的大朝会,京城又涌入了一批外乡人,城内的治安确实又乱了起来。

  路君年只能将此事暂时搁置。

  京城的天气确实很热,路君年怕捂坏了伤口,谨遵太医医嘱,在好之前尽量不要穿衣,但总不能光着身子躺在床上,那样实在有伤风化,于是,路君年每每都盖着一床薄被遮掩隐私|处。

  路君年一开始起不来,哪怕是稍稍坐起身,都会牵扯到伤口,吃饭极为不便,只能由人喂,偏偏谢砚午膳、晚膳都要跟他吃,有时候会故意屏退宫人,亲手喂他喝汤。

  路君年不自在,执意要自己来,两人争执不下,最后汤碗翻倒,汤全洒在了薄被上,油水透过薄被流在路君年身上,虽然不烫人,但也粘腻得难受。

  仔细算来,他已经有十几日没有沐浴了,夏日炎热,他还出过汗。

  路君年这么想着,就觉得自己身上有股味道,怎么都不痛快。

  谢砚给他擦干净,想拿一床新的薄被给他盖上,路君年却推开了谢砚的手,说:“让他们准备一盆温水和棉布。”

  谢砚将薄被拉过路君年的腰腹,从屋外取进来一盆温水和一块干净的棉布,将棉布浸入温水中拧干,拆开路君年身上的纱布,小心地擦拭他的身体。

  路君年还没说他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谢砚就已经帮他做了,路君年心里感激,语气也温和上不少。

  “这些让宫人来做就行了。”路君年说。

  谢砚的手顿住,刚好停在路君年心口位置,手下的疤痕狰狞可怕。

  “由我来做,就可以顺手揩把油。”谢砚说着,没拿棉布的那只手轻捏了一把路君年的细腰,白玉一样的皮肤有浅薄肌肉的韧性,手感极佳。

  谢砚这么想着,便又摸了一把。

  路君年抓住谢砚作乱的手,纠结了很久都不知该如何说他。

  虽然他接受了太子侍读的身份,也知道有些放不到台面上的事情早晚会发生,但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抗拒,对谢砚的靠近还存着侥幸心理,以为那就是最亲近的事了。

  可是,谢砚越来越不避讳,说出的话露骨,路君年都还能装听不懂,但有时候明目张胆的暧昧动作,他避无可避,就比如眼下。

  谢砚握住路君年那只手,将棉布放回水盆,撑在路君年身上,安静地用眼神描摹路君年的模样,从那双清冷的眼睛到紧抿的薄唇,从突出明显的锁骨,到起伏有致又斑驳不已的胸腹,似要将他整个人纂刻进心里。

  谢砚突然俯身,吻在了路君年左胸口的那处伤疤上。

  路君年隐约觉得,谢砚的眼神不太对劲,那双眼中的偏执很是少见。

  “小砚。”路君年突然出声叫了谢砚一声,谢砚起身,抬眸看着他,还是那张路君年最熟悉的脸。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谢砚眼中多了些其他的东西,看着他深邃又复杂。

  “怎么了?”谢砚边拧干棉布边问。

  谢砚拿开路君年特意盖住身下的薄被,目光扫过路君年双腿之间,停顿了片刻,将棉布盖上小心擦拭。

  路君年瞳孔微颤,紧绷着身体撇开头,手指抠进身下的床褥中,不由自主地并上了双腿,在心里默念,谢砚只是在帮他擦身,并不是要对他做什么。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现在又不对你做什么,你受着伤呢。”谢砚笑了一声。

  路君年右腿没力,谢砚很轻易地就分开了他的腿,一直到给人全身都擦了一遍,谢砚也没有做出其他过分的举动,动作轻柔细致,没有让路君年感到任何不适。

  路君年可以说是心惊胆战地过了这么一遭,身上确实爽利了不少。

  后来路君年能自己坐起来吃饭,甚至能小范围地移动了,擦身这事便不再假手于人,谢砚又开始想其他办法触碰他。

  因为纱布更换得勤,往常都是侍卫给路君年换的,有一次吃完饭后,路君年怎么叫侍卫,侍卫都没有进来,谢砚走到了床边,揭开薄被给他拆纱布。

  有了之前那一次印象深刻的擦身体验,路君年对谢砚的容忍度更高了,只是摸摸抱抱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既然阻止不了,便由着他去了。

  有时,谢砚拆开那些纱布,看到路君年身上的伤痕,还是会忍不住红了眼眶,闷声不吭地上完药,一个人背过身偷偷抹眼泪。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路君年才会觉得,谢砚还是从前那个谢砚,他轻抚着谢砚的背,说:“我已经不痛了,你别哭。”

  “谁说我哭了!”谢砚咬着牙反驳,强装冷静,“我以后不会再在你面前哭了。”

  路君年失笑,不知道为什么谢砚突然这么别扭,哭泣只是一种情绪表达,就像他痛的话也会流泪一样。

  “好,好。”路君年说道。

  “我是说真的。”谢砚转过身来撑在路君年身边看着他,眼尾还带着点殷红,语气严肃道:“我以前只是因为年纪小才在你面前落过几次眼泪,我现在十五岁了,我不会再那么幼稚了!”

  “嗯。”路君年轻摸了摸谢砚的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见路君年还是对待小孩一样地摸他头,他一把按住了路君年的手,说:“你一定在心里偷偷笑我。”

  “没有。”

  “你就有,你看你嘴角都勾起了!你眼睛都弯了!”

  路君年叹了口气,说:“那要不你以后别来偏殿了?这样我就不会笑你了。”

  谢砚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收拾完药膏和纱布就往殿外走去,路君年以为谢砚生气了,谁知谢砚过了一个下午,在晚膳时间又神色如常地过来和他吃饭。

  谢砚真的开始带兵了.

  有几次,路君年没等到谢砚一同吃晚膳,他问起东宫主殿的宫人,才知道谢砚还在宫外的兵营练布兵,如果效果没有达到要求,还会被大将军留下来加练。

  而等谢砚踩着月光风尘仆仆地回到东宫,偏殿的烛灯全部熄灭,路君年已经睡下了。

  谢砚蹑手蹑脚地走到路君年床边,看到那人安静的睡颜,谢砚才安下心来,心口涌上满满的暖意。

  这些路君年并不知情,他在偏殿内安心养伤,收到了段文绉寄给他的一封信。

  宫人递到他的手边,他顺口问起这信件一般都要通过谁的手,宫人答,寄给他的信件都由太子检查过后,才会送到他手边。

  “太子看过了?”路君年问。

  宫人垂着头,说:“没有,只是直接派人去问了寄信人里面写了什么,确定没有危害,这才敢送到路侍读手中。太子说,这叫知己知彼。”

  还直接去问段文绉,这不就相当于看过了吗……

  这以后谁还敢给他写信?

  路君年一阵无言,觉得谢砚练兵练疯了,当着宫人的面打开信件,里面不过记载了一些小事。

  “路兄,段某现就职于吏部,跟路大人拜辞之际,路大人感念我身世凄苦,留我宿于路府,仍旧住在路兄寝屋旁的耳室内……段某前几日看到了湖边路兄种的桃树,已经出了小芽,想来那汤兄弟是植木能人,将桃树照料得甚好……段某畏惧黑夜,入夜后常在屋中点一支小烛入睡,路管家每每经过我屋,都要劝诫一番,道是明火易燃,小心为上,段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烟儿姑娘甚是温婉大方……”

  段文绉和上一世一样,胆小怕黑,喜欢给人写信,说一些往日里的小事,字迹也跟他本人一样,小巧清瘦工整。

  路君年看完,将信件放在匣中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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